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山的開荒種田大業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周林前世從九歲的時候就已經自己下地幹活,對於土地他是非常瞭解的,你有多勤勞,土地就會給你相應的回報。
恩山不但土地肥沃,而且地勢平整,更妙的是,東面有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周林將這條河命名爲清河。
清河一年四季水不斷流,河裡出產肥美的鯽魚,這河水正好能解決田地的灌溉問題。
幾名老者跪在岸邊,手捧清澈的河水熱淚盈眶,喃喃道:“這是一片寶地啊,以後我們再也不用擔心捱餓了......”
開荒主要是沿着清河兩岸進行,畢竟岸邊最方便灌溉,土地也最肥沃。
周林先組織人到山邊運來數塊巨石,將巨石搬運到河裡,每塊巨石間隔五尺左右,一直排到對岸,上面鋪上寬闊的木板,搭建成一座簡易的橋樑,這樣過起河來就方便多了。
二百多名流民,周林從中挑選出身強力壯的六十多人,專門負責開荒。
老弱婦孺也都給分配了執事,砍柴的、擔水的、做飯的、放羊的、餵豬的,各司其職,每一行當周林都派了一名義子巡查管理。
此時的恩山,人來人往,一片繁忙的景象,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荒涼。
......
且說寶玉怕黛玉和湘雲兩人拌嘴惱了,在中間調停,不料自己反落了兩處的數落,正合着前日所看《南華經》內“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繫之舟”,又曰“山木自寇,源泉自盜”等句,因此越想越無趣。
再細想來:“如今不過這幾個人,尚不能應酬妥協,將來猶欲何爲?”想到其間,也不分辯,自己轉身回房。
黛玉見他去了,便知回思無趣,賭氣去的,一言也不發,不禁自己越添了氣,便說:“這一去,一輩子也別來了,也別說話!”
那寶玉不理,竟回來,躺在牀上,只是悶悶的。
襲人雖深知原委,不敢就說,只得以別事來解說,因笑道:“今兒聽了戲,又勾出幾天戲來。寶姑娘一定要還席的。”
寶玉冷笑道:“他還不還,與我什麼相干?”
襲人見這話不似往日,因又笑道:“這是怎麼說呢?好好兒的大正月裡,娘兒們姐兒們都喜喜歡歡的,你又怎麼這個樣兒了?”
寶玉冷笑道:“他們娘兒們姐兒們喜歡不喜歡,也與我無干。”
襲人笑道:“大家隨和兒,你也隨點和兒不好?”
寶玉道:“什麼‘大家彼此’?他們有‘大家彼此’,我只是赤條條無牽掛的!”說到這句,不覺淚下。
襲人見這景況,不敢再說。
寶玉細想這一句意味,不禁大哭起來。翻身站起來,至案邊,提筆立佔一偈雲:你證我證,心證意證。是無有證,斯可雲證。無可雲證,是立足境。
寫畢,自己雖解悟,又恐人看了不解,因又填一隻《寄生草》,寫在偈後。又唸了一遍,自覺心中無有掛礙,便上牀睡了。
誰知黛玉見寶玉此番果斷而去,假以尋襲人爲由,來看動靜。襲人回道:“已經睡了。”
黛玉聽了,就欲回去,襲人笑道:“姑娘請站着,有一個字帖兒,瞧瞧寫的是什麼話。”便將寶玉方纔所寫的拿給黛玉看。
黛玉看了,知是寶玉爲一時感忿而作,不覺又可笑又可嘆。便向襲人道:“作的是個玩意兒,無甚關係的。”
說畢,便拿了回房去。次日,和寶釵湘雲同看。
寶釵念其詞曰:“無我原非你,從他不解伊。肆行無礙憑來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紛紛說甚親疏密。從前碌碌卻因何?到如今回頭試想真無趣!”
看畢,又看那偈語,因笑道:“這是我的不是了。我昨兒一支曲子,把他這個話惹出來。這些道書機鋒,最能移性的,明兒認真說起這些瘋話,存了這個念頭,豈不是從我這支曲子起的呢?我成了個罪魁了!”說着,便撕了個粉碎,遞給丫頭們,叫快燒了。
黛玉笑道:“不該撕了,等我問他,你們跟我來,包管叫他收了這個癡心。”
三人說着,過來見了寶玉。
黛玉先笑道:“寶玉,我問你:至貴者寶,至堅者玉。爾有何貴?爾有何堅?”
寶玉竟不能答。
二人笑道:“這樣愚鈍,還參禪呢!”
湘雲也拍手笑道:“寶哥哥可輸了。”
黛玉又道:“你道‘無可雲證,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據我看來,還未盡善。我還續兩句雲:‘無立足境,方是乾淨。’”
寶釵道:“實在這方悟徹。當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尋師至韶州,聞五祖弘忍在黃梅,他便充作火頭僧。五祖欲求法嗣,令諸僧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說道:‘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惠能在廚房舂米,聽了道:‘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因自念一偈曰:‘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五祖便將衣鉢傳給了他。今兒這偈語亦同此意了。只是方纔這句機鋒,尚未完全了結,這便丟開手不成?”
黛玉笑道:“他不能答就算輸了,這會子答上了也不爲出奇了。只是以後再不許談禪了。連我們兩個人所知所能的,你還不知不能呢,還去參什麼禪呢!”
寶玉自己以爲覺悟,不想忽被黛玉一問,便不能答;寶釵又比出語錄來,此皆素不見他們所能的。自己想了一想:“原來他們比我的知覺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尋苦惱。”
想畢,便笑道:“誰又參禪,不過是一時的玩話兒罷了。”
說罷,四人仍復如舊。
忽然人報娘娘差人送出一個燈謎來,命他們大家去猜,猜後每人也作一個送進去。
四人聽說,忙出來至賈母上房,只見一個小太監,拿了一盞四角平頭白紗燈,專爲燈謎而制,上面已有了一個,衆人都爭看亂猜。
小太監又下諭道:“衆小姐猜着,不要說出來,每人只暗暗的寫了,一齊封送進去,候娘娘自驗是否。”
寶釵聽了,近前一看,是一首七言絕句,並無新奇,口中少不得稱讚,只說“難猜”,故意尋思。其實一見早猜着了。
寶玉、黛玉、湘雲、探春四個人也都解了,各自暗暗的寫了。
一併將賈環賈蘭等傳來,一齊各揣心機猜了,寫在紙上,然後各人拈一物作成一謎,恭楷寫了,掛於燈上。
太監去了,至晚出來,傳諭道:“前日娘娘所制,俱已猜着,惟二小姐與三爺猜的不是。小姐們作的也都猜了,不知是否?”
說着,也將寫的拿出來,也有猜着的,也有猜不着的,都胡亂說猜着了。
太監又將頒賜之物送與猜着之人,每人一個宮制詩筒,一柄茶筅,獨迎春賈環二人未得。迎春自以爲玩笑小事,並不介意;賈環便覺得沒趣。
且又聽太監說:“三爺所作這個不通,娘娘也沒猜,叫我帶回問三爺是個什麼。”
衆人聽了,都來看他作的是什麼,——寫道:
大哥有角只八個,
二哥有角只兩根。
大哥只在牀上坐,
二哥愛在房上蹲。
衆人看了,大發一笑。
賈環只得告訴太監說:“是一個枕頭,一個獸頭。”
太監記了,領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