雖然朱抵表現的很親民,楊姨娘還是大腦發懵,眼前一陣陣的犯暈。不知所措惶恐不安等多種情緒刺激下她一時也想不到別的了,腦中只翻來覆去的冒出一個念頭,這人是怎麼出現在他們的馬車上的呢?雖然她們今天坐的是府裡最大的車子,可他怎麼就能突然從位子下面冒出來了呢?
“妹妹,姨娘是不是不喜歡我?”見楊氏只是瞪着眼不說話,朱抵的聲音有些受傷
。安姐磨了下牙才忍住嘴邊的咆哮,深深吸了口氣,儘量以平靜的聲音道,“二公子怎麼會在我們的車上的?”
特意突出了我們。
“哦,這個啊,我看到妹妹從這輛車上下來,就知道這是妹妹家的車了,想着也有幾天沒見到妹妹了,就過來了。”理所當然的語氣配合着一臉表揚我的表情,安姐真的無語了,她想了下福了個身,“我想不起什麼時候冒犯過您,若是有,我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
“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對於二公子您來說這也許只是一時的玩笑,但對於我,這影響非常大。因爲您那日的一句妹妹,我們府裡就多了些流言;因爲您當日的一句玩笑,從那天之後我就開始學規矩。二公子,您出身顯赫又是男子,很多事都無所謂;而我,不僅是女子,還是庶女,很多事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二公子以後不要再同我開這樣的玩笑了,我不是您的妹妹,也當不起。”
朱抵一開始臉上是帶笑的,但慢慢的他的笑意消失了,眼中浮現出一種類似悲傷的感覺,就彷彿被遺棄的小狗,安姐心中一動,隨即又唾棄開自己。多大的人了,還真要學瑪麗蘇啊,她同這朱抵一共只見過三次,她又不是美若天仙,難道這朱抵還真能對她一見鍾情嗎?這位公子大概只是把她當成了一件玩具——雖然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哪裡有趣!
“我明白了,原來我已經對你造成了困擾,我本來以爲……”說到這裡他搖搖頭,“妹妹放心,我以後再不會這樣了。”
安姐一臉黑線:你能不能不要再叫妹妹了!
“我本想同妹妹多說些話的,現在既然妹妹厭了我,那我也就不在這裡討人嫌了。”他說着站了起來,這輛馬車雖然寬大,但也不足以他站直身,他只有彎着腰在身上摸了起來,然後掏出一個盒子,“對了,這是我剛纔在那劉家找到的,妹妹既然不收我的東西,那就把這個拿去吧。”
說着把那東西往安姐懷裡一塞,人就從窗戶鑽了出去,那窗戶也不是很大,但他就那麼一探頭一扭腰,人就出去了,安姐連忙去看,愣是沒看到他的身影。
輕功?高手?
安姐張大了嘴半天還合不攏,隨車的王媽子見她一直拉着窗簾,就走了過來:“姑娘可是有什麼事?”
“啊……那個,你剛纔看到什麼東西沒有?”
“姑娘說的是什麼?”王媽子疑惑道,這一路都在鬧市走她看到的東西可多了,是哪件引起了這個姑娘的興趣嗎?
安姐搖搖頭,又退了回去,這時候楊氏終於回過了神:“安、安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
楊氏突然臉一白:“那二公子該不會是鬼吧
!你看,他突然就從咱們車裡冒出來,然後又突然就沒了,這、這實在不像人啊。”
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發顫,安姐笑着搖搖頭:“姨娘別嚇自己了,他是人,這晴天大白日的哪來的鬼啊。他這忽高忽低的應該就是一種功夫,我聽張老夫人說過他武藝了得。”
不過那時候她只以爲他弓馬嫺熟,還真沒想到他還有這種能力。
聽女兒這麼說,楊氏沒那麼害怕了,但還是充滿了擔心:“可是他爲什麼要纏着你啊,你這段日子就出了三次門,三次都碰上了他……莫不是……”
“姨娘!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我剛纔已經與他說明了,你看他那態度可能也就是覺得我有趣,再加上碰巧了這纔會趕上。”
“可他給你的這個盒子……”
“他不是說是劉家的嗎……?”
