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木蔥蘢的夏天,鳥語花香景色宜人,在這裡吹着過堂風,看着水邊的垂柳依依,楚恪寧看着周圍的景色,心情也慢慢好了點。
郭氏打的主意太明顯了,既然明白了,就想辦法應對。
楚恪寧琢磨着剛剛無意診出來的那個喜脈。
楚月瑤跟自己可不一樣,她母親郭氏是侯府的當家主母,在府里人眼裡,她纔是侯府正經的嫡親小姐。
規矩教養更加不用說了,外表來說是鮮豔嫵媚、美麗嬌俏,性格事溫婉安靜、優雅大度、知書識禮、滿腹經綸。對,多少的褒義詞都不能完全形容她的美好,她在京城小姐中都是數一數二的人品,是她母親郭氏的驕傲。
這樣的人竟然未婚先孕了。侯門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除了自己的父親兄弟其他男人的面都不應該見的大家閨秀,竟然懷孕了。
看楚月瑤的樣子,她自己都毫無準備,一點都沒想到。深居內閣的年輕小姐,這方面沒什麼知識,而讓她懷孕的那個人也沒有提醒她?
脈象上反應,應該是兩個月不到。楚恪寧仔細想了想兩個月前楚月瑤是不是出過門,有沒有不對勁的,情緒上或者其他方面的。
想了半天,出沒出過門楚恪寧不能確定,不過這段時間見楚月瑤,沒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反應,依然是恬靜安然,和以前一樣。
像她們這樣的人家,姑娘們要出門就是去別人府上赴宴玩耍,再頂多就是上個香什麼的,那也是前呼後擁浩浩蕩蕩,遇見壞人出意外的可能性很低。
那就是兩情相悅?能和楚月瑤有了這樣的關係,而且看楚月瑤現在的反應不像是被強來的,說不定真的是你情我願?那麼那個男人總應該是常來的,和府里人比較熟的,甚至於可能是一些親戚?
楚恪寧倚在美人靠上思索,跟着她來的丫鬟香豆就在原地轉圈。
香草去給姑娘倒茶,現在想來是找不到姑娘了,姑娘要喝茶怎麼辦?只有自己跟着,想去倒喝杯水都走不開。
楚恪寧在她轉了幾圈之後,出聲道:“沒關係的,你去提壺茶來好了,能過來這邊的也就是些洗衣婆子,衝撞不了我。”
香豆臉都漲紅了:“姑娘……”
“沒事,去吧。”楚恪寧笑着道:“真的有點渴。”
香豆便忙答應了,趕緊去倒茶。
楚恪寧繼續想剛剛的事情。她這半年也基本上沒出閨門,對永定侯府的親戚不太瞭解,親戚中有哪些男子就更加不知道了。更何況她和楚月瑤不是一個娘,郭氏孃家的那些個親戚她更沒見過。
如果叫郭氏知道了,她寄予了很大希望,希望能選進宮的女兒懷孕了,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郭老太太抓着自己的手婆娑的樣子,那副上下打量的樣子……
楚恪寧凝神看着河邊的垂柳思索着。
那邊一棵柳樹下站着一個似乎是丫鬟的女子,離得遠楚恪寧看的也不是很清楚,而且心裡想着自己的事情,也沒在意。
出神的思索着,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一下回過神來,定睛一看才發現,那邊樹下已經來了一個男子,正在跟那個丫鬟站在一起。
男子被柳樹擋住了一半,加上垂下來的柳枝繁衍茂盛,兩個人的身影看的都不是很清楚,彷彿是……
不會是丫鬟小廝在這裡私會吧?!
楚恪寧一驚,怎麼那麼倒黴碰上了這樣的事?她扭頭看了看香豆走掉的地方,沒看見人,香豆早已經出了這邊院子了,再回頭看那邊柳樹下,卻又是驀地一驚,發覺那邊的人居然已經不在了!
只是一轉眼的功夫而已。
楚恪寧給嚇了一跳,直起身再看了看,確實沒人了,河邊一大片的地方,一個人影都沒有。左右的看了看,她真有點被驚着了,總不成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想要起身離開這裡。
剛站起來就看見一個男子竟然出現在了亭子前面,正往這邊走過來!
那男子揹着手似乎走的很悠閒,側頭看了一眼水面脣角似乎還勾着好心情的笑,踱步看景兒的樣子,但感覺又特別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到了跟前了,而且看樣子他是絕無避開的想法,就是衝着楚恪寧過來的!
