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如何呢?
張氏的嘴角露出了苦澀,現在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嗎?她想和高博榮舉案齊眉,她想和高老夫人和平相處,可這些都能如意嗎?想到這裡,她咬了下牙,對着鄭媽媽就行了一禮:“還請媽媽教我。”
鄭媽媽嘆了口氣:“夫人又何必如此?”
“媽媽,我現在是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若沒有心姐、軒哥這幾個孩子,我哪怕和高博榮和離了呢,可現在……”婚前,她是侯府姑娘,兩個大丫頭,四個二等丫頭,還有小丫頭各類媽子,只是專專伺候她的人就有差不多二十個。而婚後,她身邊的人少了一半不說,吃的用的也不能像在家那樣敞着來。
這些也就罷了,關鍵她還要供着高老夫人那樣的粗鄙老婦,應付着吳氏楊氏這種過去她都不會去看的人物!
值嗎?值嗎?值嗎?
她無數次的問自己,可都找不到答案。
“夫人你最關鍵的,就是理不清身份。”鄭媽媽一邊講她扶起一邊道,“您是侯府姑娘不錯,可現在已經是人家的媳婦了。多年媳婦熬成婆,這一個熬字又是能輕易道的盡的?我知道您看不起高老夫人,可她畢竟是老爺的親孃,又一手把老爺帶大,考上探花,不說感情老爺也是不會違揹她的。早先我勸夫人多順着她些夫人就是不聽,現在卻有些麻煩了。”
“媽媽……”
“夫人既然說病了,那就還病着吧。”
張氏看着她,鄭媽媽又嘆了口氣:“我想老爺也不會想讓這麼僵着的,只是如此一來您與老爺的關係就更不好彌補了。”
張氏心裡發寒,她怎麼聽不出鄭媽媽的意思?高博榮是絕對不想與她和離,也不會讓這府裡繼續這麼下去,在事情無可挽回前他一定會想辦法緩和,到時候她只要順着坡下就好了。聽起來像是她勝了一籌,但高博榮又豈單單是因爲她緩和的?在他那裡,她必是又可惡了一分。
“那又如何?”她在心中想着,“反正最一開始他就不是想娶我的!”
鄭媽媽沒有再多說什麼,停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孫媽媽趕出來,將她拉到自己屋裡:“老姐姐你不要嫌我囉嗦,而是咱們現在和夫人一榮俱榮,夫人現在也真是爲難了,老姐姐何必還留着手?”
“留什麼手,現在這情況我也是無能爲力。”
“老姐姐!”孫媽子對她行了個禮,“老姐姐你知道咱們夫人脾氣的,要是還有什麼不高興的,我在這裡替她向你賠禮,她是你從小看到大的,你應該知道她的爲人。”
鄭媽媽沒有說話,孫媽子期盼的看着她,過了一會兒鄭媽媽才道:“我不是騙你,我就算把別的辦法說出來也沒有用,咱們夫人做不到的。”
孫媽子驚喜道:“您先說說。”
“夫人可願意帶着軒哥去老夫人房裡賠禮認錯?”
孫媽子一怔,鄭媽媽道:“她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脾性?只望你以後多勸着她吧。”
說着她就站了起來,孫媽子看着她的背影,想說什麼,到底沒有張開嘴。要讓張氏去向高老夫人賠禮道歉已是千難萬難了,再帶着軒哥那就是絕無可能,這個法子還真是說與不說都一樣,而且說了,更令張氏心有芥蒂。
此時爲難的還有西院的吳氏,雖然吳氏被罰了,但高老夫人只說讓她跪祠堂,既沒說不能吃喝也沒說不準人看望。因此吳氏的這個祠堂還是跪的舒舒服服的,下面鋪着厚厚的墊子,三餐正常豐富,此時對面更坐了舒姐。
雖然高老夫人說了跪,但吳氏不過裝裝樣子,現在面對女兒採取的就是盤坐的方式:“你說你爹真這麼說了?”
舒姐點點頭:“更可惡的還是那孫媽子,姨娘,你沒看她當時的樣子,真是小人得意。父親明明說讓她把我送過來的,她卻讓我與夫人請安,過後不過打發了兩個丫頭送我回來。這個媽子,我早晚要收拾了她!”