母女倆面面相覷,她們是來劉家道歉的,可這又拿了劉家的東西——就算不是她們拿的吧,可這東西現在的確是在她們手上啊。安姐咬着牙道:“咱們先看看是什麼吧,我想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
她說着打開盒子,自己也怔住了。
石頭,黃色的石頭,泛着紅色,打眼一看竟有一種豔麗如火的感覺,安姐不由得張大了嘴。現代做銷售,不能喝那就要能侃,天南地北緋聞八卦最好都能接上一些,這樣別人纔會覺得同你說話有意思。這兩年收藏大熱,她也就瞭解了一些。當然,她這瞭解只是泛泛的,絕對談不上精深,可這塊石頭的特徵這麼明顯,就連她也能看出來這是一塊田黃石!而且是田石中極品的橘皮紅田!
“這是玉嗎?”楊氏道,“看着有些像石頭啊。”
安姐沒有說話,只是把那塊田黃石拿出來,這才發現下面還有東西,打開來竟是一疊銀票,一張五百,這裡竟足有二十張!這下連楊氏都發不出聲音了,安姐更有一種掐死朱抵的衝動,這是惹的什麼事啊!
而此時,劉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晴天大白日的遭盜,這明顯是家賊啊,除了劉夫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有嫌疑!一時間,衆人看向其他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懷疑。
“夫人,報官吧!”劉家的管家道,劉夫人看了一眼衆人,“是誰做的,自己站出來。我同老爺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自己站出來,我雖不能保證絕不追究,但一定從輕發落,但若被查出來,決不輕饒!”
衆人面面相覷了片刻,紛紛跪地表明心跡,有說自己剛纔同誰在一起的,有說剛纔在做什麼的,劉家就這麼多人,竟然人人都像是清白的。劉夫人等了片刻,見沒人招認,就讓管家看着所有人,自己帶這大丫頭親自到書房收拾了起來,當收拾完她傻眼了,大部分東西都還在,只除了一個盒子!
那個裝田黃石的盒子,和裡面的一萬兩銀票,那銀票也就罷了,那田黃石卻是自家夫君的心愛之物,經常拿出來把玩,因那東西貴重,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家能有的,除了自己單獨觀賞,就只在她面前拿出過:“要這東西能出現在人前,恐怕還要再等十年
。”
他夫君早先還這麼感嘆過,她當時還說他胸有大才,又得今上信任,說不定不用十年就可以了。
而現在,那東西竟然丟了!竟然在她在家的時候丟了!竟然在這大白天丟了!誰偷的?她第一個想到了楊氏母女,但立刻就排除了。楊氏母女一直在同自己的大丫頭說話,連淨手房都沒去一次,更不要說靠近書房了,從進門到出去一直都有人跟着,那是絕對不可能去下手的。而她們的下人也一直被安排在門房,也沒有機會。何況那東西放的隱秘,根本不是短時間能找到的。
還是家賊!還是家賊!
劉夫人認定了這個,雖然她覺得這東西□□已經出門了,畢竟他們這裡就臨着街,那人要是有預謀的話很快就能送出去。不過怎麼也還是要好好的找上一找的。拿定了主意,劉夫人就宣佈丟了塊好墨,然後在家裡展開了大搜查,連自己的房間都沒有放過——萬一有人趁她離開的時候塞進來呢?
而此時,楊氏母女已經回到了家,在安姐的房裡面面相覷——這是爲了預防高老爺突然回來,自己閨女的房間他還是不會隨便進的。
“這東西,要給你父親吧?”語氣重也充滿了不確定。
“怎麼說呢?”
楊氏也猶豫了,照實說?先不論高老爺信不信,只是她們到劉家是去道歉的,結果卻順手——雖然不是她們做的!可順手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拿在了手裡,高老爺會不會埋怨她們?特別是會不會埋怨安姐?
安姐倒不擔心高老爺會怪罪她,因爲那劉家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擁有這麼一筆財富的,而且他們家處處標榜清廉,這個盒子很可能成爲一個把柄,運用的好了這次的事情完全可以順利度過,但是她何必這麼幫這個男人嗎?
她承認高老爺目前對她不錯,看樣子也是喜歡她的,但是他對原身好嗎?對楊氏好嗎?過去原身就不是他的女兒,楊氏就不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嗎?
