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
隨着聖旨降下,圍攏在整個揚州渡口的官吏士紳,都是心神複雜地看向那個蟒服少年以及揚州知府袁繼衝。
賈珩與齊昆、林如海向着揚州城而去,而揚州知府袁繼衝卻被兩個錦衣府衛帶走。
圍觀的衆人也隨着賈珩等人向着揚州城中行去。
彭樓,這是揚州城中一座高有三丈的酒樓,平時人聲喧譁,熙熙攘攘。
賈珩與林如海、齊昆等一衆官吏落座下來,周圍則是揚州四位鹽商以及揚州本地的江南士紳相陪,席間恭維之語自是不用去說。
待賈珩與一衆官員用罷毫無營養的一頓飯菜,與林如海重新返回鹽院衙門,已是午後時分,來到後堂,落座品茗。
賈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問道:“姑父,這幾天汪壽祺他們可曾找過姑父?”
林如海目光溫和地看向那少年,說道:“這幾天,江南江北都在關注海門一戰的結果,不過汪壽祺等人倒是頻頻去金陵活動。”
賈珩沉吟片刻,輕聲說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如今虜寇仍在海上橫行肆虐,我重建海師,購置火炮,需要不少銀子,鹽務虧空自是需得追繳。”
林如海點了點頭,說道:“可以看看劉盛藻這幾天訊問結果,如是能將歷年鹽運司虧空情狀道出,鹽務積弊能一掃而除。”
賈珩打量着眉眼清麗,氣韻略有甄晴幾分模樣的甄蘭,說道:“蘭兒妹妹,對這些兵事怎麼這般感興趣?”
他隱隱覺得多鐸絕不會善罷甘休,可能下一次仍是攜海船、擁水師而來。
眼前少年正如東昇旭日,與江南甄家這等上一代糾葛甚深的上皇遺臣不宜太多交集。
“那珩兄弟什麼時候方便?去金陵一趟。”甄晴笑意明媚問道。
賈珩看向紅綾姝顏、青春靚麗的少女,道:“女真戰力的確有過人之處,不過我漢軍勇武也不在女真之下,漢時尚有一漢當五胡之言。”
賈珩笑了笑,訝異道:“不想蘭兒妹妹平時喜歡看着這些。”
林如海遲疑片刻,提醒道:“子鈺去甄家,甄老太君勢必以甄賈兩家交情相托,子鈺要早做打算纔是。”
甄晴臉頰滾燙,輕啐一口,擡眸嗔怒地看向賈珩一眼,鳳眸之中嫵媚流波,好似化不開的濃霧。
林如海問道:“子鈺此戰,軍報上也有語焉不詳之處,聽說女真親王多鐸也在船上?”
林如海看向賈珩道:“人來了。”
賈珩:“……”
甄晴揚起光潔圓潤的下巴,正要說話,卻見溫軟襲近,分明兩片玫瑰脣瓣已被噙住。
“明天,明天過去巡查江南大營。”賈珩輕聲說道。
賈珩道:“海師重建,勢在必行,如無海師,只怕海寇下次亂我江南之期不遠。”
這就是不想要她了!
甄晴凝睇看向賈珩,芳心深處忽而涌起一股恐慌,鳳眸微垂,驚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個磨盤,估計又是想着磨磨了,癮頭兒是真大,怎麼說呢,甄晴就是把他當成了她丈夫,恨不得夜夜與他過着夫妻生活。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此事,甄珏和我說了,老太太也別太將此事放在心上。”
這個毒婦是真下嘴啊。
甄晴婧麗玉顏泛起紅暈,櫻顆貝齒咬着玫瑰脣瓣,耳垂上佩戴的翡翠耳環,炫射着圈圈遠近不一的熠熠玉輝,顫聲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看着甄家倒黴,什麼都不管?”
