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
隨着朝臣陸陸續續出了宮苑，虜寇擾亂江南的消息，也隨之擴散至神京城中，一時間，整個神京城都籠罩在一股驚訝莫名中。
東虜聯合海寇攪亂江南之地，這東虜還真是無孔不入！
因爲在一衆神京百姓的印象中，東虜這幾年在薊州鬧的厲害，朝廷一直在吃敗仗，怎麼也不會到了繁華喧鬧的南方纔是。
更讓神京士民官吏驚訝之處在於，鎮海軍水師遇上東虜已然大敗，領兵的節度使甄鑄被人生擒，那豈不是說金陵危殆？
這是繼河南之亂後，又一次引起神京百姓矚目之事。
而後沒有多久，也不知誰在神京傳揚着，永寧伯賈珩就在揚州駐節，統領着江北大營的水師，要與虜寇決戰。
魏王府
魏王陳然坐在軒室之中，隔着一方小几坐着其舅宋璟。
此外，還有一個青衿藍衫、文士模樣的中年人，神態安靜，品茗不語。
其人名爲鄧緯，現爲魏王府長史，算是宋璟幫着陳然招募的文士。
“舅舅可聽到京裡的消息？”陳然劍眉之下，目光熠熠地看宋璟，詢問道。
什麼？子鈺這是吃了敗仗？
崇平帝坐將下來，聲音低沉道：“子鈺剛剛送來急遞，江南出事了，水師遇上了女真人還有海寇，折損大半。”
“子鈺說只是虛驚一場，沒什麼事兒。”崇平帝面色和緩說着，冷聲道：“現在看來，這個多鐸真是我大漢勁敵，他前往江南，聯絡那些在海上打家劫舍的歹人，分明打着亂我江南的主張。”
說着，喚向戴權，吩咐道：“由內閣擬旨，着揚州知府袁繼衝，該員貪酷奸滑，苛虐百姓，即行革職待參，交有司察問。”
相比江南兩位兵部侍郎以及沈邡還存在着“賈珩大敗，那樣就是大家一樣爛”的心思。
前段時日，賈珩將揚州鹽務的最新進展以及下一步打算，錄事成疏，放進密匣，呈報給崇平帝。
咸寧公主也秀眉凝了凝，輕聲道：“父皇，先生他？”
前些時日，宮中幾家誥命，都陸續遞送了生兒禮送至宋皇后所在。
宋妍是宋皇后的侄女，年方十三，生的眉如新月，面如梨蕊，肌膚更是雪白粉膩，相比宋皇后姨侄女的咸寧公主，面龐線條以及氣韻更多遺傳親生母親端容貴妃清麗的眉眼。
當然，這位麗人如是知道賈珩不僅有腥風血雨，還有炮火連天。
崇平帝擡眸看向不遠處的晉陽長公主，說道：“晉陽，子鈺方纔在奏疏中提到，要歷行新的鹽法，以內務府協同經營鹽利，可能需你南下一趟。”
晉陽：“？？？”
晉陽長公主輕笑道：“送着什麼土特產？難道是吃的？”
此刻，坤寧宮中，宋皇后正在與端容貴妃招待着到來的晉陽長公主以及李嬋月，此外還有宋璟的妻子沈氏，以及宋璟的女兒宋妍。
當初之所以與南安郡王家聯姻，就有借重其在兵權之意。
宋皇后看向宋璟的夫人沈氏，目光落在那身着粉裙，容顏俏麗的小姑娘，盈盈笑道：“弟妹，也可讓妍兒跟着咸寧學舞蹈。”
宋皇后嫣然一笑，玉容豔若桃蕊，看向李嬋月，柔聲說道：“嬋月，你和你姐姐最近跳舞學的怎麼樣了？”
問着咸寧？是想讓嬋月以後安心做小？
宋妍的相貌五官，則有幾分像着姑姑宋皇后閨閣時的樣子，青春版宋皇后。
咸寧公主明眸熠熠生輝，喃喃道：“先生在揚州短短時間，竟經歷這麼多兇險？”
宋璟道：“縱然甄家被抄，財貨被追繳，因爲太上皇之故，還有北靜王妃和楚王妃在，甄家頂多衰落，除非查出體仁院每年輸送大量銀子給楚王府，圖謀不軌，聖上纔會厭棄，暗暗記下此事，不過……”
