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三人談笑聲戛然而止,連翹緊張的手腳發涼,疑惑的望着柴門。
伏武也站起身來,若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方纔剛經過一場“驚心動魄”。難不成大少爺罰過了,柳姨娘還要再來攙上一腳?
紅繡心中暗自思討:柳院兒來人,想來必定與今日杖責劉婆的事情有關,否則她並不認爲自己與柳院有所交集。難不成劉婆發現了衣服上的癢粉,前來與她對質?
不對,劉婆對她感恩戴德尚且不及,怎會突地想起去檢視衣裳,正常人遇到此事大多會覺得是自己身上有病,斷不會想到是她人陷害,癢癢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心思電轉之間,紅繡已起身來到柴門前,“吱嘎”一聲推了開。
門前丫頭十三四歲年紀,穿的是淡黃色的窄袖,外罩桃粉色棉坎肩兒,頭上梳雙髻,模樣兒甚是俏麗。她手託方盤,上面竟有兩碟炒菜,肉片兒溜筍尖和紅燒蹄髈。
見了紅袖,小丫頭微微點頭算作招呼,道:“劉婆着我送兩道菜來。說雖是主席面上撤下來的,卻怎麼沒動過,讓你莫要嫌棄。”
連翹和伏武此時也出得門來,聽到這一番話皆是驚愕。劉婆命人送吃食來?老天莫非要下紅雨了。
紅繡心下微鬆,原來如此,纔剛買了劉婆一個好處去,回報馬上就來了。
當下接過方盤,笑道:“如此,請姐姐代紅繡謝過劉婆,我去將菜食盛出,盤碗洗好,請姐姐進屋來稍候片刻。”
“不必了,我在此候着就是。”
見小丫鬟態度不冷不熱,紅繡也不介懷,進了草屋,找了大碗來將菜倒出來,手腳麻利的將空盤洗涮乾淨。不多時便將托盤送回到丫鬟手上。
看着小丫鬟快步走向角門,到得門房處還與陳管事的媳婦陳許氏說了句什麼,陳許氏聞言回頭瞧了紅繡一眼,點頭回應。
難道是劉婆有什麼話交代?劉婆在府中地位雖然不高不低,平日裡卻是八面玲瓏,跟幾位管事的都較爲相熟。若是劉婆想照拂她,定會跟外院兒的管事商量,今日八成是丫頭來了先與陳許氏說上一嘴,日後劉婆定要再來的。
而今這些飯菜,定是劉婆特地給連翹的,諸葛府里人多口雜,今日那麼一鬧,她與伏武偷拿雞腿的事兒怕是早已傳入劉婆耳中,如今雞腿被張盛扔去餵了護院犬,她是聽聞此事才送了菜食來的吧?劉婆倒是個知恩圖報之人。
回得屋內,油燈燈光如豆,連翹與伏武正坐於方桌跟前。
見她進得門來,連翹劈頭就問:“繡兒,難道你還要瞞着孃親嗎?劉婆怎會送咱們娘們吃食?今日在內院到底發生什麼事!”
紅繡瞧了一眼面露難色的伏武,英武的少年濃眉都糾結成個疙瘩,大眼睛緊忙衝她使眼色,示意他什麼都沒說。
“繡兒!”連翹又是焦急的叫了一聲。
紅繡無奈的搖頭,看來想多瞞一時,現下也是瞞不住了,她被罰清掃豬舍,明日還要去豬倌那報道,孃親明日也是要知曉的。
心下一橫,紅繡只得避重就輕的講今日發生之事含糊不清的說了一遍。最後安撫道:“孃親莫慌,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清掃豬舍那等活兒咱們平日裡也是做的,大少爺罰我去掃豬舍,興許原是不打算罰我的,孃親莫要擔憂了。”
拿了筷塞給連翹,“孃親快些吃吧,蹄髈涼了味兒腥。”
連翹嘆息一聲,事已至此,擔心也是無用,她們娘倆已然被苛待道如此地步,再苛待又能如何?紅繡好歹是老爺的女兒,如今又不癡傻了。想來他們也定然不會太較真。
心下稍安,連翹這才掰了塊番薯,佐着一年吃不到一次的好菜吃了起來。
“大毛二毛小毛,你們都閃一邊兒去。大黑,你別拱圈門啊!”
紅繡鼻上綁了條粗布巾,手拿鎬頭用力的刨着豬舍裡已然凍結在地面上的豬糞,還不忘哄一鬨她這兩日新結識的朋友——大豬小豬若干。
豬舍已掃了兩日,從剛開始進不得豬圈下不去腳,到此時能泰然面對豬糞豬尿,紅繡不知自己下了多少的決心。在現代她哪曾做過如此又髒又累的活,餵豬已是她重生之後的極限,掃豬舍從來都是孃親幫着豬倌在做。
如今她受罰,冬日裡豬糞豬尿都凍在地上,不忍孃親勞累,她只能一力承擔,細瘦的胳膊輪着鎬頭,暗自慶幸冬天天冷,豬圈味還不那麼刺鼻。
“大黑,你閃開!說你呢!你妹夫的你聾了!”
周圍無人,紅繡全無平日裡與古代人咬文嚼字的認知,眼看着百來斤的大黑豬就要把圈門拱開,忙扔下鎬頭跑上前來。
“去去,一邊兒去,沒見過你這麼驢行的豬,好吃好喝的老實兒呆着唄!嘿,你還敢拱我?你……哎呦!”
紅繡沒侍弄過豬,自然不知道如何與豬“相處”,剛揮舞了兩下鎬頭,不知怎的惹怒了大黑豬,那胖豬竟然卯足了勁撞向紅繡,紅繡一驚閃向一旁,卻不料腳下踩中結冰的豬尿,摔了個大馬趴。
大黑豬仿若跳高運動員,衝到四尺高的木板門旁用力一躍,哼哼了兩聲,竟跳了出去。
“你別跑!回來!”
紅繡狼狽的爬起身,顧不得身上髒污忙去追豬。
豬跑出來,在外院裡橫衝直撞,引得衆人驚呼連連。
“作死的紅繡!緊着把豬攆回來!”
豬倌扔給紅繡一截柴火棍,罵罵咧咧的去監視豬舍門,紅繡也顧不得說話,揮舞着柴火追趕。
“回來,大黑豬!別跑!回來!”
哪知大黑豬倒是聰明,專撿着“老弱婦孺”欺負,陳管事的媳婦陳許氏躲閃不及,被撞了個跟頭,黑豬也順勢出了黑漆角門,朝着院兒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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