拿過手帕擦了擦,他今天非要趁機將甄晴拉過來,真正做到我與楚王孰重?讓甄晴心底想明白,她離了他的滋味。
甄晴聞聽此言,只覺一顆芳心沉入谷底,看向那面容淡漠的少年,心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那張白裡透紅的臉蛋兒,玫紅氣暈漸漸褪去,玉容幾是蒼白如霜,顫聲道:“你……你……”
只得笑了笑,柔聲道:“珩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我有些事兒想要向珩兄弟討教。”
“你怎麼管?要麼你就籌措一些銀子,幫着填上窟窿。”賈珩輕聲說着,擁着甄晴向着裡廂的繡榻而去,坐將下來。
賈珩道:“當初就是一場算計,何必說這些,早些斷開比較好,省得時間長了,傳揚出去,成爲醜聞,你我聲名狼藉。”
甄晴聞言,芳心劇震,玉容微頓,竟然一時語塞。
賈珩朝着甄蘭與甄溪點了點頭,旋即,擡眸看向嬌媚玉顏的麗人,輕聲道:“楚王妃,先前四老爺已和甄璘和甄珏回到了府中。”
兩人議了一會兒,林如海問道:“玉兒她在金陵,最近怎麼樣?”
甄晴感受到口中的血腥味,似也恢復了一些冷靜,擡起那張豔麗如桃蕊的臉蛋兒,拿過賈珩的手,看着上面的血跡和牙印,芳心一顫,拿過手帕擦着,揚起白膩的臉蛋兒,那雙狹長鳳眸之中淚光點點,委屈的聲音帶着哭腔:“你不想幫我,你不幫就是,誰讓你說出那番絕情之言?”
過了一會兒,甄晴擡起臉頰,問道:“你怎麼說?當初如果沒有四叔不知天高地厚,你原是要藉助我家之力,掌控江南大營的。”
賈珩伸手攬過甄晴,親了下那張姝麗玉顏的臉蛋兒,輕笑說道:“放心吧,沒什麼事兒。”
甄晴抿了抿粉脣,拿過賈珩的手,捨不得丟,緊緊放在自己心口,將螓首湊在賈珩懷裡,低聲道:“子鈺……”
不僅是崇平帝嫉恨甄家的事兒,還有如是讓甄家接觸兵權太深,將來留下爲楚王作亂的隱患。
林如海沉聲道:“甄家這次實在有些不像話,甄鑄一戰折損了通州衛港一半的水師,子鈺沒在揚州的這段時日,金陵方面彈劾奏疏,如雪片一般遞送至神京。”
賈珩道:“王妃好好想想吧,等想好了再說別的,否則就算回到京裡,也不是長久之計。”
甄晴則是緊緊閉上美眸,眼睫顫抖,唯有鼻翼發出一聲輕哼。
甄晴這次徹底破防,只覺一股委屈、惱火齊齊涌上心頭,紛亂如潮水的心緒幾乎湮沒理智,什麼皇后,什麼母儀天下,都拋之腦後,只想與眼前的少年同歸於盡,這般想着,撲進了賈珩的懷裡,咬牙切齒道:“混蛋,我和你拼了啊,你個混蛋。”
因爲在場幾人都以爲是尋着賈珩在幫甄家說情,故而不疑有他。
聽着賈珩的“斷絕”之言,甄晴心頭冰寒,只覺心如刀割,但臉上卻冷笑道:“我知道了,你永寧伯是玩膩了我們姐妹,棄若敝履了。”
賈珩道:“姑父,那我去見見甄家來人,看看過來說什麼。”
卻見自己的手被抓將起來,甄晴一下子就拿起手狠狠咬着,全無平日的王妃體面。
否則,利用會無休無止。
在八月十五那天,劉盛藻被關押在揚州錦衣府百戶所大牢之中,以錦衣府的訊問技巧,想來這時已有了一些結果。
賈珩沉吟片刻,道:“我回頭問問就是。”
賈珩看向甄晴,目光溫煦幾分,道:“身爲主帥,廝殺都是正常之事。”
除非他幫着甄韶立了大功,但憑什麼?就憑磨盤用來遊說的三寸不爛之舌?
