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這麼囑咐着,陸氏當然不會真就拿着方子配了藥喝上十天半月。
第二天一早,陸氏派人請了大夫,給他看了這方子,大夫搖了搖頭,“這就是一張補身子的藥方。”
說出來誰信,喝點藥就能包生兒子了,一旁的王媽媽問道,“那這藥喝了會不會有問題。”
“不會,都是些溫性的藥,有身孕的喝着倒不會出什麼問題,不過是藥三分毒,夫人現在身體好的,沒必要補的太多,對孩子未必好。”
那大夫繼而說道,“林夫人的脈象有些變化,這似乎懷的,不止一個。”
陸氏一怔,擡頭和王媽媽對看了一眼,“大夫,我這肚子,是比當初懷還有幾個孩子的時候要大許多。”
“林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再請人過來瞧瞧,老夫看這脈象,不止一個。”這大夫收好了東西,屋裡的丫鬟送他出去了。
陸氏還有些不信,摸了摸肚子,裡面的孩子動了動,她手觸摸的地方被輕輕頂了下,那感覺很快就過去了。
王媽媽這還想着怎麼把這老夫人給的藥方子給圓過去,“小姐,怕是和老夫人說這就是一張補身子的藥她不信。”
“那就不用說了。”陸氏看了那泛黃的紙一眼,“不是有在吃安胎藥麼,老夫人問起來了,說吃的就是她給的方子。”
要真和婆婆說清楚這方子是假的,沒用,還不知道她會怎麼較真呢。
下午林文錫回來,陸氏說起白天大夫說的話,林文錫即刻出府去了,過了大半個時辰,天色都有些暗了,林文錫拉了個太醫回來,讓他給妻子再請脈確認一下,這懷一個和懷兩個差的可多了。
衛太醫這是快坐上飯桌了讓他給拉過來的,陸氏瞪了林文錫一眼,對打開藥箱的衛太醫說道,“衛大人,等會就留在這裡吃飯吧,您也別做客,讓人回個訊去衛府,別讓衛夫人等久了。”
“是啊,衛洺兄,你好好看診,我派人去你家傳訊。”沒等衛太醫衛洺拒絕,林文錫拍了拍他肩膀馬上就吩咐人回話去了,衛洺有些無奈,攤上這麼個朋友,不知是他幸還是不幸...
仔細把脈後,衛洺的話和那大夫一樣,“是雙生,前幾個月脈象不明顯,沒有診斷出來也是有的,林夫人,如今你這身子,還是靜養的好,雙生多容易早產,日子提前的多了對孩子對你都不好。”
雙生極易難產,要是頭胎是雙生子的,估計人家不是先笑,而是先愁了,陸氏穩了穩心神,生了這麼多個都過來了,不會在這關頭給難住的。
衛洺講的也仔細,“不能坐的太久,空的時候在院子裡多走動走動,吃食上切忌熱燥,入了秋這天燥氣也重,以清淡爲主,不宜動氣。”
說完,衛洺笑着安慰她,“林夫人不必擔心,脈象上看,一切都好。”
第二天林府上下都知道了夫人這一胎是雙生,傍晚陸氏過去清暉院請安,說起這事,字裡行間的,陳氏可爲她捏了一把汗,對同樣有些擔心的劉氏說道,“娘,您還記得咱隔壁村那事兒麼,七八月的時候才摸出來是雙生,九個月不到早產了,這母子三人。”陳氏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可都沒活下來。”
屋子就這麼大,再輕陸氏都聽到了,不過這一回,劉氏卻是呵斥陳氏,“胡說八道什麼,你這不是咒老二媳婦麼,咱林家祖宗就是能保佑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別說兩個,三個四個都沒問題!”
一旁的林清苒沒忍住,噗一聲笑了,話粗理不粗。擡頭看大伯母這一臉菜色,轉到祖母這裡,劉氏一臉安慰的看着陸氏,還拉着她的手呢,“放心,準能好好的,準是兩小子。”
說着,劉氏這臉上的神采,彷彿都已經透過肚子看到倆孫子了。
劉氏這對香火傳遞的執念已經根深蒂固,即便是雙生的身子,她也覺得兒媳婦一定能安安穩穩生下孩子,並且是男孩,這樣自己的兒子才能傳宗接代。
陳氏沒了響應的人,自然說不下話去了,訕訕的說她先去外頭布莊裡看看東西,出去之後,劉氏這又是一堆的好囑咐,關鍵還是說那一張神奇的藥方子,囑咐陸氏按時吃,別怕苦...