吳氏看了她一眼:“你就算有這個想法也不要露出來,她還是夫人身邊得用的,讓她發覺了你的打算咱們下手就難了。不過她這也難怪,在這個家裡,夫人最惱恨的恐怕就是我了。”
說到這裡她不免得意了起來,她不過是個買來的丫頭,卻能讓侯府出身的正經夫人嫉妒無奈,說出去也足夠驕傲了。
舒姐哼了一聲:“夫人那邊的人沒本事,只會妒忌姨娘,就連靜姐也不例外。”
“我早給你說過多少遍,她是夫人的閨女怎麼也不會和你一條心的。”
“我曉得的姨娘,我對她只有利用,絕對不會把她當親姐姐的。姨娘,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吳氏沒有說話,她沒想到女兒過去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本以爲高老爺就算再生她的氣,有舒姐的請求,也會過來看看的,到時候她自有辦法挽回。可高老爺連來都不來,她縱有千般手段萬般算計都施展不出來。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呢?爲什麼早先還好好的,突然就……不,也不是突然,好像自從舒姐和安姐發生矛盾後就變得不正常了。難道他其實還在意着楊氏?”想到這裡吳氏心中一跳,在她還與高老夫人做丫頭的時候可沒少聽說那些青梅竹馬的事情,要不是楊氏愚笨自毀長城,說不定就沒有她什麼事情了。
“不行,一定不能就這麼算了,一定要把局勢給挽回來!”
第二天早上張氏依然報病,來請安的還是葉氏心姐靜姐三人。楊氏帶着安姐來的時候本想逗逗高老夫人的,不過根本就沒輪到她們發揮——吳氏帶病也來請安了,她不僅帶着病,還帶着淚水與微笑,一上來就先跪在了高老夫人面前,之後就哭了個不停,舒姐在旁邊也跟着哭,高老夫人先是板着臉的,慢慢也被她們哭紅了眼,最後就是她們娘三抱頭痛哭,其他人在旁邊觀看。
安姐打眼看了一圈,只見葉氏木然心姐冷淡靜姐不屑,回頭再看楊氏卻是一臉的木然,彷彿不知道要怎麼反應。她在心中嘆了口氣,還說什麼呢,這不合該人家吳氏起來嗎?演技都在這裡放着呢!雖然她知道此時最好的做法就是也哭紅了眼,然後上去引起高老夫人的注意,但最後她也只是瞪大了眼在那裡看吳氏母女的真情流露。
最後這場請安當然是草草結束了,不過這草草是針對的正院和東院的人來說,吳氏母女卻是被高老夫人留了下來。一行人出了福壽堂,都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葉氏帶着心姐靜姐,楊氏帶着安姐,就在該分開的時候那邊靜姐突然哈了一聲笑了出來:“有些人的好日子要結束了!”
心姐拉了她一下:“三妹妹你說什麼啊。”
“大姐,我沒說什麼,只是看有些人前段日子上躥下跳還以爲會怎麼樣呢,結果,嘿嘿。”靜姐不懷好意的笑了兩聲。
“三妹!”心姐皺起了眉,靜姐撇了下嘴沒有再說什麼,心姐嘆了口氣看了眼楊氏,轉而對安姐道,“二妹你不要生氣,你知道三妹妹向來有口無心。”
安姐點點頭:“大姐說的是。”
“喂,你說什麼,罵誰呢!”靜姐跳了起來,心姐連忙拉住她,“三妹你快給我住口!”
“可是大姐,她罵我!”
“是我罵你!”心姐咬牙切齒,“二妹妹同吳姨娘在這裡好好走着,又沒惹你,是你胡亂開口說話,我就在這旁邊看着還不知道嗎?”
靜姐一臉委屈,但對這個大姐向來畏懼,只有恨恨的看了安姐一眼,安姐很是無奈,心說她這真是躺着也中槍,要是什麼都不說吧,又冷淡了心姐,要是轉着圈子說一些客套話此時又顯得詭異了,就這麼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還是順着心姐的話說的,靜姐就聽不下去,這到底和原身有多大的仇恨啊!
她不知道,她就這麼一說也令心姐覺得驚奇了,她本以爲安姐會和靜姐大鬧一場,已經頭疼在想怎麼安撫她們了,沒想到這次安姐竟這麼冷靜,雖然還是刺了靜姐一句,可真比她預想的好太多了。她看了安姐一眼,見她雖然面無表情卻和過去一樣高擡着頭也就沒有多想,又上前一步,笑道:“這次是三妹的不對,不過咱們自家姐妹,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二妹妹若無事,來找我們玩啊。”
安姐點頭應了。
心姐那不過是一句客套話,但她沒想到安姐很快就來了,而且還是和楊氏一起。母女倆拿了兩塊料子四樣點心,就來看抱恙的張氏了。一開始張氏還以爲是王媽子起了作用,但當楊氏磕磕巴巴的說安姐想來這裡讀書的時候,張氏和孫媽子都愣住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能體會夫人的苦心,現在我大了,也明瞭點事理,還望夫人不要嫌棄,再給我一次機會。”安姐說着就起來行了禮。張氏一怔,隨即用眼神示意孫媽子,那邊後者立刻把安姐扶了起來,“看二姑娘說的,姑娘懂事了,夫人只有高興的。”
張氏點了下頭:“你既然想學,我是絕不會攔着你的,不過這一次你可要好好學了。”
“夫人放心,我一定盡力。”這麼說着,安姐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落了地,終於、終於不用做睜眼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