甄晴聞言,玉顏酡紅,羞惱說道:“你個沒良心的。”
相比晉陽,甄晴不如遠甚,甚至不如咸寧、嬋月這些小姑娘,甄晴目前爲止,什麼時候替他考慮過?
如果他真的吃了敗仗,一蹶不振,晉陽會不離不棄,可卿、寶釵會等他東山再起,黛玉不會在意這個,咸寧和嬋月也不在意這些。
可惜,縱是磨盤再如何賣力表現,他都不可能讓其如願,江南大營所練兵馬,不能讓甄家染指。
這個混蛋,她都這般取悅他了,還要她怎麼樣啊?就不能遂了她的意?
“甄家不僅僅是因爲甄鑄的事兒被聖上厭棄,還有江南三大織造局的事兒,甄家的窟窿太大了,縱然你二叔配合我整軍,也救不了甄家。”賈珩面色微紅,低聲說道。
看向自家妹妹與賈珩相談甚歡,甄晴笑了笑,妙目中浮起一抹幽晦,輕聲說道:“珩兄弟,有些事想要請教於你,不知你可還方便?”
爲什麼要那般對她,單獨給她斷了,妹妹她都沒……憑什麼?
這時,垂下鳳眸看着帶血的牙齒印,也有些擔心,淚光朦朧地看向賈珩,心疼道:“這別留疤了。”
甄晴這等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妖妃,可謂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堂弟他玩玩或者嚐嚐鮮也就是了,與她糾葛過深,反而不智,縱然引進家門,也是敗家的根本,來日甚至可能禍亂社稷。
甄晴嬌軀輕顫,玉容如霜雪白,怒道:“賈子鈺,你個無情無義的混蛋!”
甄晴此刻嬌軀輕顫,已覺手足冰涼,彎彎秀眉之下,那雙塗着玫紅眼影的美眸不知何時已有些眼眶溼潤,聲音顫抖說道:“賈子鈺,你什麼意思?”
“瀟瀟,隨我去見見妖妃。”賈珩走到近前,輕輕拉了拉陳瀟的素手,溫聲道。
賈珩道:“甄家之事,誰也幫不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甄家無非是怎麼收場的事。”
所以,他要改變甄晴,趁着大勝歸來,執掌江南江北大營的機會,幹拔跳投,讓甄晴從愛自己到愛他,他再試着改變甄晴。
甄晴柔潤目光靜靜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氣定神閒地倒着茶,堅毅眉宇之下,關切問道:“子鈺,你和那些虜寇動手了?”
他膩了,膩了?
這是不要她了是嗎?那當初送她項鍊又是爲了什麼?那些甜言蜜語,都是騙她的?
不就是咸寧許了他嗎?等她四妹給他撮合一對兒後,她們家也是關係親近着,更不要說他和王爺……
見得賈珩過來,楚王妃甄晴柳葉細眉之下,美眸笑意盈盈,起身相迎,柔聲道:“珩兄弟,聽聞你今天凱旋,我就和兩個妹妹過來,揚州渡口熱鬧的不行。”
賈珩聞言,笑了笑道:“王妃哪裡想我了?”
這個磨盤,感覺最近好像對他又熱烈了許多,不過也是,什麼姿勢都被他擺過,談不上扭捏作態。
甄晴這種女人,其實心底愛的只有自己,否則就不會算計自己的親妹妹,也不會十分坦然背叛着楚王,甚至能說出與他共掌朝政,一中一外的“無恥”之言。
這時,甄晴忙碌着,也不說話,只有一雙泛起朦朧霧氣的美眸擡將起來,不停瞧着賈珩的神色。
楚王不是傻子,這等事時間長了,非常容易被發現。
雪兒不一樣?合着斷絕關係的只有她一個?
這個混蛋,是想傷死她是吧?她要殺了他!
