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得了黛玉的準話,王熙鳳自然高興,賈璉這心理半喜半憂,喜的是這是賈府榮耀,憂的是怕自家哥哥不喜。
兩人各懷心思回了府,這剛進門便見着林之孝家的正候在門口,見了賈璉鳳姐便道:“二爺二少奶奶可回來了,寶二爺回來了,還有大喜事。”
賈璉一愣,如今的寶玉早就是自己那個親哥哥了,不是說在松山書院的麼,怎麼回來了,當下這臉色就一僵,王熙鳳則聽聞寶玉回來,想着那賈寶玉是賈母的心中第一人當下便要回屋換了衣裳去賈母屋裡。
賈璉走在後頭見着王熙鳳急匆匆趕路,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種在衆人面前藏着一個天大秘密的感覺當真是有一種隱隱的優越感,想着賈母等人偏心寶玉,可是那寶玉早就是自家哥哥,這麼一思量,賈璉這腳步便輕快了許多。
兩人一起進了賈母屋子,便見着賈母身旁正坐着一身紅衣的寶玉,賈璉偕同王熙鳳向賈母請安,賈母笑道:“今日是好日子,這些虛禮不要也罷,快些坐下好好說會子話。”王熙鳳素來會說話做事,當下上前瞅着賈寶玉便道:“寶兄弟出去讀了這麼久的書,看着原發精神了。”
如今的寶玉雖換了芯子,這個王熙鳳也是認識的,見她好不避諱的就上前拉扯自己,也不惱,只說道:“鳳嫂子還是這般沒遮沒攔的,璉二爺也不管管。”
衆人聽了這話都捂嘴笑了起來,賈母笑的說道:“這去松山書院才幾個月怎麼就這般拘謹起來。”
賈母說着便摟住寶玉摸了摸頭。
賈璉分明看出寶玉眼中的不耐,可是一轉眼又聽着王夫人在旁說道:“寶玉這次得到松山書院先生的賞識,得了舉薦,直接參加了科考,得了舉人回來,實在是大喜事。”
衆人聽了這話都與有榮焉,賈母拉着寶玉的手不放,滿臉的喜色,看着王熙鳳便道:“瞧瞧寶玉,如今都會說這般話了,真是長大了。”
王熙鳳聽着忙乘機恭維了兩句好聽話,只不再上前和寶玉說笑。賈寶玉低頭笑着,間或瞥一眼賈璉。
這賈璉被寶玉狀若無意的看了兩眼,便知曉了他意圖,當下便站起身朝着賈母道:“孫兒剛從五皇子府回來,皇子妃回門這事定了。”
賈母原本就滿臉喜氣,如今聽了這話,一張老臉那事喜上眉梢,忙問道:“這事可是玉兒親自說的。”
“老祖宗,這事真真的,就是咱林妹妹親自說的。“王熙鳳這是又說上了話,這一張口就聽不下來,擠在賈母跟前便道:”如今寶兄弟中了舉人,這林妹妹又成了五皇子妃,咱家這事喜事連連,合該好好慶祝慶祝。“
賈母點了下頭,說道:”這事還是你來辦,帶着探春她們好好熱鬧熱鬧,這回門的宴席也好辦的體面周道。“
賈母說着看了看下面幾人,自然是不會交給王夫人了,邢夫人向來不上道,最後還是看着王熙鳳一向合自己心意,這事便交給王熙鳳去辦了。
自從賴大事後,賈府已好久沒這般融洽了,一時間衆人倒也說說笑笑十分和樂。
只是賈璉偷着看了幾眼寶玉,只見他一臉的笑,可那放在椅子上的手尖卻微微發白,當下便知自家哥哥這是又不開心了,想着自己身上的傷剛好,如今怎麼覺得又開始隱隱疼了起來。
因着得知林黛玉回門的事,賈母這心裡着實高興,想着明日得好好的熱鬧熱鬧,鳳姐接了這差事也得加緊辦起來,衆人說了幾句便散了。
卻說賈璉見着寶玉臨走朝着自己使了一個眼色,便偷着空去了寶玉院子裡。
如今寶玉獨居在東南角院子裡,這地方還是寶玉主動要的,說是更能好好的讀書,賈母不得已只得應了。賈璉一進院門便見着身邊的小廝正在搬東西,寶玉坐在屋檐下面色不善的看着。見着賈璉來了,瞪了一眼便進了屋子。
賈璉自是立馬就跟了上去,低聲說道:“回來啦!”
見着這般小心翼翼的賈璉,寶玉騰的一下就冒出了火,指着賈璉就說道:“連關門都不會麼!”
賈璉立馬轉身把門關上,回頭見着寶玉坐在椅子上一臉神色不善的看着自己,賈璉這心裡突突的就有些不安起來,想着自己也沒得罪他啊!
卻見着那寶玉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羊皮信封,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指着賈璉便道:“我原以爲你就是窩囊了些,沒想到竟然連這點小事都沒幹好。”
賈璉一哆嗦,伸手拿過那信封,展開一開竟然是王家帳房寫給寶玉的認罪書,上面寫了這些年王仁做的事,最後還按了一個紅指印。
這王家這次也被弄的灰頭土臉,賈璉自覺已然足夠,當下便說道:“哥,您的意思我清楚,只是王家王子騰畢竟是朝中大臣,更何況咱兩家同氣連枝,只要不是翻天的事,老太太還是不會和王家撕破臉。”
寶玉瞅着賈璉,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划着桌子上的花紋,聽了賈璉這番話,嘿嘿一笑,轉而上前一把拉拍上賈璉的肩說道:“好弟弟,你怎麼就這麼單純吶.”
