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遠征的軍隊,賈琿全部選擇了騎兵。
共分兩部分,一部分是京營騎兵,裝備良好,訓練充足,就是些年各奔東西,曾跟隨自己北伐的老部下不多了。
賈琿要了六萬,其中三萬作戰部隊,包括總人數一千冒頭的各家子弟與精挑細選的兩萬餘京營精銳,能上馬當騎兵下馬當重步的那種。
剩下三萬則是上馬能作戰、下馬能燒飯的後勤人員,隨便挑一個手上都有那麼幾手絕活。
畢竟是要玩機動作戰,騎不了馬可不行,哪怕是火頭軍中燒火的,那也要有一身好騎術才行。
更別提什麼炮匠、銃匠、木匠之類的工匠了。
“山西的存糧也不多啊”
在這裡,賈琿會停留一段時間,等待山西的糧食到達後,自己纔會隨着最後一波糧食一起前往大同。
最起碼,這遠征的十五萬大軍,自己是完全攥在手上了。
比如,接收兩個兵仗局送來的武備。
昨日他們哥幾個就已經商量好了,萬一西苑有變,誰也不用顧別人,以把自家的妻兒老小送到潼關爲先,之後纔是什麼匯聚在一起.
潼關守將是賈琿的老部下,當年在平白蓮時表現頗佳,率先炸開鎮江城以先登之功得封四品武勳的寧哲。
李紈管家,照顧好郡公府內的一家老小,讓賈琿在外無後顧之憂。
順帶着青梅竹馬的那些年,都相當於老夫老妻相伴近二十年了,什麼都不必多說,什麼都不必多做,只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夠了.
賈琿爲國征戰,給家裡人爭取榮華富貴。
賈琿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山西總兵與巡撫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不是啊,太尉,只是”巡撫急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賈琿還是不想搞到這種局勢,讓自己這前半輩子近十年的功績化爲泡影的.
“老四啊老四,你可不能丟份兒啊!”賈琿轉頭遠眺西南,喃喃自語
“啊?大哥,你剛纔說什麼了?”騎馬跟在賈琿身後的牛昭一臉茫然的看向賈琿。
到了這種地位,就算沒有主動刺探宮闈的消息,宮闈消息也會主動有人告訴他們。
其實不光是自己,很多重臣也被嚇得夠嗆。
洛陽的百姓與大軍的家眷們盛裝出行,穿的花裡胡哨映襯着人羣就彷彿染坊破產朝外潑灑染料一樣。
“太尉,換做以往,十五萬大軍三個月的糧食對我山西來說簡直小菜一碟,可.”
朝廷現在的氣氛不對。
得益於此,騎馬就順理成章的從至少小地主家庭才負擔得起的一項技能,遂成功下沉到了民間,成爲普通市民與鄉間農人都能負擔的一項事務了。
“可以了,別說了。”賈琿用手中馬鞭輕輕一頂牛昭。
要麼找不到人,帶着全家老小還有在所有鐵桿心腹退回西北軍的大本營長安,放棄西域與蒙兀帶着老兄弟們打天下.
萬幸,雖然至今沒有除皇帝外的皇族離開西苑,但所有人都活着卻是大安軍心。
。。。。。。
感受到太尉言語中的殺氣,巡撫已經驚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一個順風順水考上來的進士在今天之前,最多也就是當知府的時候被暴亂的刁民圍了府衙,哪裡經歷過這個?
“太尉.”巡撫還想掙扎一下.
“哼!”賈琿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巡撫,一甩袖子大步離開了總兵衙門。
意識到不對的賈琿又急急呼呼往陳四的王府跑,然而有些驚悚,王府連帶着賈元春肚子裡帶着仔,一家四口人竟然昨晚就被傳喚進西苑了
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親兵們也帶回消息,不光是陳四,包括陳三陳五還有陳七,一樣都是一家老小都被召入西苑。
當然,像是河曲馬、伊犁馬甚至大宛馬就不是等閒能消費的起的了,這些依舊是地主以及高官顯貴們的選擇。
再往後的補給,就是從東都畿(山東)與河北運了。
眼見太尉漸行漸遠,巡撫眼中的絕望卻是越來越多
他本來就膽小,現在被賈琿這麼一嚇,更是直接哭了起來。
所有人都站在道路的兩側,面露不捨默默的送別徵人,卻是未有一人有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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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盔摜甲騎在戰馬上的賈琿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卸下頂蓋的馬車上的家人們,李紈身穿誥命大妝,身邊還有幾個哭的鼻涕泡都冒出來的孩子.