說白了，大家看好的是賈珩的潛力和市場估值，這麼年輕就已是伯爵，自領軍以來，屢立功勳，從無敗績。
咸寧公主聞言，晶瑩玉容凝滯了下，訝異問道：“父皇，先生前段時間遭了歹人刺殺？”
嚴以柳螓首微垂，點頭應是。
宋皇后雪膚玉顏上現着異色，兩瓣如玫瑰的粉脣，微微張着，依稀可見櫻顆貝齒因爲目瞪口呆而香津微溢，閃爍着晶瑩的靡靡光澤，柔聲道：“子鈺他在揚州，怎麼歷了這麼多險？”
咸寧公主凝眸看了眼在一旁嫺靜而坐，含笑不語的魏王妃嚴以柳，柔聲道：“母后，這幾天魏王兄還有嫂子忙着去大慈恩寺降香祈福，我和嬋月在宮中也沒什麼事兒，想着一同過去，給母后還有太后祈福。”
此言一出，宋皇后玉容微變，手中捏着的手帕都緊了緊，問道：“陛下，那子鈺他現在怎麼樣？”
從小在宮中長大，內務府和體仁院（三大織造局）都是油水豐厚的位置，而體仁院先前就掌控在重華宮方面，與江南的鹽運司算是獨立的小金庫。
宋妍擡起螓首，明眸宛如一泓清泉投向宋皇后，那張妍麗玉容上見着幾許嬌羞和靦腆。
相比李嬋月以及咸寧公主，晉陽目中早沒有異彩漣漣，只有心疼和擔憂。
崇平帝拿過奏疏，詳細閱覽了一會兒，原本凝重的臉色漸漸舒展開來，輕輕闔上奏疏，瘦鬆眉下的目光看向宋皇后、端容貴妃等人，道：“兩淮鹽務已經有了突破口，子鈺不日就能釐清頭緒，革除積弊。”
端容貴妃、咸寧公主、晉陽長公主、紛紛勸說着。
當初本來以爲，賈子鈺從河南平叛歸來，能夠將五城兵馬司的差事交予他，最終……雖然也交給了他，但與他想象的不一樣。
因爲前日中秋佳節之後，又是宋皇后的誕辰，宮中歡慶六宮之主的生日，殿宇上佈置的紅色綢帶倒未撤去，看着頗有幾許喜慶。
後來的麗人進了宮，原本的宋家大小姐已經死了，只剩下鈕鈷祿……嗯，是宋才人、宋妃、宋皇后。
你會武藝？還是會着舞藝？是去了好勾引他吧？
宋皇后見此，反而勸了一句道：“妹妹，咸寧既是想去，就讓咸寧去罷，多派一些護衛就是了。”
這事兒，先生怎麼信中沒有提及？難道是近期才發生的事兒？也可能是不想提了讓她擔憂。
這等戰事應不會出大問題，再不濟，起碼能維持個不勝不敗。
崇平帝面色平靜，說道：“梓潼，他是朕派過去的，勢必上下矚目，就算沒有東虜親王刺殺，也少不了與那些人生死相搏！說來，這多鐸也有幾分膽識，身爲親王，竟深入我漢土，異想天開地行刺我軍機重臣，現在又裹挾海寇亂我江南，何其歹毒！”
心頭卻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天家，她終究是兒媳，比起咸寧公主、清河郡王這等親戚，難以做到自如說笑。
上一次去河南，她就提心吊膽了不久，現在怎麼又過去？
咸寧公主柔聲道：“母妃，我去金陵，不是去戰場的，金陵那邊兒是舊都，不妨事的。”
內容主要是對程馬兩家的緝捕和清查，此外，還附帶彈劾揚州知府袁繼衝的奏疏。
聽說祖母因爲此事，自覺折了不少體面，回去慪了不少氣。
“不可能。”宋璟與鄧緯幾乎異口同聲說道。
宋璟道：“不過，據我所知，甄家老四如今捅了這麼大簍子，賈子鈺也不會再幫甄家了，況且先前江南大營整飭一事，竟由兩江總督府操持，此事頗爲蹊蹺，我懷疑甄家壞了永寧伯還有聖上的整軍大計。”