陳瀟:“……”
賈珩託着磨盤,低聲道:“量才錄用,能上庸下,還能怎麼安排?”
賈珩低聲說着,然後一手及下,暗道,這個磨盤果然想的不行了,已是思念成疾,逆流成河。
賈珩聞言,轉眸看向甄晴,輕聲說道:“王妃有話不妨直言。”
賈珩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落座在梨花木椅子上。
她什麼時候爲着王爺謀算了?她是爲着自己……嗯,不是。
“你,你個混蛋成心氣我,是不是?”甄晴玉容緋紅成霞,嗔怒說着。
提及甄鑄,甄晴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方纔,璘哥兒給我說了,四叔他這次能險死還生,說來還要多謝珩兄弟,家裡擔心的不行,溪兒這幾天都哭了幾場了。”
“我想讓你回去好好思量,我們之間的事兒。”見甄晴漸漸安靜下來,賈珩默然片刻,溫聲說道:“你思量明白了,咱們還在一塊兒,你何苦這樣?”
賈珩道:“甄家這次的確太過,只怕聖上已起了厭棄之心。”
她何時想過王……那人?這人什麼意思。
這個毒婦,不能再讓她胡鬧了,她好像找到了拿捏他的方法?
賈珩冷聲道:“縱然我幫着魏王,也是名正言順,他是皇后嫡子,按禮制也該由他成爲太子。”
“平時看的雜書多一些。”甄蘭嬌俏說着,清冽目光盈盈如水看向那少年,輕笑道:“珩大哥那般三國話本,我也是好好研讀過的。”
賈珩面色微變,實在沒想到甄晴一下子竟衝將過來,摟着甄晴,低聲道:“你別鬧,你別咬,唉。”
因爲甄賈兩家是累年世交,而賈珩又是賈族族長,林如海倒沒有往別的地方聯想。
說着,拉着甄溪的纖纖小手,似是寬慰也似是與賈珩說着話。
此刻正在書房之外,身穿飛魚服、握着繡春刀,望風護衛的陳瀟,聞聽賈珩之言,暗暗喝了一聲彩。
想了想,不由好奇問道:“聽揚州的人說,珩大哥俘虜了一些女真人,女真人有傳說中那般兇狠嗎?我聽有人說,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我看看你別傷了哪兒沒有?”甄晴柔聲說着,繞過幾案坐將過去,打量着那蟒服少年,秀麗雙眉之下,瑩潤如水的美眸中帶着幾分對情郎的端詳和關切。
甄蘭在一旁看向那少年,彎彎秀眉之下,明眸瑩瑩如水,總督江北江南大營軍務,現在又打了勝仗,怪不得老太君對他的態度如此熱切。
不是,她和他原就是狗男女,這個混蛋…還要讓她怎麼樣?
賈珩擡眸看向甄晴,伸手輕輕揩拭着麗人無聲流淌下的淚水,低聲道:“你想當那母儀天下的皇后,這個我幫不了你,楚王如能獲得聖上的認可,那是他的本事,但如是想通過培植黨羽,謀朝篡位的手段,甚至想着借我之力,一步步幫着楚王走到那個位置,我勸你趁早打消此念。”
甄蘭與甄溪也起身相迎,福了一禮,糯軟喚道:“珩大哥。”
賈珩與甄晴來到書房,正是午後時分,晨曦陽光暖融融地瀉落下來,鋪染在一張紅漆梨木上。
按說妾室不好以女主人招待賓客,但林如海沒有續絃夫人,周氏也只能樂意過來臨時充任。
賈珩扳過麗人的削肩,看向那宛如牡丹花蕊的麗人,道:“好了,就是提前給你說着,省的你又說着掃興的話。”
嗯,原來的事,暫且先放一放。
似是有些生氣,還捉弄了一下賈珩。
甄晴將螓首靠在賈珩懷裡,輕笑道:“父皇對你真是信任,想來收到你大捷的消息後,還有加官進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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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甄晴現在突然變得懂事,有些不適應,不過,晉陽到來之前,必須要搞定甄晴。
甄晴揚起一張豔若桃蕊的臉蛋兒,美眸之中宛如秋水盈盈,嗔怒道:“你這人……我什麼時候說讓你過去求情的,就不能是想你不成?”
