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戟進來的時候，鳳楓華正扶着握着鳶鸞的手，柔聲詢問：“感覺怎麼樣了？”
鳶鸞的臉色很是蒼白，有氣無力地搖搖頭：“小姐，我沒事兒，讓您擔心了。”
鳳楓華輕輕摩挲着她的手掌。
才臥牀半月，她竟已瘦到如此地步。
手上不見二兩肉，輕輕一摸，觸碰到的全是骨頭。
心中說不上什麼情緒，卻總是難過居多的。
肖戟見此，不用鳳楓華吩咐，便轉身出去了。
未久，寒舞煎了藥送進來，喂鳶鸞喝了，又煮了米粥，讓她吃了一些，才讓她躺下休息。
孟貞是第二次進鳳府了。
而且，每次都是翻牆進來。
進了瓊宇閣，他不滿地抱怨：“我說咱下次能不能不要這麼偷偷摸摸的！好歹本少也是個名人，總這麼偷偷摸摸的，好像本少見不得人似的！”
他輕搖摺扇，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樣。
肖戟不理他，目光早已落在了不遠處那個躺在躺椅中的身影上了。
孟貞見此，嗤他一聲，正要說話，院外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二姐？”
窩在躺椅裡的人此時才慵懶地睜開眼睛。
那一瞬間，她的眸子中射出一道危險的冷芒。
轉瞬即逝，快得讓人幾乎捕捉不到：“鶯歌，去看看。”
鶯歌答應一聲出去了。
她似乎這時才注意到孟貞的存在，擡眼挑了挑眉：“病人還未全好，辛苦大夫了。”
“誒，這纔算句人話！”孟貞樂了起來，搖着手裡的扇子，緩步進了閣樓，竟是熟門熟路的樣子，完全不需要人帶路。
鳳楓華也不擔心。
這個孟貞看着玩世不恭的樣子，但她自信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孟貞絕不是那些登徒浪子，相反，他倒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肖戟也並未跟着進去，也並沒有重新拿過掃帚去掃地，反而靜靜地站在鳳楓華身邊：“聽說明日要獻才藝，你準備好了麼？”
鳳楓華挑眉，看他一眼。
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唯有一雙深邃的眸子最是迷惑人。
在他臉上，她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不知爲什麼，鳳楓華突然衝口而出一句：“你希望我去？”
說完這話，她就有些後悔了。
不由蹙了蹙眉，扭回頭來，不再言語，彷彿方纔那說話的人不是自己。
肖戟眼中劃過一抹笑意。
他微微側首看着她：“也希望，也不希望吧。”
鳳楓華輕抿着脣瓣，沒有再答話，心裡卻不免起了疑惑。
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方纔已是太過沖動，此時她緘口不言，不打算再說話了。
鶯歌進來：“小姐，是四小姐在外面。說是有事情跟小姐商量。”
“鳳倩？”鳳楓華不解地蹙眉，“她怎麼出來了？不是禁足百日麼？”
“奴婢也不知道。”鶯歌搖搖頭。
小姐如今身邊就她一個人照顧着，人手緊缺，府裡的事情，她這些日子壓根沒有時間去打聽的。
鳳楓華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並未爲難。
肖戟卻緩聲道：“明日是薄閣老的壽宴，又是知府夫人親自發的邀請函，就算是郡主，也不能當面拂了知府夫人的面子。”
這話已是將鳳倩的事情解釋清楚。
鳳楓華點頭：“嗯。”再未理會肖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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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請她進來吧。”
鶯歌點頭答應，轉身出去，領着鳳倩穿過小徑走進來。
一眼看見鳳倩身後跟着的丫鬟，鳳楓華挑了挑眉，眼底劃過一抹嘲諷。
鳳倩特意帶着小翠來，是要表達什麼意思？
“姐姐怎麼一直看着小翠，是不認識了麼？”鳳倩勾着那雙彎彎的眼睛，看向鳳楓華時，眸底是掩飾不住的嘲諷和輕蔑。
不過一個啞巴而已，居然還想跟她鬥！
鳳楓華搖搖頭，卻並不開口。
弄影不在，沒有人幫她翻譯。
但不代表沒有人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四小姐說笑了，府裡的下人那麼多，我們小姐又豈能個個都認識的？”
鳳倩臉上的笑容一僵，卻在瞬間收起：“也是，姐姐的眼裡，又何曾容得下旁人的影子呢？小翠啊，雖然你以前是姐姐院子裡的，如今姐姐既不記得你了，你就好好地呆在我的院子了吧。”
小翠怨毒的目光看一眼鳳楓華，卻仍是恭敬地躬身點頭：“是，四小姐。”
以前，在瓊宇閣的時候，雖然她只是廚房一個小小的燒火丫頭，可瓊宇閣人少，平日裡她的日子也過得還算不錯。
自從被送到四小姐身邊之後，四小姐成日對她非打即罵，如今，她的身上還有不少傷口呢！
四小姐說，每次見到她，都想起被二小姐下了面子的事情。
二小姐當初一定是故意的，否則，爲什麼偏偏將她送到四小姐哪裡，還叫靈犀說那樣的話！
捱打的次數多了，小翠漸漸地便將所有的怨恨都記在了鳳楓華的身上。
鳳楓華卻只是冷笑，並不理會小翠的目光。
不說這世上，就單說這府裡，恨她的人多不勝數，她哪裡有那麼多功夫去理會？
瓊宇閣中的幾人，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的。
鳳倩和小翠就像是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在鳳楓華的面前上演。
鳳倩似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微微蹙了蹙眉：“二姐姐，我今日來，是有件事情要與你商量的。”
鳳楓華微微點頭，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她什麼事情。
鳳倩輕輕掩脣一笑：“明日薄閣老壽宴，大家都知道，薄閣老是想借着這個機會給薄言選媳婦的。妹妹知道，二姐姐喜歡商公子，定然是不願意參加的，所以，來問問二姐姐，郡主給您準備的舞裙，能不能借妹妹一用？姐姐也知道，我今日才能出門，壓根沒有時間準備的。所以才斗膽來求求姐姐。姐姐一向大方，又疼妹妹，想來，是不會拒絕的吧？”
她柔柔弱弱的嗓音說出這番話來，聽着便叫人心生憐惜。
可這心生憐惜的人，卻並不包括鳳楓華、肖戟和鶯歌。
鳳倩打得什麼主意，他們是不知道的，但那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主意。
鳳楓華只覺得好笑。
先前見鳳倩能夠隱忍，她還覺得她是長教訓了。
原來，還是如此沉不住氣麼？
她又憑什麼以爲，她說兩句好話，自己就會答應將衣服借給她？
還是，她鳳楓華看上去，就是那麼好騙？就是一個能被幾句好話就收買的人麼？
那她也太廉價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