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 做個包租婆是最輕鬆的。想想寶釵剛穿來時,可憐又淒涼,甚至連性命都危在旦夕。
還不到一年的功夫, 境遇就大變樣, 如今她有家有男人, 肚裡也有了屬於自己的血脈, 現在回憶起那時候的光景, 也只有唏噓兩聲而已。
寶釵看向賈雨村,這個人算是她和薛家的大貴人了,要是沒有他, 自己這會兒還不知在哪裡掙扎着求生呢。
賈雨村感受到她的視線,扭頭一望, 只見一雙盈盈美目正柔柔地看着自己, 眼裡有感動、欣慰、慨嘆, 更多的則是男女之間的情意。
賈雨村心中一動,此時還在正院, 他不好表態,恰好老太太說着話口渴了,低頭喝茶,賈雨村趁此機會趕緊抓着寶釵的手,輕輕捏了捏, 算是迴應她的眼神。
寶釵愣了愣, 隱隱有一種揹着父母偷偷搞事情的刺激感, 她抿嘴笑了笑, 立刻抽回手, 用手帕遮脣,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宋老太太說了好半天的話, 一口氣喝下半盞茶,她這時候想起了家裡的兩個姨娘,便皺着眉頭對兒子說:“那兩個姨娘……雖說沒有生育的功勞,可進了我們賈家的門,也算是咱們家的人了,養着她們是應當的。你不在的時候,她們可能因爲嬌杏沒了,心裡便不安,時常往寶釵跟前湊。
“要是平時也就罷了,寶釵身子重,連不相熟的下人丫頭都輕易不敢往她身邊挨靠。我想着,等莊子買好了,不如讓她們通通搬過去,使慣了的丫頭也都帶上。”
寶釵沒想到老太太會提出這樣的話。
她和賈雨村私底下商量好了的,只要他的身體與心靈不出軌,她也退讓一步,不在乎家裡多幾個女人,也不介意賈雨村偶爾去她們屋裡坐坐。
她從沒想過要把這些女人都趕走,在這種世道,被攆出去基本等於送死。再怎麼樣,她都不會把自己美好的生活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更惶論這種事關性命的問題。
身爲二十一世紀的青年,對婚姻的看法與時下女人不一樣,對待人的性命也和她們不一樣。
有很多主子,懲罰不聽話或犯錯的下人,要麼打罵要麼發賣,更有甚者直接處死。發賣人口的年代,人命就是這樣不值錢。
“娘。”寶釵有點害怕,急忙道,“她們也沒惡意,就這麼一起住着吧。”
宋老太太見寶釵面露不忍,不由地笑了:“莊子裡山清水秀,衣食不缺,又有下人們服侍着,還不用請安伺候主子,說實在的,比和我們住一起還要自在呢。你以爲她倆過去是受苦的?誰不想自己做主?這一去,在整個莊子裡她們就能自己做主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閒了聚一塊兒說說話,院子裡逛幾圈,這還不好?”
賈雨村滿臉贊同,點頭道:“飯菜、四季的衣裳以及月例都和以前一樣,除了不能隨意出去,莊子裡面倒是可以隨便逛。”
他心裡對兩位姨娘沒什麼感情,不過養着她們是自己身爲男人的責任,只是換個地方而已,她倆就算住在城裡一年也出不了一次門,甚至連出屋子都有限制。要是他,寧願選擇去莊子上。
“把她倆叫過來,我當面問一問。”
賈雨村吩咐玉歡去叫人,兩位姨娘很快就過來了,一聽是去莊子上住,老爺又保證了每月的份例不少一分一毫,都忙不迭地答應。
就像賈雨村想的那般,她倆如今雖然住在城裡,可一絲寵愛都沒有,身份又擺在這裡,事事都被管束着,真不如住到莊子上去自己做主。
問清兩位姨娘都願意後,賈雨村揮揮手讓人下去,老太太問兒子:“往後家裡還進不進人了?”
這話的意思是問以後還會不會再納妾,賈雨村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不進了,家裡這些人就夠了,再多也只是浪費糧食。”
宋老太太不是一個熱衷給兒子塞人的頑固性子,她辦一切事情的依據只看兒子喜不喜歡。
要是賈雨村喜好美色,老太太恐怕早就把玉歡和玉喜給送過去了。現在兒子說不要,那她也由着他。
老太太想了想,點頭道:“這樣也好,人少清淨,往後咱們一家人就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後院的女人一多,免不了會有爭寵鬥氣的事情發生,老太太當年也是姨娘的身份,這一套見得多了。有些女人嫉妒到失了本性,暗中下毒手都有可能,更別提日常間的吵嘴拌舌,吵吵鬧鬧的實在讓人煩心。
再者,範嬌杏這一死,老太太傷心難過之餘,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
在她看來,範嬌杏純屬就是自己把自己給氣死了,心胸狹獈,遇事就愛鑽牛角尖,像她這樣的性子,不懂得知足常樂,就算遇上個只守着她一人的丈夫,她也能平白生出許多不如意。
這世上有誰能真正活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呢?
哪怕老太太自己,也不敢說這話。如今她是這個家裡唯一的長輩,兒子又孝順,可她還得事事聽從兒子的意見,從不反駁半句呢!