甄晴應該是動了真情的,這眼淚不是假的,但……
他只是想晾晾磨盤,但這氣急敗壞,直接瘋了?效果是出奇的好,但也讓他有些棘手,甩不掉了。
哪怕甄家在江南官場再是根基深厚,但在甄鑄捅出這麼個大簍子後,尤其是連金陵都要遭受戰火蔓延的威脅,都察院的御史,也終於忍不住彈劾甄鑄。
以往在宮中,這種妖豔女人,她見得多了。
“四叔將老祖宗氣成那樣,現在撿回一條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府中原也沒指望讓他再去領兵起復。”甄晴玉容玫紅,同樣冷聲說着,低下身來,塗着紅豔豔蔻丹的雪白素手,輕輕解着賈珩的蟒玉腰帶,又是柔光瀲灩地看向賈珩,說道:“但甄家不應該受四叔牽連,你最近要整飭江南江北大營,想來也需要人手幫你,二叔他性情穩重,先前還是一衛指揮使,幫你整軍,卻是最好不過了。”
真是可笑啊!
“雪兒和你還不一樣。”賈珩低聲道。
“甄家誰也救不了,我雖然接管江南大營,但不能因私廢公。”賈珩堆着雪人,義正詞嚴拒絕道。
甄晴:“……”
賈珩冷聲道:“但子以母貴,他是宋皇后之子,那在天下人眼中就是嫡子,再說魏王禮賢下士,頗有王者之風。”
賈珩默然了下,看向那迥異往常的麗人,尤其是妖豔甚至刻薄的臉蛋兒掛着淚痕,低聲道:“沒事兒。”
而就在這時,外間傳來劉積賢的聲音道:“都督,楚王妃以及甄家兩位小姐,前來求見於你。”
“道貌岸然,就不能公私兩便?”甄晴膩哼一聲,眉眼綺韻流散,聲音顫不成聲,說道:“那你整軍之後,在人事上準備怎麼安排二叔?”
賈珩故地重遊,無奈道:“你就不能安生幾天?”
林如海沉吟片刻,道:“女真這次竟渡海而來,實是讓人大出所料。”
“你在我懷裡做着,還在爲楚王謀算?”賈珩面色沉靜,故作不悅說道。
這個磨盤,真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次來分明是下了重本,嗯,也可能是上次食髓知味了。
甄晴柳葉細眉之下,狹長清冽的鳳眸閃了閃,芳心之中就有些異樣之意涌動,這個混蛋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兩個人再次重逢,難道不該單獨敘話嗎?她還想問問他是怎麼大敗東虜的呢?
縱然我謀朝篡位,那個位置輪不到你來坐。
原以爲換着方式,卻見那少年自顧自整理着衣衫。
賈珩擡眸看向甄晴,冷聲道:“你自己算算,你每次找我,要麼是因爲甄家的事兒,要麼是因爲楚王的事兒,除了這些,你還有別的事兒嗎?”
