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笑起來:“可以換個說法,厚臉皮呢,叫做心理素質好,黑心腸呢,叫做遇事果斷嚴格處事,換湯不換藥,實質都還是一樣的……這個功夫或者說本領不是一天兩天可以練就的,是需要在不斷的摔打和跌爬中積累形成的……你呀,慢慢去摔打吧……
“但是,江峰,記住,不管如何摔打和磨練,都記住,不要忘記了做人的本質,我們可以勾心鬥角,可以爾虞我詐,可以競爭廝殺,但是,做人的本分不能變,做人的品質不能變,這是一個原則!”
我點點頭:“嗯……”
柳月說:“現在的官場,可以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還可以說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就是我對目前官場的綜合印象。有的人,當他沒當官時,竭力裝出一副忠厚平易近人的樣子,對自己的上司表現得極其謙恭卑下,一旦得勢當官,狐狸尾巴就翹起來了,不撈白不撈,不貪白不貪,利用手中職權掠取各種利益,甚至對老上司倒打一耙,落井下石,良心不可謂不狠毒,手段不可謂不陰險……”
柳月說這話的時候,我一下子想起了劉飛,我說:“我覺得劉飛就是這樣的人,他就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別看他現在對馬書記和梅玲如此恭順,以後怎麼樣,難說。”
柳月說:“呵呵……你對號入座倒是挺快的!還有一種人,剛當官時,還能與羣衆同甘共苦,不貪不佔,久而久之,捧的人多了,逐漸放鬆了自己的思想改造,對金錢名利*難以抵擋,逐步脫離羣衆,追求享樂,發展到受賄索賄縱情淫樂,最後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我一下子想起了馬書記,張了張嘴,沒有說。
柳月看了看我,笑了笑:“還有的人呢,對厚黑學研究恨透,表面是人,背後是鬼,臉皮很厚,當面笑哈哈,背後捅一刀,讓被捅的人還要感謝他,這種人爲官臉皮很厚,心腸卻很黑,結黨營私拉幫結派排斥異己,一朝得勢,滴水撥不進去,一旦失勢樹倒彌猴散這是最可怕的……”
我安靜地聽着,心裡又開始琢磨。
柳月笑着說:“別對號入座了,很多人是綜合體,幾種現象都有的。”
我說:“也有的人爲人堂堂正正,爲官清清白白,但也得罪不少人,卻被東貶西貶,不受重用……”
柳月點點頭:“這樣的人也不少的,我們呢,要做你說的這種人,爲人堂堂正正,爲官清清白白,但是,要學會處世,儘量不要得罪人,當然,一個人不得罪,也是不可能的,希望我們不要被東貶西貶,不受重用就好了,呵呵……”
我點了點頭:“嗯……我覺得你這方面其實做的很好,而我做的不好,我覺得你以後能當大官,我就不行了……”
柳月笑起來:“呵呵……恐怕這不是你的心裡話吧,你自己其實覺得你能做好的,你是希望我也能當大官,你也做大官吧,呵呵……趁着年輕,我們要多做一些夢,然後去努力實現,可能現實會讓我們一次次失望,但不能絕望,相信堅持下去定能收穫幸福……哎什麼叫大官啊,這官做到什麼程度算大啊?這官大起來是沒有止境的,對一個農民來說,見了鄉長,那就是大官,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見了市委書記,也算是大官了,凡事都是相對的……還是凡事順其自然最好,不必刻意去挖空心思鑽營……”
我說:“嗯……專門心思去鑽營,其實很累的,我也不願意這麼去做……你看,梅玲和劉飛,我覺得他們其實活得也很累……”
聽我提到梅玲,柳月的眼神動了一下,說:“梅玲是很善於鑽營的,她不是逼不得已去鑽營,而是自己喜歡去鑽營,對鑽營抱有濃厚的興趣,當做了一種享受……”
我說:“梅玲對你一直抱有刻骨的嫉妒,你要多提防她,這樣的人,不能一味忍讓,對於她的陰招和暗算,你適當的時候,或許應該回擊她一下!”
柳月笑了:“我不和她鬥,沒意思,逗起來,恩恩怨怨何時休?知道嗎,江峰,我一直認爲,最好的報復不是毀掉一個人,更不是毀掉自己,而是過得比她們都幸福和快樂。這句話,我想和你共勉!”