宋璟放下茶盅，搖了搖頭說道：“甄家受此波及，楚王府未必受了波及。”
晉陽長公主柔聲道：“那臣妹回去就準備舟船，南下揚州。”
宋璟解釋道：“這等剛剛封爵的武勳，如是酒囊飯袋，先前就不會速定河南之亂，如是在北面還不好說，東虜精騎馳騁草原，但現在東虜不可能乘船大舉而來，真正的女真人應該不多。”
晉陽長公主卻沒有想到自己隨意一句話，勾起了宋皇后心底那一絲悵然若失的複雜情緒。
咸寧公主看向晉陽長公主，心道，姑姑又不是沒有，偏偏來問。
與其攔着，還不如順其自然，其實她在想能不能讓然兒也過去。
宋皇后聞言，心下稍稍鬆了一口氣，她方纔還以爲……子鈺如是吃了敗仗，這咸寧可怎麼辦？
其實，這也是賈珩功業還未堅若磐石，還經不起一場敗仗，剛剛封伯，只能說剛剛嶄露頭角。
因爲小郡主與賈珩的關係，衆人都只當是岳母關切女婿。
至於賈珩領軍大敗，江南糜爛？
抱歉，在這對兄妹心底就沒有這一項，最多是與海寇相持，花費一番手腳重建水師，這又不是在北邊兒打女真，那纔是涉及國運的一戰。
就連宋皇后都會產生，咸寧公主嫁給一個有婦之夫，還搭上一個外甥女，是不是有些……考慮欠妥了。
在平行時空的康熙一朝，巡鹽御史就是內務府系統出身的官員擔任，不得不說，韃清深知不能信任官僚士紳的士大夫道德。
既然鹽商已經落網一部分，那麼剩下的就是訊問兩任鹽運使，查清運庫積弊。
她是知道咸寧與賈子鈺兩人關係頗爲親密，先前佳節應該通着書信。
光是聽着隻言片語，都是心驚動魄。
麗人早年也是隨着隆治帝去過金陵的。
不遠處的晉陽長公主，一襲硃紅衣裙，蛾髻雲鬢，玉容姝美，一隻纖纖玉手端着一個茶盅，遞至脣邊，輕輕抿了口，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端容貴妃。
見天子神色不好，宋皇后款步盈盈走得近前，面帶關切之色，喚道：“陛下。”
“永寧伯。”鄧緯放下茶盅，輕描淡寫說着，輕輕開口道：“永寧伯爲錦衣都督，又是天子倖臣，如能以其爲刀，甄家必然能夠讓楚王一同落水，不過此人心思莫測，不會如我等所願。”
“不勝還好說，畢竟他從未說精通水戰，但大敗應不至於，事到如今，王爺切不可小覷永寧伯。”鄧緯提醒道。
歹人劫獄，乘夜而返……這怎麼聽起來好像一折子戲文一樣？
沈氏身旁的宋妍，白膩玉容上同樣見着失神，隨着崇平帝的講述，心底難免演繹着那一幕幕場景。
……
崇平帝道：“都平身吧。”
李嬋月聞言，星眸微閃，張了張嘴，最終抿了抿粉脣，將到嘴的“我也……”的話，又給咽將回去。
衆人聞言，這才放下心來。
幾封奏疏經過六百里加急，以馬不停蹄的急遞，終於趕到了京城。
至於宋皇后與端容貴妃，臉上都見着驚訝，半晌無言。
“還在路上，就在這兩天。”嚴以柳低眉順眼說道。
本來以爲這個兒媳婦出身武將之家，性情上會有些強勢，但這段時間看着倒也溫柔文靜。
此言一出，宋皇后與端容貴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疑。
一入宮門深似海，當夜至三更，涼衾微寒，孤枕難眠，心底那抑制不住的寂寞和幽怨，恍若水草一般纏涌身心。
