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問清楚了纔去找的穗兒。
非央說,下午沐紫凝去找浧虛的時候他們抱着看熱鬧的心態都跟着去了,就躲在小院外的院牆下。但是中途穗兒差點暈倒,說是頭暈,讓非央找個地方給她躺一會兒。後院空房很多,非央就隨便找了個房間把她扶進去,叮囑她好生休息。
安置了穗兒,冷奕提議帶非央去看大寶。反正閒着也無事,非央也就答應了,結果兩人剛到大寶房間,屁股還沒坐熱,一大羣黑衣人就衝了進來擡起大寶就走,之後的事情莫揚他們已經知道了,非央也就沒有再說。
現在的問題就剩兩個了:一,穗兒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樹上。二,裝着解藥的藥瓶的藥瓶到底是不是她拿走的。
不管是爲了大寶還是別的什麼,沐紫凝都會把事情調查清楚,自然也就不會護短。不過動身去找穗兒之前,她還是忍不住提醒莫揚,叫他理智一點就事論事。並表明自己的態度:她絕對相信穗兒。
雖然現在所以的線索都指向穗兒,但是她相信一定有其他的說法可以解釋這一切,只是她們現在還沒找到罷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穗兒下午休息的房間去了,因爲受了驚嚇,她的情緒一直沒能平復,便又回了房中休息。
房門推開,穗兒正在牀上躺着,乍見這麼多人進來,不由得被這陣仗給嚇住了。
“小姐……”無助的看向沐紫凝,穗兒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可憐的小模樣叫人不捨得再說半句刺激她的話。可是有些該問的話,終究是要問的。
“沒事,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好些了沒,聽非央說你下午暈倒了?”沐紫凝來到牀邊柔聲安慰,實在不忍心說出真實的來意。
“多謝大家關心,已經沒事了,就是突然頭暈了一陣,又被嚇着了……”
“你不是一直在屋裡休息嗎?怎麼會到那樹上去的?還有,雖然是我救你下來的,但是你那個時候直往我懷裡鑽多少於禮不合吧,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
“夠了!”莫揚接下穗兒的話,沐紫凝則是在他說完之前直接出聲打斷。她討厭莫揚用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去質問穗兒。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定論,他憑什麼如此對待一個小姑娘?更何況,她剛剛還受了驚嚇。
“這不是審犯人,穗兒也不是犯人。你如果搞不清楚狀況,就請你出去。”沐紫凝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她不會護短,但也不會任憑別人如此欺負穗兒。想要問明事情真相的方式有千百種,沒必要非得選擇最直接最殘忍的這一種。
“不是說就事論事嗎?我現在就是在就事論事,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還有,只有犯人才會覺得別人是在審問自己,你問穗兒,我是在審問嗎?”
第一次,莫揚沒有在沐紫凝面前退縮,由此便知那些人已經完全觸到了他的逆鱗。沐紫凝雖然知道他說的在理,但她同樣不覺得自己有錯。互不相讓的兩個人就此展開激烈的爭論,心急就容易出錯,最後沐紫凝一時氣急提到了兩人共同的傷口——孩子。
“你永遠都是這麼自以爲是,就像認定了懷孕生子一定要懷胎十月,所以我七月不到就現臨盆你就懷疑我紅線出牆背夫偷漢。”
沐紫凝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惜話已出口,悔之已晚。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誰都沒想到沐紫凝和莫揚走到今天這步田地竟是因爲這個……
莫揚愣在原地,已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就那樣盯着沐紫凝,黑眸中的震驚漸漸消退,最後被無盡的傷痛所替代。一把鋒利的匕首從心上劃過,速度太快,連疼痛都來的後知後覺。
已經痛得快要沒辦法呼吸了,卻還是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擠出一絲笑容。頹然轉身,邁着蹣跚的腳步走出衆人的視線,莫揚真切而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自食惡果。
“莫揚哥哥……”冷奕不放心的追出去,然而哪裡還有莫揚的影子?沐紫凝愣在牀前,也已只剩一具驅殼,靈魂早已消散。
“小姐……”穗兒擔憂的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卻撲了個空。衆人只見一道虛影晃過,人已消失不見。
“凝姐姐!”門外,是冷奕那稚嫩的呼喚,卻不見迴應。
沐紫凝找遍了整個國安寺,都沒有找到莫揚。最後,她踏上一百九十九級臺階來到大雄寶殿,第一次想要求一求大慈大悲的佛祖。
世人只知國安寺的釋迦牟尼很靈驗,會時不時的顯靈爲信衆排憂解難。卻不知根本沒有佛祖顯靈一說,一切都只是沐紫凝爲了管閒事而施的伎倆。可是這一次,沐紫凝想聽一聽廣大信衆的話,就讓她暫時忘掉佛祖顯靈背後的真相吧!
“佛祖!”伏身長跪於蒲團之上,沐紫凝俯視威嚴神聖的佛像金身,潸然淚下。“信女沐紫凝,今來情願,求佛祖爲信女指明方向。我與莫揚情深似篤,奈何夫妻緣淺。名分易斷,情卻難斷。然錯已鑄下,愛已成殤,此情何往,又將何歸?”