我認真地聽着,點點頭:“嗯……”
看着柳月,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女人要麼是天使,要麼是魔鬼,天使般的女人是一所學校,讓壞男人寧靜致遠,一心向上。魔鬼般的女人是一杯誘惑的毒酒,讓好男人迷醉,萬劫不復。
而柳月,就是天使,是我心目中永遠的天使。
下午,在辦公室,我接到了劉飛的內線電話:“江主任,梅社長有請,請你去她辦公室去一趟。”
“哦……什麼事情?”我說。
“不知道,應該是好事吧!”劉飛笑呵呵地說。
“好吧,我這就過去!”我說。
梅玲找我去她辦公室的時候很少,因爲我們新聞部畢竟不屬於她分管,我在工作上和她打交道的時候不多。梅玲現在很會擺譜,找人都不是自己直接打電話,而是安排辦公室通知。
報社有這派頭的,只有她和馬書記,其他黨委成員都不是這樣。
不知道梅玲找我幹嘛,我估計沒什麼好事!
想起梅玲,我就想起了王巧玲和黃鶯聯合起來對柳月出擊的事情,二人好像手裡都攥有柳月的把柄,我想這個把柄的來源地應該是梅玲這裡,至於王巧玲是如何從梅玲這裡知道的,我不得而知,或許是經王勇中轉的。
但是,我又覺得,針對柳月的行爲似乎是有計劃有預謀的,王巧玲和黃鶯只是被利用當做了槍頭子,打前陣的工具,自己渾然不覺。憑梅玲的性格和腦子,她似乎策劃不出這麼周全慎密的計劃來。我不禁又下意識想起了腦海裡忽而閃現的那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幕後黑手,會是誰呢?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隻黑手在幕後推動呢?還是我自己神經過敏,多慮了呢?
來不及多想,我放下電話,去了梅玲辦公室,王勇也在裡面。
我一進去,王勇就熱情站起來笑臉迎接,遞給我一顆中華煙,親熱地爲我點着。
梅玲招呼我坐下,然後擺弄着手裡的一直圓珠筆看着我說:“江主任,實業公司聯繫了一筆業務,是南江縣政府正在建的新招待所的裝飾業務,這個招待所是按照三星級標準建設的,裝飾要求很高,也很豪華,是個大項目,咱們的實業公司有專門成立的裝飾工程業務隊,想把這個項目拿下來,實業公司打了報告給我,我呈報黨委,黨委已經批准了,這個項目前去競爭的不少,聽說要競標,我們的想法呢,不管他競標不競標,必須拿下,我和王勇商議了,知道你和宋明正書記的關係很鐵,所以,我叫你來,是想讓你和王勇一起去跑一趟南江……”
“這是公對公的業務,而且是公開競標的,和私人關係牽扯什麼?我不去!”我直接了當回絕了梅玲。
梅玲和王勇對望了一眼,王勇臉上露出了着急的神色,梅玲則露出了一絲冷笑,對我說:“江主任,這可是爲我們報社某利益的好事,講大局,講集體利益,講以社爲家,可不是嘴巴上說說的,要付諸於實際行動的!這一趟南江之行,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這恐怕由不得你!”
我看着梅玲和王勇,心裡涌起無比的厭惡,說:“難不成要綁架我去?難道這裡面真的都是一心爲公?”
王勇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色,冷冷地看着我。
梅玲臉不變色,依舊微笑着說:“江主任,實業公司是報社的實體,這業務當然是集體的和公家的,這當然是毫無置疑的,我是分管領導,王勇是報社聘任的負責人,我們也都是在爲報社的發展出力,是報社黨委的高級打工者而已……還有,江主任,讓你去,這可不是我和王勇的主意,這是馬書記親自欽點的……”
說着,梅玲遞過一份報告給我:“呶你看看馬書記在實業公司的報告上籤批的意見!”
我接過來一看,上面是馬書記的批示:報告很好,可行,實施的時候要機動靈活,請新聞部江峰配合好此次活動。馬嘯天。
我一看,明白了,梅玲和王勇兩口子串通好了,先做通了馬書記的工作,然後拿着雞毛當令箭來讓我去找宋明正拿下這個項目。
我無話可說了,只有服從,我看着梅玲和王勇:“我服從領導決定,什麼時候去?”
梅玲臉上的表情鬆弛下來,王勇則迅速變了神態,興奮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江主任,你能去,太好了,我先替實業公司謝謝你,去的時間呢,我想,明天就去,我已經打聽了,宋書記這幾天一直在南江,沒出遠門!”
正說着,馬書記推門進來。
我們都站起來:“馬書記來了!”
馬書記看了看梅玲和王勇,又看了看我:“江峰,實業公司的這個項目,你配合好王經理,一定要給我拿下來!”
我點了點頭:“馬書記,我盡力而爲!”
馬書記說:“其實呢,本來我也可以直接給宋明正打電話說的,但是考慮到如果我親自出馬,萬一不行,沒有了迴旋的餘地,我聽梅玲說你和宋明正的私交不錯,而且我記得你還救過他的女兒,所以,我決定讓你先出馬,給我把宋明正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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