穿着件鴉青色素面緙絲直裰,身形高大頎長,劍眉下一雙桃花眼,眸光似悠閒而慵懶,但卻有種無形的壓迫感,被他看着,總有種被人居高臨下盯着的感覺。
楚恪寧下意識的就退了兩步,咬住了下脣睜大眼睛戒備的看着他。
那男子站住了,看着她似乎在考慮說什麼。
楚恪寧已經說話了:“你是什麼人?還不快些退下去,我的丫鬟馬上就回來了,若是看見你在這裡必定會叫人來……”
那男子不知道想什麼呢,突然笑了一下。
好像笑話楚恪寧一樣。
楚恪寧一下子閉上了嘴,確實,連她自己都能聽出來自己聲音中的緊張顫抖。但其實,她覺着自己並不多麼的緊張,她又不是真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見到陌生男人就嚇得手足無措。
只不過這邊沒什麼人,突然這麼一個大男人撞過來,安得什麼心?若是做什麼壞事……楚恪寧承認自己還是有些緊張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如果是來府裡的客人,請去前院。”她虎起臉說着,大白天的,想幹什麼?
那男子頓了頓才道:“聽你如此說,你是這府裡的人?”
也許是心理作用,楚恪寧覺着他剛剛笑話了自己,這會兒聽他說話的聲音中似乎也帶着笑意。
於是愈發惱怒起來。
“我是誰用不着你管,你到底是什麼人?如果再不走開……”
話沒說完,一個丫鬟終於出現在了橋頭,往這邊跑着叫:“原來是您,大姑娘!”跑到了跟前,還微微有點喘氣,福身行禮,尷尬的道:“奴婢參見大姑娘,真的是……好巧呢。”
急吼吼的先喊一聲,顯然是爲了提醒這個男子的,果然,聽見丫鬟的稱呼,那男子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
楚恪寧也認出來了,這丫鬟早上見過,就是晉王老王妃身邊跟着的那個丫鬟。她有些驚訝的擠個笑出來:“原來是你?真的挺巧的。”
丫鬟起身,忙笑着道:“這位是我家王爺。”又轉頭對王爺躬身稟道:“王爺,這位就是侯府的大姑娘,剛剛奴婢說的,就是她扶老王妃上的車,還給老王妃請脈鍼灸了。老王妃鍼灸之後好多了。”
楚恪寧恍然了,原來是晉王爺。
晉王爺已經先行拱手作揖了:“原來是楚大姑娘,驚擾了。還要多謝你今早幫助家母,非常感謝。”這會兒態度誠懇了很多,剛剛那種吊兒郎當還有些輕浮的神情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楚恪寧也福身行禮道:“參見王爺。王爺不用客氣,老王妃來我們府做客,是我們照看不周。”
這雖然是客氣話,但是卻叫晉王爺有些意外,將她看了一眼,便禮貌的避開了眼睛,道:“如此我就先告辭了,抱歉驚擾了。”再次的道歉,便轉身走了。
現在倒是彬彬有禮的很,如果沒有之前的那一出,真叫人以爲是非常有禮貌的人。
那丫鬟頓了頓,忙對楚恪寧福身道:“大姑娘,奴婢也先告退了。”
楚恪寧點點頭,看着她小跑着去追晉王了,追上了躬身說着什麼,王爺的腳步卻沒有停,丫鬟就邊說邊跟着往角門走,到了角門王爺直接出去了,那丫鬟才站住,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楚恪寧蹙眉。
晉王應該是聽說老王妃在府門口受辱的事情,所以叫丫鬟來這邊詢問。堂堂王爺,如此低調謹慎,又想起老王妃之前被榮國公府的人冷言冷語的嘲諷,確實也令人有些同情唏噓。
楚恪寧重新坐下了。
奇怪,今天老太太壽辰,怎麼會請了晉王和老王妃?據楚恪寧所知,晉王和老王妃在京城是非常低調的,這種喜宴壽宴的一般也不參加。而自己那位祖母也是個狡猾至極的,沒有絕對的好處必要,肯定不會請晉王和老王妃。
之前說楚老太太矜貴,她也確實有矜貴的本錢,楚老太太出身帝王家,是先先皇武帝的女兒。這位公主當年因爲選駙馬的事情鬧過,而武帝只有這一位公主,也是極其嬌慣的,因此公主的名聲還挺大,就是老百姓時不時的還會提起:“想當年,那位鬧婚的公主……”
云云。
武帝去世了之後,繼位的是楚老太太同母的親弟弟文帝,所以楚老太太的勢力一直持續了幾十年長久不衰,而永定侯府因爲這層關係,這幾十年也過的是極其榮耀。
文帝前年駕崩,繼位的卻不是皇后所出做了十年太子的大皇子,而是年僅十七歲的,淑妃所出的三皇子。當時,一系列震動朝野的事件爆發,太子的親舅舅,衛國公父子二人被誅,從朝廷到地方,多少官員腦袋落了地,只因爲跟太子有關。
朝局在最緊迫的時候,曾經有太子的人來尋楚老太太,請楚老太太出面穩定朝局匡扶嫡尊,扶太子爺繼位。
但楚老太太並沒有明確站在哪一邊,她狡猾的稱病,數月不出門也不見外人,等太子失蹤,三皇子繼位了之後,她才‘病好’。
也是因爲這個,這位老老長公主才能在接下來的一串朝廷血洗中倖存下來。現在依然能富貴奢華的過自己的壽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