她不能失去這個混蛋,這個混蛋這輩子都別想丟下她。
但甄晴……會不會落井下石,他都不知道。
甄晴嘆了一口氣,道:“四叔吃了敗仗,也不知朝廷現在是什麼主張,這幾天老太太爲這個事兒發愁的不行,再次病倒在牀榻上了,家裡也亂成了一團,這次醒過來,說怎麼也要見你一面纔是。”
果然,他就知道,這個毒婦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
賈珩說着,屈身抱起甄晴,將麗人豐盈的嬌軀擁在懷裡,附在戴着硃紅耳環的耳垂旁,道:“晴兒,聽話,甄家的事兒,你別再操心了。”
甄晴正自從下到上,密集顫抖的睫毛撲閃了下,鳳眸吮着一絲嫵媚,而宛如玉樑的瓊鼻之下,玫瑰紅脣瑩潤生光,映襯着紅潤欲滴的雪膚玉顏,竟有說不出的美感,支支吾吾道:“這對你不過是舉……舉手之間的事兒。”
不是,他要做什麼?明明都……
雖然知道此舉會讓甄晴傷心,但這是必不可缺的一步,否則,之後黏在一起越久,甄晴對他會形成索取習慣,而他不是什麼時候都會幫着她。
“去罷,等會兒我去與齊閣老商議鹽務之事。”林如海點了點頭,輕聲說着,也不好過多囑託。
倒不是對甄蘭有什麼別的心思,就是隨意聊聊。
她在他面前,早已不是雍容高貴的王妃,被他前前後後玩了個遍,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她就早該知道,她還以爲……他迷戀上了自己,剛纔竟還如賤婢一樣伺候他,結果他這般狠心絕意。
賈珩拉過陳瀟的手,溫聲道:“走吧,等會兒離不了你,還需你望風。”
甄溪性情柔弱楚楚,相貌五官以及眉眼氣質神韻,與雪兒略有幾分相似,許是有幾許愛屋及烏。
甄溪眉眼低垂,似有幾許害羞,輕輕柔柔道:“幸在沒有什麼事兒,這次多虧了珩大哥。”
甄晴髮髻之上彆着的金釵瓔珞原地畫圈兒,顫抖道:“就不能讓我二叔進江南大營?等你立了功勞,帶帶我二叔,說不得父皇那邊兒龍顏大悅,就網開一面了。”
說着,髮髻之上的鳳翅金釵輕輕搖晃了下,伏將而下,丁香花在江南雨巷中紛紛落下。
賈珩皺了皺眉,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盤,等我一離開江南,你二叔是不是還想逐步掌控江南大營?”
其實,他方纔來的時候,已看到了甄家的馬車,磨盤多半就在馬車上。
你也喚着妖妃?明知是妖妃,你還飛蛾撲火?
少女輕哼一聲,玉容如霜,幽聲道:“我不去。”
賈珩擡眸看向林如海,道:“林妹妹最近還好,我說明天去金陵看看,接管江南大營,最近甄家來人說,甄家老太君只怕是撐不住了。”
甄蘭擡眸看向正在說話的二人,心頭不知爲何,就有些生出幾分古怪。
賈珩面色淡漠道:“被你利用,我有些膩了,而且還是爲了楚王。”
嗯,其實賈珩並不知曉,甄皇后還有一種可能,把他當男寵養着。
況且,甄晴除了本就因爲當初下毒而被他各種玩弄的身子,真心根本沒有投入多少。
先前聽着揚州渡口的聖旨,她突然想起了此事,與其求情,不如讓二叔介入到江南大營整頓,以後或許能跟着他立下一些功勞。
賈珩捧着甄晴的臉蛋兒,兩側臉頰的雪膩肌膚在指間寸寸流溢。
周氏連忙說道:“子鈺,你與楚王妃如有正事,且去就是。”
賈珩凝眸看向甄溪,輕聲問道:“你爹這次倒沒受什麼傷,算是虛驚一場,四妹妹也不要太擔憂了。”
甄晴這是要鬧哪樣?這是原則問題,不能妥協。
賈珩目光平靜地看向甄晴,冷聲道:“收拾收拾罷,別讓人進來瞧見了,我覺得這般下去,如同玩火,絕非長久之計。”
“嗯。”賈珩心不在焉應着,捉住麗人的玉手,柔荑寸寸滑膩入微,道:“你今天來找我,如是讓我趁着捷音給你四叔求情的,那趁早打道回府。”
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這是一個給他以及甄雪下藥的蛇蠍毒婦,不能因爲與其癡纏之時的極盡歡愉,就忘記這一點兒,呂后把戚夫人做成人彘,武則天對王皇后、蕭淑妃……這不改造能行嗎?