當初就在她大婚之時，河南方面出了那樣的事兒，那堅稱軍報爲假的少年，聲音中的執拗和鋒芒，至今記憶猶新。
說來也巧，宋皇后的生兒則是八月十六，也就是過了中秋的第二天，而秦可卿的生則是八月十四，在八月十五成的親。
端容貴妃、沈氏、晉陽長公主過來見禮。
戴權瞥了眼夏守忠，心頭冷笑一聲。
宋皇后點了點頭，笑了笑道：“你能這般想，也不枉與然兒喜結連理。”
秀頸之上的翠項鍊熠熠而閃，映襯的肌膚白膩一如梨蕊，對襟衣裙下的豐盈雙峰，宛如十五之月。
宋皇后柔聲寬慰幾句道：“南安郡王是國之重臣，現在整軍功成，載譽而歸，你父皇以後也是要重用的。”
渾然不似虛歲三十六，養育過兩子的婦人，溫柔以待的歲月，似乎除卻給這位麗人留下幾許母性的熟婦韻味，再無其他痕跡。
但真到了那時，並不妨礙大家看笑話，《平虜策》的倡言着，說着水陸並進，結果不通水戰。
咸寧公主也不扭捏，柔聲道：“回母后，先生前日送了一封，說會送一些南省的特產過來，還在路上呢。”
或許，母后所言也有一定道理，有賈子鈺掛着名，將來有什麼事也能讓子鈺拿主意，真正論起來，賈子鈺娶了咸寧以後和他還要親近一些。
神京城中，哪怕是楊國昌，已然因爲河南一戰前後的假軍報，形成了一種基本的認可。
崇平帝看向目帶關切的自家女兒，輕聲道：“這次是東虜八位旗主之一的多鐸，也是虜酋之弟，聯絡了一幫亡命之徒進犯江口，這多鐸上次趁着子鈺不備，想要刺殺子鈺。”
端容貴妃秀眉凝了凝，面色不悅道：“咸寧，你姑姑南下有事，你去湊什麼熱鬧？”
……
真是女兒大了，忘了娘，眼裡只有自家的情郎。
戴權連忙拱手應是。
這可真是……
嚴以柳則是看向這一幕，秀眉微微蹙着，目光微微失神。
嚴以柳聲音清越，道：“嚴家累受皇恩，爲國分憂，原是分內之責。”
聽着崇平帝所言，晉陽長公主不自覺已經捏緊了手帕，美眸盈盈如秋水，心頭幽幽嘆了一口氣。
宋皇后今日着一身淡黃底色鳳凰刺繡衣裙，嫺靜而坐，烏青鬱郁的秀髮梳着桃心髻，髮髻之間別着珠釵點翠，珠輝玉麗，耳垂上配着耳環，那張雍美豐豔的臉蛋兒，秀眉彎彎，豔如桃李，芳華絕代。
走到哪兒都需要出生入死，腥風血雨。
真就應了一句話，凡有所奏，無所不允。
子鈺就是他大漢朝的一柄神劍，縱然鎮海軍水師潰敗，揚州有子鈺坐鎮，金陵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正在說話的幾人紛紛起得身來，看向在內監簇擁下的崇平帝。
至於北靜王也被崇平帝以詔旨召回，不日就將返回京城，雖然對大同的經歷頗爲不甘，但也無可奈何。
南安郡王嚴燁與保齡侯史鼐在西北查邊，經過大半年，幾鎮邊軍業已整頓完畢。
見得這幕，咸寧公主清霜玉容上神色堅定，道：“父皇，我也隨着姑姑一同去江南。”
愈是這時，他愈不能如河南那般太過憂切，傷了身子。
反正孃親去了，她跟着就好了。
戴權打開那木匣，從中取出了三份奏疏，躬身呈遞。
六宮都總管太監夏守忠，連忙很有眼色地搬過來一個繡墩，白淨面皮上堆起諂媚笑意：“陛下請。”
兒行千里……不，是夫行千里妻擔憂。
李嬋月將一雙星眸投將過去，只是嚴以柳臉上見着疑惑，沈氏摟着自家女兒宋妍，凝眸看向崇平帝。
其實，也難怪。