他現在對她的好,是建立在發現她變懂事聰明有用的基礎上的,這不是父親對女兒,而是老闆對職工,而她對高老爺也是一個職工對老闆的感情。因爲現在吃這個老闆的,所以要爲這個老闆幹活,她會盡自己的本份,但要說盡心盡力,那就大可不必了。就像這次,她願意爲高老爺出主意,也願意同楊氏出來道歉,但是這一萬兩銀票……
安姐承認自己動心了,楊氏用了十年也不過只存了幾百兩的體己,一萬兩能做太多事了,有了這一萬兩她以後的日子也更有保證!但是這一萬兩也非常燒手,不說別的,朱抵那邊就是個定時炸彈。他把這盒子給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根本就不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還是有什麼想法?
“那就先放下來?不過劉家丟了這麼一大筆錢……”
“這個姨娘倒不用替他們擔心了,他們能有這一萬兩,就還會有第二個一萬兩第三個一萬兩,姨娘看着吧,他們連官都不會報。”安姐冷笑了一聲。那劉從一裝的清廉,不僅一大家子只住了一進的院子,連個妾都沒有,劉夫人穿戴也簡單,但誰知道他的書房就放了這些東西?
“我現在想的是咱們要放的話,放在哪兒?”
楊氏再次蒙了,她自己的私房是隨手放在箱子裡的,當然,壓在了箱子的最底層又上了鎖,可要讓她把這個盒子也這麼放,那還真不敢
。
“這件事,先放在這兒吧,讓我再想想。”
楊氏點點頭,沒有發覺自己現在越來越依靠安姐了,不過沒等安姐想好怎麼辦,那邊張氏身邊的孫媽子就來找安姐了,她一來就慌慌張張的道:“二姑娘,這真是沒辦法了,只有靠你了。”
“孫媽媽慢說,到底什麼事?”
“還能是什麼事,只有大姑娘了。”孫媽子說着連連嘆氣,原來心姐病了這幾天,問醫拿要請神上香那是都用過,眼見好好的姑娘都快脫了形,張氏再也忍不住向孃家求助了,那邊張家立刻請了自家常用的太醫過來,那太醫倒也有點不同意見,說心姐歸根到底還是被嚇住了,心緒不寧,只要能讓她靜下心,這病倒也容易。
張氏本想自己親自陪着女兒的,誰知道心姐卻自己點了安姐,張氏本想着一個孩子能有什麼用,但安姐執拗,張氏也只有讓孫媽子過來了:“楊姨娘放心,大姑娘那主要是心病,倒沒別的什麼。想見二姑娘,我估摸着也是那天二姑娘英勇不凡,被她記住了。”
此時人講究隔離,特別是小孩子,若是家中哪個小孩病了,別的小孩都要與其保持距離,以免過了病氣。就算探望也不能經常,孫媽子怕怕楊氏擔心不想讓安姐過去才這麼說的。楊氏自然是不想安姐去的,但她知道孫媽子既然都親自來了,又把話說到了這裡,安姐怎麼也要去一次,因此只有勉強一笑。
安姐道:“既然大姐姐這麼說了,那我自然要過去,不過那天的事孫媽媽就不要再說了。”
“是是,是我老糊塗了。”孫媽子連連點頭,安姐一笑,站了起來。孫媽子看着她的身影不免恍惚,這做派這感覺,她爲什麼這麼眼熟?到底像誰呢?
“孫媽媽?”
“來了來了。二姑娘這邊請。”
安姐上一次見心姐還是剛從司家回來的時候,那時候心姐雖然已經有些不適,卻是剛病起來的,看起來也還好,這時隔兩天,安姐發現這小姑娘已經變的眼眸深餡,面上都帶着驚慌,是真的不太好了。她一看到安姐,立刻就過來拉住她的手,攥的緊緊的:“妹妹,妹妹。”
“大姐莫慌,我在這裡。”安姐過去拍了拍她的肩。
“妹妹他撲過來了,他撲過來了——”
聲音淒厲,帶着巨大的恐慌,旁邊的人都呆住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心姐心中竟怕成了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所有正版來支持的同學,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