此刻廳堂之中,粉鬢雲鬟,珠輝玉麗,楚王妃甄晴與甄蘭、甄溪兩姐妹在女官、丫鬟的陪同下,坐在梨花木椅子上,與林如海的妾室周氏敘着話。
甄晴還要說些什麼,忽而面色一愣,分明是那少年面色默然地抽身而走。
這邊兒,賈珩出了後堂廂房,出了月亮門洞,卻見陳瀟立身於迴廊轉角,只見身形窈窕姝麗的少女,着一身飛魚服,按着繡春刀,注視着賈珩的清眸,分明見着幾許譏誚。
賈珩面色頓了頓,沉聲道:“多鐸領着正白旗的旗丁,也在旗船上,但多鐸此人奸狡過人,讓他跑了。”
賈珩嘆了一口氣,本來想掙脫,但又擔心傷着甄晴,只能任由麗人咬着。
賈珩輕輕撩過甄晴垂落耳際的一縷秀髮,輕聲道:“軍國重事非同兒戲,你甄家……嗯?”
賈珩面色古怪,不由再次想起了多鐸,低聲道:“你別這樣。”
甄蘭目光一亮,道:“這話我在前漢史書上見過此語。”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河南開封時候,幫着宋家的四國舅謀了開封府尹的差事。”甄晴聲音酥膩說着,音調微微有些上揚,羞惱道:“我看你就是因爲咸寧的關係,想幫着魏王。”
將這句話咽回去,也不能對甄晴逼迫過甚,不然逼得黑化,就得不償失了,而他不過是想激出甄晴的真心。
甄晴一時無語,她就知道這些盤算瞞不過這個男人,然而靈巧如蝶的素手,就是竹節折斷的聲音,彈在雪白玫紅的臉上。
現在與原計劃有些出入,需要調整一下,方纔能看出,這個蛇蠍毒婦是真離不開他?
幹拔跳投的結果,就是被惡意犯規。
什麼望風,她什麼時候成了幫他望風的?而且還這般理直氣壯。
陳瀟:“???”
過了一會兒,賈珩看向臉頰豔若桃花,細氣微微的甄晴,說道:“你四叔那邊兒,仕途已經沒了,賦閒在家頤養天年吧。”
“什麼嫡子?他出生的時候,皇后還不是皇后。”甄晴柳葉細眉微挑,鳳眸見着羞惱。
賈珩提起茶壺,給對方的麗人斟了一杯,道:“王妃尋我何事?”
“哼,不想了。”甄晴輕哼一聲,扭過一張豔若桃李的粉膩臉蛋兒而去,因爲嗔怒,鼓起的臉頰甚至有幾分粉嘟嘟。
賈珩面色微頓,目光凝了凝,道:“你不需……你慢點兒,嘶。”
甄晴卻輕輕捶着賈珩的胳膊,一張妍麗紅潤的臉蛋兒現出陣陣羞惱,道:“你別喊我晴兒,你是非要看甄家抄家是吧?嗯~”
王者之風,這等毫無根據的話都能說將出來了。
這個混蛋,他怎麼可以膩?她都沒膩,他竟然膩了?
甄晴玉容幽幽,芳心一時複雜莫名,她是想過長久之計的。
念及此處,伸手摟住賈珩的脖子,狹長清冽的美眸中現出癡迷,粉膩臉頰貼在賈珩的臉上,低聲道:“子鈺,愛我……”
後面的話聽不清,但大抵是沃爾瑪,家樂福一類的詞彙。
賈珩面色默然片刻,滿足着甄晴的願望,兩人早就癡纏了不知多少次,知根知底,這一次因爲方纔的折騰,甄晴明顯更有幾分瘋狂。
此刻書房之外的陳瀟,眉頭皺了皺眉,暗道,這兩個人真就愈發糾葛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