事實上，哪怕是飛鴿傳書，因爲金陵離神京路途實在太遠，比不得河南開封之時一天多點兒就返回神京，往往需要兩三天。
見崇平帝言辭激烈，宋皇后輕聲勸慰道：“陛下，子鈺既在揚州，也不要太過憂慮。”
以後兩個人就如她和姐姐一般，共侍一人，嗯？
這個比喻不恰當，總之，兩人以後是一輩子的事兒。
崇平帝聞言，急忙伸手喚道：“拿過來，朕看看。”
就在這時，一個內監敘道：“陛下，永寧伯前日六百里加急遞送來的奏疏，還有關於鹽務的飛鴿傳書由錦衣府送來了。”
李嬋月藏星蘊月的眸子中，同樣見着驚訝，轉動星眸看向晉陽長公主，卻見自家孃親臉上已然密佈憂色。
沈氏笑道：“皇后娘娘，我們家妍兒有些害羞，可能學不來跳舞。”
這話倒是讓崇平帝一愣，點了點頭，輕聲道：“好像是這麼個道理，那也好。”
而另外一個岳母，端容貴妃柳葉細眉之下，流溢着冷豔氣韻的臉蛋兒擡起，定定地看向崇平帝。
宋璟道：“殿下放心，我會盡力謀劃此事。”
端容貴妃看着清麗眉眼肖似自己的女兒，清絕玉容上的執拗，只覺一陣心累涌來，甚至還有些委屈。
咸寧公主近前拉過端容貴妃的手，低聲道：“母妃，我會着武藝，跟着姑姑也好保護她。”
晉陽長公主道：“皇嫂，南省那邊兒倒是有好吃的，金陵的鹽水鴨，也有幾年沒吃到了，皇嫂當年不是去過金陵？”
賈珩有點兒東西，但……不多。
宋皇后笑了笑，看向神色略有些侷促的小姑娘，仿若看到了多年前自己的影子，柔聲道：“我像她這般大時，也是文靜害羞，等大了就好。”
現在形勢再嚴峻，終究難不過河南，那時候，天子暈厥，她都覺得天要塌下來，那天……
東虜親王前來刺殺？
陳然聞言，默然片刻，問道：“舅舅，怎麼說？”
正如晴爲黛影，襲爲釵副，香菱容貌品格像着可卿，賈母像湘雲（這個劃掉……事實上這種氣韻相似一二許，雖然罕見，但也並非沒有。
說着，將一雙瑩瑩如水的美眸看向崇平帝，問道：“陛下，那些來犯的人都是女真人？”
“咸寧她從小就學着，學了不少曲目，你有什麼不會的，可以問着她，反正你們兩個平常待得久一些。”端容貴妃目光盈盈如水地看向李嬋月，淺笑說道。
等小賈先生回來，想來也能多看幾種了。
兩個人要做一輩子的姐妹，平常原也就親密一些，嬋月以後需要她教的地方多着呢。
那一年，在金陵柳絲隨風紛飛的煙雨中，與妹妹一同遊着玄武湖，然後遇到了陛下，陛下那時候是微服私訪，好像是下雨了，然後同乘一船。
宋璟卻沒有回答，而是目光炯炯地看向鄧緯，道：“不過，想要查出一些逆事，有一個人很是關鍵，鄧先生，以爲這個人是誰？”
晉陽長公主柳葉細眉下的柔潤美眸之中也見着擔憂，他給她的家書之中並沒有提及此事。
一旦吃了敗仗，根基都會動搖，四面八方潛伏的敵人，就會如餓狼一般瘋狂撕咬過來。
先前，賈珩雖以飛鴿傳書傳遞神京，及時通稟消息，但詳細的奏疏往往事後纔到。
陳然遲疑片刻，低聲道：“現在虜寇來襲，永寧伯總要打退了再說，如是大敗……”
陳然道：“那楚王兄那邊兒？”
陳然目光閃了閃，說道：“舅舅，甄家老太君聽說也快不行了，父皇又深惡甄家，等甄老太君一去，想來緊接着清查鹽務，就是徹查體仁院和三大織造局，到時金陵體仁院空缺……”