相顧無言。
巡撫內心“咯噔”一聲,感到事情要糟
“之前我是怎麼說的來着?”賈琿伸出手指點了點賬本。
啪!
“這麼點糧食他媽十五萬大軍吃兩個月都勉強,剩下的你讓他們喝西北風去打仗?”
講道理,這位山西巡撫其實性格什麼的都蠻好的,平日裡也是幹實事的,官聲不錯,否則他當知府的時候也不會把那些暴民安撫下來.
就是性子太軟,總是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也是這麼做的,儘量的在官府、士紳與黔首之間尋找平衡點,大家都很信服他。
得益於自大齊繼承自前涼、太祖又發揚光大的馬政,這年頭馬匹對於大傢伙來說並不是什麼很金貴的事物,不說每家每戶都有,但差不多四五戶裡就有一戶有馬。
前段時間從洛陽發來行文之時,山西總兵老郭就已經跟他說了讓他上心注意着點,他也滿口答應,可當他在翻看全省的存糧名冊,又大概算了算能支撐十五萬大漢吃多久後,他就陷入了消極以及逃避
其實山西挖一挖還是有很多糧食的,別的不說,這年頭的晉商可都是往九邊運糧食發家的,哪家不經營幾間糧食鋪子?
在賈琿看來,它們的價值就相當於前世六七十年代國內的自行車那樣
少且貴,但也沒那麼少沒那麼貴,有正經工作的家庭攢個兩三年就能買上一匹.數量最多且最普通的蒙兀馬。
有着老漕工出身與賈琿舊部的雙重認證,這小子近年來也算是事業有成,成了獨領一軍的高級武將了。
“沒事兒,”賈琿搖了搖頭,“家裡人都囑咐好了?”“放心吧大哥,昨天晚上就把消息送回去了,”牛昭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到時候萬一我留在家的親兵會帶着他們出城的,出去以後誰也不用等,馬不停蹄直奔”
“嗚悔當初未聽從郭兄良言啊!”張巡撫哭的那叫一個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不過無論再怎麼精通騎術,賈琿也肯定不會讓這些技術人員上前線,而是作爲中軍後軍緊跟作爲主帥的賈琿。
但性子溫和且有些愛面子的張巡撫實在拉不下臉去跟那些商賈虛與委蛇,也不想平白得罪他們,就想着先盡力蒐集,等太尉來了,見自己如此辛苦的份上把這件事情給糊弄過去
“哎呀好了!”郭總兵伸手一抓巡撫的衣領就將他提了起來,一臉不耐的盯着他的雙眼:“現在說後悔有個屁用?都告訴你了是軍令,軍令!你當是內閣發來的行文,糊弄糊弄就能過去的嗎?”
“好了你不用說了。”賈琿制止了巡撫的賣慘,在巡撫略微有些幽怨的目光中,賈琿放下了賬本。
一點徵兆都沒有,當時上皇正喝着酒看胡姬跳舞,旁人看了也只會覺得是上皇喝酒醉過去了,若非戴權察覺到上皇連呼嚕都沒打,及時喊來太醫
自那日以後,西苑就封鎖戒嚴了。
若非皇帝昨日下午在洛陽宮召見內閣,今日又在太廟出現安撫諸將,否則這滿洛陽的文武都要瘋了!
皇族集體玩失蹤,時間長了這天下是真的會爆啊!
到時候,要麼是賈琿帶兵衝入西苑找倖存者立個傀儡維繫齊統,找個時間篡位。
“好。”
一個眼神就夠了。
“走吧,不一定會出事呢。”
所以,在距今一年半之前,整個九邊已經完成了布面甲的換裝,已經做到了人手一身的程度
統一着裝,清一色玄甲紅袍,站在那裡整齊劃一賞心悅目極了。
雖然表面上的守衛依舊是那副輕鬆愜意的模樣,但昨日賈琿想要覲見上皇時,卻被上直親軍的一個守將婉拒。
沒辦法,不是賈琿不想去離戰場更近的榆林鎮、寧夏鎮。只是今年關西遭了旱災顆粒無收,雖然有朝廷的賑災糧食,但也不夠那麼多人吃的,根本無力供應十五萬遠征大軍。
大軍開拔,浩浩蕩蕩,綿延數十里。
“這太尉啊,關西今年遭災,第一批往關西運糧食的就有都畿(河南)和我們山西.”巡撫也有些無奈。
與前世不同,這一世的山西的耕地並沒有遭受過跑馬圈地之類的摧殘,雖然與當年那個養育了韓趙魏的沃土相比確實是衰弱了不少,但依舊可以作爲王霸之基。
“咳咳!”
