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我纔不怕水之惡來呢……纔不怕呢……”
火之惡來似乎能聽到艾爾心頭的語言,或者說,在信源界,心語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
“她現在就在這裡,要不是有她,僅僅靠小土那個黑大個怎麼能護得住你?”火之惡來一臉不屑地道:“真不明白,他們從哪兒看出你就是他們等着的人,你要是直接到我這兒來,早就讓你變成一具黑炭了!”
“護得住我?什麼意思?”艾爾一陣不解,這火之惡來說話從來沒邏輯,搞得艾爾一陣鬱悶。
“你自己看看你的身子,什麼都問,沒腦子的傢伙。”火之惡來沒耐性地道。
艾爾趕忙向身上看去,只見那炎炎火焰覆蓋滿整個身軀,燃燒了這麼久,卻依然沒有將身軀燃燒掉半點。
“明白了嗎?”火之惡來像教育小孩子似的道:“你在進入信源界的時候,浸泡過冥河,哦,也就是水那傢伙,她在你身上留下了防護……哦!該死!專門是防火的防護!她是在針對我!怕我直接把你燒死!”
“那還真是條不錯的河……”
艾爾不由得對這條神奇的信源流燃起感激之情。
“不過話說……爲什麼你一定要把我燒死呢……”
“你!?哼!”火之惡來對艾爾似乎一直很瞧不起:“我承認的確能從你身上嗅到主人的味道,不過那又怎樣?我和小土小水他們可不一樣,他們在主人面前永遠溫順的像只小狗!好吧……雖然那個時候還沒有小狗……不過別指望我就會因此而認可你,一個連我的火焰都吃不住的蠕蟲,怎麼會是我們的新主人!”
話音未落,艾爾發現四周的火焰變得格外熾烈了。按火之惡來所說,他身上燃燒着火焰卻沒有傷及身軀,是水之惡來給予他的防護起了作用。但是當那火焰愈發熾熱起來時,一絲灼傷的痛感開始漸漸從皮膚傳來。
“喔哈哈哈……小水的保護層要被烤乾了,咦哈哈哈……”
“喔哈哈哈……咦哈哈哈……”
火之惡來尖銳的聲音再次傳來,好像在嘲笑一個待宰的獵物。
隨着他的笑聲,身軀上的痛感逐漸清晰起來。艾爾第一次知道,原來成爲了靈也會被燒得如此灼痛,而且甚至比作爲人類時感受到的痛苦更加強烈。
“明白了吧!你不配作我們的新主人,你不配!說起來,一千年多年前有位美麗的少女還不錯,我關注了她很久,可惜她的靈魂沒能來到信源界,就被吞噬而墜入永死了。比起她,你差得遠了小子!你不配!”火之惡來說着說着愈發激動了起來,好像想起了什麼讓他痛心疾首的往事。而可憐的艾爾,則成爲了他發泄這種怨氣的沙包。
一千多年前?
艾爾在劇烈的疼痛中卻還是儘可能地捕取着信息,算起來,一千多年前應該還是公元紀元的年代。那時候的少女……
“啊!!!”