唉,範嬌杏這一死,讓老太太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就算從小把婦德學得再好,家裡頭的女人多了,心中總不會太快意的。尤其是想不開的那些人,憋着憋着,遲早憋出大事來。
她已經死了一個兒媳婦,現在就盼着寶釵好好的,要是連寶釵也有個三長兩短,恐怕克妻這頂帽子就得戴到兒子頭上了。
她覺得自己有責任掃平也許會讓寶釵不高興的因素,懷着身子的人最忌諱多想,最好是每天都高高興興的,這樣對孩子纔好。
“人已經不少了,很快就要多出一個。”賈雨村含笑看了寶釵一眼,然後纔回答老太太的話。
老太太一聽這話立刻就笑起來,心裡的陰影快速散去,樂呵呵地說:“奶孃該預備着了,二等丫頭是不是也得買兩個?到時孩子的小衣裳和尿布這些,專門拔兩個人來洗。”
“這些娘不用操心,我早就打算着了,過兩天把人領來給娘過過眼,要是合適就留下來,不合適就再找。”
“你挑的人肯定都是好的,不用特意問我,倒是寶釵應該看一看,畢竟是要去你屋裡伺候的,要是看着不順眼就再換。”
寶釵客氣地笑笑,心裡還在想奶孃的事情。
孕婦的初乳是最有營養的,萬萬不能浪費了,可這年頭,但凡家裡不缺吃的都要給孩子餵奶喂到兩週歲左右,更有甚者還一直喂到四五歲呢。
讓她喂這麼久的奶,她肯定不樂意,十個月以後母乳的營養已經不高了,還不如多吃點輔食呢。
可這種思想老太太她們肯定接受不了,所以預備一個奶孃是很有必要的。
老太太見寶釵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輕易不插話,只當她坐累了,要不然就是有什麼話不方便對自己說。
也是,婆婆和丈夫,對女人來說自然是丈夫更親近一層。
老太太揮揮手:“好了,說了半天的話也夠了,你們快回去歇着吧。夜裡注意着些,寶釵這時候最關健,千萬不能出了差錯。”
這句話意有所指,賈雨村面色有些不自然,很快調整過來,急忙起身領着寶釵告退。
出了正院,他就問她:“剛纔你在想什麼?”
寶釵看看身邊跟着的兩個丫頭,輕聲道:“晚些再同你說。”
一路回到西廂,賈雨村今天已經洗過澡,不用再洗,可寶釵得洗,先看着丫頭給他上了茶,然後才進去浴間洗漱。
出來後,賈雨村正靠坐在牀頭,手裡懶洋洋地翻着一本書,看到寶釵出來,連忙把書一丟,熱情地朝她招手:“快過來。”
寶釵下意識地覺得危險,這人不會是在外面幾個月就被憋壞了吧?
“過來幹什麼。”寶釵不理他,坐到梳妝檯前慢條斯理地抹好手和臉,實在沒事可幹了,這才慢騰騰地移過去,輕輕瞪了他一眼。
“娘剛剛纔說了,讓你夜裡注意着些。”
賈雨村聞言,一邊笑一邊把人摟到懷裡,大掌輕柔地撫摸着她鼓出來的肚子,低聲道:“我知道輕重,也不做什麼,抱一抱就好。”
說得一本正經,那隻手卻十足十的輕佻,一句話剛說完,那隻手已經從寶釵的肚子移到了胸前。
他抓了兩把,感嘆道:“嘖,你不止長了肚子,連這裡也長了。”
寶釵被捏得很不舒服,一把推開他,好言好語地商量起來:“我想了想,請奶孃是應該的,只是剛開始也得讓我喂幾天。總不能將來孩子長大了,跟他說,你一口奶都沒吃過我的,全是奶孃的功勞。萬一他只和奶孃親,怎麼辦?”
“你要自己喂?那多辛苦。”賈雨村微微皺眉,神態間似乎不太贊同,“如果生個女兒,你好好教導她,哪能發生這樣的事。如果是個兒子,那就更不必擔心了,等他滿了三歲,我親自來教養。”
“我不管,讓我喂吧。”寶釵生怕說不通,一頭撲進他懷裡撒嬌,“我又不是傻子,堅持不了的時候就交給奶孃,行嗎?”
溫香軟玉在懷,寶釵一口嬌滴滴、軟糯糯的嗓音讓賈雨村招架不住,心裡已經投降了,面上無奈地笑着說:“現如今你是這屋裡的老大,自然你說了算。”
說着,又在寶釵胸前掐了一把,戲笑道:“就憑你這胸,只怕奶孃還沒你能幹呢!”
古人判斷奶水是否充足,只看胸部的大小,寶釵的胸隨着肚子一起長,幾乎快要成爲一頭奶牛了。
白生生、沉甸甸的,看得賈雨村好一陣頭暈眼花,氣血上流,險些控制不住自己。
寶釵盯着他微微發紅的眼眶,趕緊勸道:“停住,別再亂想了,你去屏風後面解決一下吧?萬一弄不好變成早產怎麼辦?”
“……”逐漸升高的體溫被一句早產給嚇退了,他慢慢冷靜下來,也不去屏風後面,摟着寶釵躺下來,“睡吧,明天還要請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