從清暉院裡出來回了聽暖閣,林清苒心裡惦記着雙胞胎的事,見李媽媽進來,仰頭問她,“奶孃,這懷了雙生的,是不是都很擔心。”
李媽媽把切好的水果放在小桌子上,“小姐放心,夫人一定會平平安安把小少爺生下來的。”
林清苒想着大伯母說過的話,在不少地方,得知是雙生,很多人還會覺得不吉利。
生孩子就是走一遭鬼門關,更何況是兩個,古代醫療技術這麼落後的,雙生多難產夭折,久而久之,人們便覺得不吉利。
林清苒不免有些擔心孃的情況,她能做什麼呢。
絞盡腦汁想了想,林清苒也只想到在網上看到過的一個法子,那還是隨手點到論壇裡的,說是快生的時候喝點紅糖蜂蜜水能夠助產,減低孕婦的疼痛,補充能量,還能軟化宮頸,生的時候能更順利些。
帖子下留言的人說有用的沒用的很多,紅糖活血,怎麼喝也應該遵醫囑咐,林清苒總想着若是可以讓娘生孩子的時候也喝一點。
想到這裡,林清苒有了主意。
等着爹晚上回來了,林清苒纏着他討要醫書看,林文錫一聽女兒忽然又對學醫產生興趣了,看着她問道,“怎麼忽然要看醫書了。”
林清苒也沒瞞着,很是誠懇,“爹,大伯母說娘懷着兩個弟弟,有危險,醫書上一定有些怎麼幫娘,爹,要不您從衛叔叔那給女兒借一套過來,好不好?”
林清苒說的話滿是童真,仰着頭滿是期盼的看着林文錫。
林文錫一聽她說大伯母說的,臉色一沉,繼而摸了摸她的頭,安慰她道,“你娘不會有事的,不要胡思亂想。”
“我不管!”林清苒就知道他沒這麼容易鬆口,乾脆耍賴,“爹,我就是想看醫書,要不然你借我看那一套政史看?”
林文錫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頭,“你能看懂麼,識字都還沒多少,就想看這些了。”林清苒哼哼着捱在他身邊,“爹,您的女兒可是小神童呢,怎麼可以和一般人家的一樣,看不懂,我也可以認字呀。”
“你認字?”林文錫笑的更大聲了,“太子殿下都不會拿這個出來認字,你這丫頭,還真是口出狂言。”
林清苒即刻轉了話鋒,“那爹您向衛叔借一套醫書給我看看,好不好嘛。”
話又繞回來了,林文錫看她這麼堅持,也認真和她說,“告訴爹,你爲什麼想看醫書。”林清苒還想說孃的身子,轉眼一想,說這個爹肯定又要說她杞人憂天了,於是換了個理由,雙眸裡都是認真啊,“爹,因爲女兒好學。”
說完,書房裡安靜了。
良久,屋子裡傳出了林文錫爽朗的大笑聲,他看着女兒這眼神裡堅定的樣子,頭一次聽到有人說,看醫書是因爲好學。
林清苒要哭了,可憐兮兮的看着他,“爹,您到底答不答應。”要不是爲了順理成章的讓衛太醫說出蜂蜜紅糖水,她纔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否則從她口中說出來的,爹和娘只會當她開玩笑,她要糾纏的多,說不定娘還以爲她是着什麼邪了。
林文錫疼閨女,也不會真的去想林清苒這麼複雜的心理世界,孩子才幾歲啊,林文錫自然覺得,愛看書的女兒純粹是對醫書有了莫大的興趣,因爲書房裡那些他允許她看的書,她都翻過了。
伸手捏了捏閨女軟軟的臉頰,林文錫剛剛臉上這一陣笑意還沒有褪去,“好,明天你衛叔就要過來,爹向他說。”
林清苒一聽衛太醫明天就過來,一把抓住林文錫的手臂,整個人要吊在他身上了,改口道,“那我自己說!”...
第二天林清苒就在落櫻院裡守着了,傍晚衛洺和林文錫一塊過來,等到把脈好了,林清苒跟到了外屋,看着衛洺開藥方,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說道,“衛叔,我想問你借看醫書。”
衛洺擡起頭看她,笑的很溫和,“你爹說起過,爲什麼要問我借醫書。”
“因爲我想看啊。”林清苒把這話說的是理所當然,沒有別的原因,她就是想看,末了還補充道,“太深奧的我看不懂,衛叔,你借我專門寫植物動物有什麼藥理作用的書,好不好。”
衛洺眼角微抽,看對面這一臉天真的小姑娘,衛洺維持着那溫和的笑,“你想看醫書的話,我給你一套入門的。”
林清苒賣萌賣乖看着他,“入門的是寫什麼的。”
“入門啊。”衛洺想了想,“就是告訴你怎麼認草藥,還有圖例。”這是最簡單的,認識草藥,知道它們的一些基本的藥性。
林清苒點了點頭,強調道,“不行,草藥和動物的我都要!”她不僅要動植物的,她還要有寫蜂蜜功效的書...
過了幾天衛洺是親自把書送過來了,也爽氣,林清苒要的都拿來了,厚厚的好幾本放在桌子上,囑咐她,“這可都是絕本了,家中僅有這一套。”
“放心吧衛叔,我會愛護這些書的。”林清苒翻了幾頁看過後,很是認真的向他承諾。
衛洺看她這滿臉的求知慾,很順直的接下去道,“你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說完衛洺就覺得不對勁了,他怎麼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呢,這是他平時和自己家那幾個小子說的話啊,他們纔是正兒八經跟着自己學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