話畢,沐紫凝傾身再拜,身後有音,卻非佛語。
“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哪尊佛要是敢讓我們散,看我不燒了他的廟。”
霸道而張揚的聲音,不是莫揚又是誰?
“你……你怎麼……”強烈震驚中,沐紫凝竟連一句利落話都說不出了。
“我不是說過麼,不管你在哪裡,我都能找得到。”莫揚站在兩尺高的門檻上雙手環胸靠着門框,說的好不得意。沐紫凝還沒緩過神來,就這麼一直望着他。佛前蓮燈發出朦朧的微光投在他臉色,竟是那般醉人。
“對不起……”沐紫凝緩緩開口,聲似微風拂過。莫揚始終站在門檻上,掛着淺淡的笑容,也不知有沒有聽見。突然,他一拍腦門兒從門檻上躍下,拉起沐紫凝就走。
“瞧我這記性,差點兒就忘了來這兒做什麼了。”他是專程來找沐紫凝的,沒想到見着人反倒把正事給忘了。
“去哪兒?”沐紫凝疑惑不解,只得亦步亦趨的跟上他的步伐。
莫揚沒有回答,拉着沐紫凝徑直來到了大寶所在的僻靜小院。院前守着一個大和尚,進屋則看到浧虛立在大寶牀上。
“這是……”沐紫凝不明所以。
“解藥不是丟了嘛,不過幸好,還有浧虛大師。”
“浧虛師兄……哦!”沐紫凝恍然大悟。下午莫揚拿藥去給浧虛鑑定,被摁碎了一粒。現在解藥已經丟失,但是如果浧虛那粒還在,說不定還有希望。
“青衣說過,一粒就可解毒,只是順道多煉製了些,怕以後再遇上,所以叫我全部帶着。”莫揚回答,然後示意浧虛可以開始了。
下午將藥丸壓成末後,浧虛並未棄之於地,而是小心翼翼的包了起來,打算好好研究一番,沒想到解藥遺失,在這個時候派上了大用。
從懷中拿出一方灰巾輕輕展開,裡面便包着解藥的粉末。爲了方便喂服,浧虛倒了一小勺清水,然後將藥末溶於水中,再給大寶喂下去。
之後要做的,就是等待。
謝過了浧虛,莫揚就讓他先回去了。沐紫凝陪他在這兒守着,另有孤燈一盞相伴。
浧虛有解藥的事,莫揚只告訴了沐紫凝,就是怕再生枝節。關於穗兒,莫揚沒有再說什麼,沐紫凝也就沒有再提。大寶中毒一事穗兒也是疑點重重,如今只要大寶醒來,當時所發生的事一問便知。
然而,直到午夜大寶都還沒有醒。莫揚照例在他額頭放了一枚銅錢,以便準確觀察他到底有沒有動。
前半夜,莫揚跟沐紫凝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只有蟋蟀在牆角叫喚個不停。子時一過,全世界都好像睡着了。萬籟俱寂,唯呼吸隨風不息。
“困了嗎?”莫揚的聲音突然響起,雖然很輕,卻在這靜夜中顯得無比突兀。
點頭,又搖頭,再點頭……沐紫凝煩躁的望着地面,懊惱自己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要糾結一番。
莫揚暗覺好笑,把凳子搬到沐紫凝旁邊坐下,大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喏,借你靠一靠。”
矜持的別過頭去,沐紫凝不理他,卻在下一刻察覺到有寬厚的手掌覆在頭側,強行將她的頭壓向他的肩膀。
再拒絕是不是有點不識擡舉不近人情?沐紫凝暗自想着,卻是打心底裡不想離開。就這樣靠着吧,就一會兒……
一會兒……沐紫凝就睡着了。莫揚忍俊不禁,也疲倦的打了個哈欠。就在這時,銅錢落地的聲音突然響起。扭頭一看,大寶額頭的銅錢已不見蹤跡。
“大寶!”莫揚驚喜離座,沐紫凝的腦袋瞬間懸空,整個人險些栽倒地上。
要不是看到牀上的大寶眼皮在動,沐紫凝估計都要跟莫揚打上一架才能解氣。天知道她有多久沒睡過安穩覺了,好不容易安心的打個盹兒,還被突然嚇醒,這簡直堪比酷刑。
“要醒了嗎?”沐紫凝跟着奔向牀邊,兩人齊喚着大寶的名字只見他在牀上不適的扭動着身子,眼瞼顫動着,卻遲遲不睜眼。又過了一會兒,那雙眸子終於睜開了,先是一片迷濛,慢慢才恢復清明。
“老大……”啞着嗓子,大寶虛弱的喚了一句,莫揚竟直接掉下淚來。這個胖大寶,終於知道搭理老大了!
“老大!”聲調提升,大寶又喚了一句,卻似帶着驚慌。莫揚看他一直掙扎着想要坐起來,趕緊安撫他有話慢慢說。坐不起來,大寶就只能又重新躺下去。
“老大,穗兒她……穗兒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