還沒等艾爾細想,格外刺骨的痛覺從全身襲來,艾爾忍不住大叫起來。那感覺好像無數炙燙的鋼針狠狠地扎着骨髓,讓艾爾狠不得趕緊灰飛煙滅。
“燃燒吧!燃燒吧!”火之惡來奸詭的聲音不住地在耳旁迴響着,那樣子,儼然是一個殘忍的屠夫,他不求一刀解決了獵物,而是要割喉放血般折磨死他。艾爾這才明白,火之惡來是在向自己發泄着某種憤怒與不快的情緒,雖不知他這種情緒來自誰,但終究是讓艾爾當了替罪羊。
漸漸地,火焰似乎燒死了所有的信源神經,讓艾爾反倒慢慢感覺不到痛感了。他的意識開始漸漸模糊……模糊……在看不見的漫長星河裡無助地飄忽遊蕩……
艾爾雙目虛弱地眨着,看着整個世界在一個黑暗和另一個黑暗間來回扭轉……扭轉……百轉不熄……
盈盈若若間,艾爾聽到了一個似夢非夢的聲音迴響在耳畔:
“方金之惡來束吾高閣以傲眼萬物,木之惡來潤吾之命,火之惡來淬吾之魂,水之惡來成吾之願,土之惡來鑄吾之兵,於是天下光暗昭之若鏡,混源生死謂之若名……”
那悠悠然的聲音,如詩篇盪漾,似歌謠依依,如泣如訴,不絕於耳,彷彿在講述着一個古老卻又嶄新的故事。
“木之惡來潤吾之命……火之惡來淬吾之魂……水之惡來成吾之願……土之惡來鑄吾之兵……”艾爾茫茫然重複着這幾句話,好像那言語是遠古的警醒,是先明的告喻……
土之惡來……鑄吾之兵……
艾爾在意識模糊間,眼前浮現出了法則之劍,這把由黑光刀幻化而成的劍現在已經變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夥伴,似乎正印證了這番言語其中的一句……
如果……是這樣的話……
火之惡來……淬吾之魂……
所謂淬火,鋼鐵需經淬火方能堅不可摧,這淬鍊是鋼的磨難,更是鋼的重生,那烈焰是命的坎坷,更是運的歷練。
艾爾終於明白,這冥冥中的告誡,是在告訴他該怎麼做。
想到這兒,艾爾咬緊牙關,驀地張開雙眼。儘管那熾烈的火焰燒得他雙目一陣刺痛,但是他堅持凝視着前方。他感受到了心臟深處的土之惡來,那黑色的雙掌正牢牢守護着自己的心房,對於靈而言,那裡似乎是貯存着核心信息的地方。
然而,艾爾卻把那層防線放開了。他命令法則之手鬆開那層防禦,任憑火焰徹底地灌滿他的全身。緊接着,信源之力開始在艾爾的身軀上流轉,它帶着熊熊烈火一併流入艾爾信源軀體的每一個角落。
此時此刻,艾爾感到了水之惡來的影子,那是一泓輕盈的溪流環繞在艾爾的周身。她如此溫柔,以至於這股溪流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艾爾竟然從未察覺。而如今,在烈焰的包裹之下,這一泓清涼變得如此清晰,流動在艾爾的血脈之間。
然而,艾爾將她也剝離了,他不知該如何與水之惡來交流,只是默默地暗示水之惡來在自己的心臟中凝成一個點。那一泓清泉照做了,如同一個善解人意的小貓。
當烈火灌透艾爾的全部,艾爾驟然將心臟深處的水之惡來放了出來。轉眼間,冰涼與熾熱交織,剛毅與輕柔並和,那奇妙的感觸如混沌初開,以死之消逝詮釋着萬物之生。
大量濃烈地煙氣滾滾升騰起來,將艾爾整個包裹在裡面。
這股煙氣是艾爾靈體的血,就像其他所有的靈體一樣。
然而,當煙氣散盡,烈焰無蹤,艾爾卻依然佇立在那裡,佇立在聖女峰的峰頂。
四周的景色沒有了炎炎烈火,而那烈火,正燃燒在艾爾的雙瞳之間。
“小子……你是如何發現的……”火之惡來的聲音暗暗地在艾爾的胸腔中迴響着。
“從一開始我就納悶,爲什麼信源界的靈會如此懼怕火焰。”艾爾淡淡地笑着道:“直到剛剛我才明白,火焰本就該是信源靈體的一部分,是信源靈體的魂,有了火焰,一個信源靈體纔是真正的完整,是靈的淬鍊與補充。然而,火的熾烈對於信源軀體的能流而言卻是破壞性的,這種淬鍊是一道鬼門關,度不過這倒鬼門關的靈只能稱之爲野鬼,因爲他們只有靠依仗着別人的信仰才能擁有一個僞造的魂。火焰並不是奪命的惡魔,只是自然的法則。我說的沒錯的吧,火之惡來先生。”
“嗚哈哈哈……”火之惡來特有的笑聲再次響起。
“也許小水和小土判斷的沒錯,時隔一千年,也許你也是一個值得期待的傢伙……”火之惡來嚶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