太原城,山西總兵衙門。
“我讓你們山西巡撫衙門在大軍入山西前,一定、一定、一定要湊足三個月的糧餉,哪怕缺了的糧食現在不在手上,也要寫好準備從哪裡搞、什麼時候送達,伱這寫的是什麼東西?”
以他武人的直覺,牛昭現在都還心神不寧。
不過三日,六萬人馬就已經行軍至太原。
尋常官員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見皇帝一面,所以沒有察覺任何異常,封鎖西苑消息爲的就是不讓他們這些人知道。
“知道你們困難,朝廷也很是理解,也很體諒你們,今年給你們減免了多少賦稅,你們也是知道的.只是今年多事之秋,先是關西旱災,又是準噶爾入寇的,地方也要體諒一下朝廷的難處嘛.”
若非戴權後來給自己遞了消息,自己都要忍不住發兵圍了西苑了.
他都以爲是誰準備封鎖西苑再來場大戮皇族呢!
最重要的是,這小子頭腦很清醒,知道誰對他好,所以讓他來鎮守潼關,賈琿很放心。
不過,賈琿手上目前就六萬京軍,剩下的九萬邊軍就不再多此一舉跑到洛陽集合,直接在大同鎮集結了。
便宜,皮實,用途廣泛,給把草就能養活,主打的就是性價比。
另一部分就是此次作戰的絕對主力了
賈琿的老部下們,九邊精銳鐵騎!
這些年可不只是京軍得了大齊強盛的好處,甚至九邊比京營享受的好處還要多,原因嘛
這不是現存的兩位大都督要麼出身在九邊、要麼發跡在九邊嘛,有好事當然要向着老家人嘍。
老天不給面子,賈琿就只能選擇從山西的常平倉調糧,而後由被徵調的邊軍一起運過來,與京軍直接在大同鎮集結。
做不好,賈太尉是真的會殺人的!
太嚇人了!
“那怎麼辦啊”張巡撫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老郭的袖子。
沒有如如往常那樣,賈琿只帶着親兵出征,家中培養的死士則是一個都沒有帶,賈琿把這些死士全都交給了唐十七以及黃鸝夫婦來帶。
一直站在巡撫身旁看熱鬧的山西總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老張啊,不必如此的.”
上皇前日大半夜裡冷不丁暈倒了。
軍令如山!
這放在平日裡是頂好的優點,可現在不一樣,太尉之前下達的可是軍令啊!
而賈琿則是在大軍集結完畢前,在太原待一陣子方便處理公務。
由於大家都騎着馬,也身處國內沒有絲毫的補給壓力,除了匠人們隨身攜帶的物資外,再加上距離也近,所以就隨身攜帶了三天的乾糧
沿途的各府縣都已經準備好了。
但那些三天兩頭就要見皇帝一面的九卿與大都督們卻是怎樣也瞞不住的。
無論之後出什麼事情,自己進可南下中原謀一世帝位,退可待價而沽,裂土封王.
最不濟,還能保底割據西國。
牛昭也自知說多嘴,沒了聲響。
而社會地位與家資都不缺的工部、兵部與京營匠人們,負擔這個輕而易舉。
“只是個屁!”賈琿冷笑一聲,“我告訴你,這可不是什麼內閣、六部的政令,由得你討價還價甚至完不成,你給老子聽好,這,是軍令!”
後路全都安排妥當,若是出事了連這些手段都沒能派上用場
那就只能認命了。
“笨啊!”老郭恨鐵不成鋼的罵了一句,“你是安徽的進士,又不是山西本地人,你怕個錘子的晉商啊!
準備一場戰爭可是麻煩的要死,哪怕賈琿已經盡全力減少了一些負擔,但依舊不是六七天就能準備妥當的。
太尉沒有當場把你摁住,意思就是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這個時候不趕緊抓住機會去自救,難不成要等鋼刀砍到脖子上的時候再後悔?”
“那那.”張巡撫此時滿腦子已經盛滿了漿糊,什麼都反應不過來了
“那什麼那,那個鬼!去霍霍晉商啊!”
老郭的言語彷彿一根棍子一樣敲在了張巡撫的顱頂,當頭棒喝!
“啊!對對對,這幫子晉老西有錢,有錢的很!”張巡撫的目光逐漸恢復了清明,他掙開了老郭的手,踉踉蹌蹌的就朝着大街上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