宋璟點了點頭，道：“甄家這次完了，甄家老四吃了敗仗不說，更被虜寇俘獲，可謂丟人現眼，聖上震怒，在廷議上罵其爲蠢材，如非本人生死不知，只怕當場就要發落，但要不了多久，甄家必受連累。”
抱着晴妃顛簸走動，雙妃疊疊樂，捉鴛鴦，咩咩羊……只怕這種心疼就會瞬間煙消雲散，大罵一聲狗男人。
晉陽長公主問道：“皇兄，揚州那邊兒，鹽務有何突破？”
他此刻在江南多半打仗，前天又是八月十五，卻不能與他團聚，也有些想他了。
晉陽長公主手中的茶盅微微一頓，輕聲道：“皇兄，先前子鈺不是奏報，正在揚州整飭鹽務，江北大營剛剛接手，怎麼會與虜寇的交手，還有這些虜寇怎麼到得江南？”
崇平帝冷聲道：“這次是江南大營，甄鑄這個蠢貨，被沈邡保舉爲鎮海軍節度使，領着近萬水師，卻被東虜一擊而潰，致使水師大敗，子鈺現在還要給他收拾爛攤子！”
“馬家爲牟取暴利，勾結東虜，常年以海船向遼東走私，前段時間子鈺不是被虜王刺殺？就有彼等與東虜暗通款曲，通風報信，而在子鈺抓獲馬家等人之後，馬家餘孽更是狗急跳牆，膽敢以死士劫持錦衣府揚州百戶所囚獄，子鈺彼時身在金陵，聞聽此尋訊，親自乘夜返回支援，方不使歹人奸謀得逞，而後又一舉抓獲程家之人。”說到此處，崇平帝目光精光流溢，心頭振奮不已。
父皇對那個永寧伯，真是太寵愛了，怪不得王爺時時嘴上說，父皇對賈子鈺這個女婿，纔像一對父子。
不想，現在都許多年了，當年的雍王成了富有四海，至尊至貴的天子，但當年的金陵煙雨，卻好似漸漸在記憶中模糊。
宋皇后轉而看向咸寧公主，問道：“說來，子鈺去江南也有段日子了，中秋前可曾寄來書信？”
“那邊兒還在打仗，倒也不急，再說鹽運使司的人事還需梳理，再過一段時間也不遲。”崇平帝道。
正在這時，內監以及女官的聲音傳來，道：“陛下駕到。”
陳然聞言，喃喃道：“賈子鈺。”
宋皇后聞言，將芳心之中的瑣碎心思壓下，轉眸看向嚴以柳，卻見淺紅色衣裙的少女連忙將目光投將過來，問道：“先前聽陛下說，你父親這兩天應該回京了。”
咸寧公主、嚴以柳也過來行禮，口中喚道：“兒臣（兒媳）見過父皇。”
“不過什麼？”陳然凝眸問道。
咸寧公主柔聲道：“母后，嬋月現在已經跳的很好了。”
晉陽長公主柔聲道：“皇兄，臣妹行船趕路，中間就需要一個月，等到了江南，正好趕上那邊兒諸事理順，豈不正好？”
甄鑄，那是什麼阿貓阿狗，靠着甄家的裙帶關係爲將，不敵虜寇的水師，吃上一場大敗很正常，但永寧伯頂多是戰事不利，僵持不下。
宋皇后笑道：“難爲晉陽你還記得，記得那時候還是隆治二十五年，我和妹妹去金陵隨着父親辦事，後來遇到了陛下。”
小郡主穿着藕荷色長裙，頭上梳着丫髻，空氣劉海兒下的眉眼有些羞澀，柔聲道：“就是抽時間學，舅媽這幾天有些忙，不過已經學了五六種舞蹈了。”
說來，小賈先生給表姐還有孃親去信，都沒有給她寫着一封，他許是忘記了吧。
崇平帝道：“不是，子鈺說女真來了不足千人，剩下的都是與其勾結的海寇。”
宋皇后猶豫了下，道：“臣妾想着要不也讓然兒去幫着他姑姑打打下手？”
此言一出，崇平帝凝眸看向宋皇后，想了想，道：“魏王剛剛成婚不久，先不用去着。”
宋皇后聞言，強笑了下，道：“是臣妾考慮不周了。”
心頭卻幽幽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