從小到大有人說賈璉樣貌俊朗,又說善交際好辦事,還有人說賈璉是個好色的等等,可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賈璉單純,當下聽了這個形容詞,賈璉臉一歪,看着寶玉,不知道該說什麼。
寶玉鬆了手,不知從哪拿了塊帕子正在仔仔細細的擦手,賈璉見了,有些委屈的說道:“哥,我衣裳剛換的,乾淨的很。”
寶玉頭都沒擡,說道:“明日是林黛玉三朝回門的日子麼!”
賈璉見寶玉不再訓斥自己,當下喜滋滋的上前道:“正是,這林黛玉這事把咱府當孃家了。”
寶玉瞪了一眼賈璉,罵了句:“蠢貨!“甩了帕子便道:”人家的心思如何你們知道?“
賈璉一愣,轉而搖了搖頭,說起來賈璉對黛玉一直看不懂,自從黛玉來了賈府後,鮮少出門,並不和人多親近,看着像是不好相與的。
寶玉直起身,看着賈璉道:”這場好戲剛剛開始。“賈璉看着他,頭一次發現寶玉的眼神完全變了,竟然真的變成了自己哥哥賈瑚的眼神,當真是詭異的很。
不得不說賈璉瞧着寶玉有些怕了,雖說賈璉也一心想着做一番大事,可是怎麼瞧着自家哥哥這樣是要玉石俱焚吶。
且說黛玉在府裡理了理家務事,又拿了賬本來看,這人情往來也好好記着,收的瓷器古玩放庫房的放庫房,擺上的得擺上。
還好那趙鳳舉是個會辦事的,倒是幫着做了不少事,可有些人情往來黛玉是得親自查看禮單,這忙活到晚間才藉機歇了歇。
燕歸服侍黛玉沐浴,換了身寬袖長裙,外面又披了件貂皮大衣躺在榻上歇息。燕歸在旁燒了炭火,又倒了杯清茶在旁。
見着黛玉睏倦便退了出去,留黛玉獨自歇着。
這燕歸剛出門便見着雪雁氣呼呼的站在廊下,手裡絞着做到一半的鞋面。燕歸看了一眼屋內,拉過雪雁說道:“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雪雁低着頭,用剪子把那鞋面剪了,說道:“還不是那個叫冷菊的,今兒一早我見着她獨自在院子裡收葉子上的露水,我見她鞋子都溼了又穿着單薄便好心讓她多穿兩件,豈料她一個白眼,說我多管閒事。”雪雁說着便把剪刀放在臺階上,繼續說道:“原本她們是從宮裡來了的,咱們不過是鄉下人沒見識,我也不和她理論,可剛纔我在太陽底下繡這個鞋面,她見了便問是給誰做的,我說是個殿下做的,她好一番嘲笑說這花樣是殿下最不喜的。”雪雁說着眼圈便紅了。
說起來這冷菊這般也不是一次兩次的,燕歸等人一開始想着這宮裡呆過的人興許是傲些,再者說自家大小姐剛嫁進來也不好頭兩日便和五皇子身邊的人鬧矛盾,幾下交鋒下來便是忍讓,總想着能和和氣氣,可是如今見着那冷菊竟是無事挑事。
燕歸見着做的好好的鞋面被絞了也不勸解,只說道:“五殿下屋裡有兩個伺候的人,除了這個叫冷菊的便是那個叫蘭花花的。”
雪雁擡頭說道:“蘭花花是個好的,這幾日倒是跟我說了不少五殿下平日裡的喜好,像什麼喝茶只喝第二泡、不喜薰香等都說過。”
燕歸想着那蘭花花是個忠厚老實的,只是那冷菊實在弄不清楚怎麼回事,長的倒是一表人才,可是她這麼明面得罪皇妃這幾個丫頭實在是討不了好。
雪雁看着燕歸沉默不語,便道:“大不了告訴小姐去。”說着便要往屋裡走,卻被燕歸一把拉住,說道:“這幾日大小姐實在累了,如今正在屋裡歇着,這些小事就別說了。”
雪雁一聽,也覺得這事還是不說的好,只是難道就讓那冷菊欺負不成。說起來雪雁等都是黛玉身邊的大丫頭,雖是伺候人的丫頭,可也是有體面的,哪裡受過這氣,如今受了幾日排擠便覺得難受。
且說那冷菊自從十三歲入宮便被分配去服侍聞人霖,這一眨眼便十年過去了,眼看着滿二十五便要出宮的關頭,這聞人霖就被賜婚了。
五皇子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這點只要伺候過他的宮女太監都知道,可是冷菊卻一顆心都在他身上,不說這些年的朝夕相處,就說這些年的小心伺候,更何況那聞人霖還救過冷菊一命,雖說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可冷菊卻一直記着,這聞人霖不管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冷菊悉心打理,那些不管是後來的還是春嬤嬤都沒冷菊盡心,時間長了便成了聞人霖身邊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