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搬家的卡車和後面的一溜轎車在懸圃縣城去往旅遊景區的公路上行駛着,這種浩浩『蕩』『蕩』的搬家景象引起了許多旅遊者的目光,紛紛回頭去看那些奇怪的隊伍,不知這是什麼人搬家,又要搬到哪裡去,他們當然不知道景區附近還有一個當地最爲豪華的富人別墅羣被綠樹與崇山峻嶺遮擋在另一面。
裝完了東西,政協和一些單位的人就回去上班了,蘇瑩一再表示感謝,將縣委書記和柏心鈺的父親柏書記一直送到了小區大門外,她中午在華僑賓館安排了午宴答謝,讓領導和大家務必都去賞光,又打發自己超市本部的負責人去訂一些小禮品,中午時發給到場的人,還有一部分送往美人鬆湖新別墅……
蘇瑩坐在後面的車裡,跟弟弟說着什麼,肖子鑫在後座一聲不響,眼睛望着窗外景『色』。蘇瑩沒有親弟弟,這個是她舅舅的兒子屬於姑表親,叫趙勝文,也是她最值得信賴的人之一。表弟原本也是農村人,前幾年在她的資助和扶持下,如今在縣城做房地產,名聲大振,跟黑道上的一些人走得很近,但是平時此人不顯山『露』水,行爲不像他表姐那麼高調,因此許多人至今還不認識他,有的只聽說過大寬房地產公司。
傳說這是挺厲害的一個角『色』,給人的印象臉膛上總是不動聲『色』,而笑的時候也讓人覺得與這種人打交道不敢大意了。
肖子鑫坐在後面,聽着他們說話,心裡卻是感情複雜,如果不是蘇瑩搬家,他跟劉主任請假都難,雖然來了,但手頭的那攤子事還沒幹利索,裝完了車,出來時,他本來打算找個藉口回單位,卻被蘇瑩留下了,讓他一起去美人鬆湖,他張了張口,不好拒絕,只好一起前往。
“怎麼樣,老弟?”趙勝文忽然回頭跟他打招呼,“工作忙吧?”他一愣,見他是跟自己搭腔,連忙說:“啊,還行大哥,我們那活兒整天就那些事,挺鬧挺的,你怎麼樣,今年幾個工程順手吧?”
“嗯,也還行,”趙勝文點頭,遞過來一根菸,又替肖子鑫點燃,“湊合吧,整體情況今年不算太理想。全國都一樣,夠年吃年用吧。”
肖子鑫明白人家那是謙虛說法,他早聽辦公室的老孫和王波說過幾次,說這個蘇瑩的表弟可不是一般人物,會掙錢,能掙錢,跟他表姐一樣,但是人家不顯擺,悶頭髮大財。他以前從未跟他打過交道,要不是這次蘇瑩搬家,他們可能還不一定碰到一起。
他本來就心『亂』,肚子裡有事,眼睛看着窗外心裡想的也不是面前這些人和事,要不是他主動跟他說話,他還真不知說點什麼好,自己跟他表姐蘇瑩的事,相信他肯定知道,坐在一起,人家又比自己年齡大,總有點兒尷尬和彆扭。看面相,他應該比自己還大十多歲吧?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房地產他又不懂,找不到合適話題,因此也就不再多說。
“你怎麼總是不說話呀,小肖?”蘇瑩看着後視鏡裡他的眼睛問。他擡頭對視一眼,笑了。
“聽你們說呢,你們說的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我聽着挺有意思的。”他笑道,“『插』不上嘴,今天搬家公司來的人不少啊。”
蘇瑩笑笑,不置可否。她當然明白肖子鑫有點兒緊張,也知道他最近總是找藉口躲開自己,就爲這個,剛纔他又想躲,才被她提前叫住,抓到他一起奔新家而來,看你往哪跑!讀書可以使女人美麗,健身也可以使女人美麗,而做生意,做大了生意或許同樣能夠使女人美麗吧?蘇瑩現在就是,無論如何,不知道底細的話,誰也說不準她到底多大年齡,而她呢,每週一次跑省城,只爲做美容,不過,話說回來了,或許什麼都趕不上愛情的美容效果。
一有肖子鑫在身邊,漂亮的蘇瑩就不由自主地神采飛揚,更加青春美麗,肖子鑫也清楚這一點,之前幾個月,蘇瑩經常這樣說,他也的確能夠感覺到她的一系列因爲自己的變化,包括心理和生理上的變化。可是,這一段時間,他跟她見面少了,她的容顏細看之下,也發生了輕微的變化,好象皮膚裡又缺少了一點什麼要素似的。
說着話,車已經駛入別墅區大門,直奔後面位置的蘇瑩別墅。
到了地方,前面一大羣搬家工人大呼小叫地忙活,蘇瑩、趙勝文和肖子鑫他們也下車,進了別墅。
別墅裡面的所有新款傢俱都是女主人從京城專門定製的,各種新式家電也是全新的,說是搬家,其實就是把一些必須的東西和物品、裝飾家庭用的室內大盆景、綠『色』植物等搬過來,其餘都留在了原先的小區裡,因爲那裡仍然是蘇瑩家,偶爾她們還會回縣城去住一兩晚。
幾個人這裡走走,那裡看看,肖子鑫感受最強烈的就是有錢人的生活,真的是讓人羨慕和眼紅。
“這些傢俱好不好?”蘇瑩問他,“你看還可以嗎?”
“不敢想象,”肖子鑫點頭說,“比第一次來看到的又變了一個大模樣,真是好!”
“哼……”蘇瑩笑了,瞪了他一眼,有表弟在身邊,她也不多說什麼,只要他知道好就行。等晚上再說!
沒有愛情最容易讓女人自暴自棄,何況蘇瑩這種事業有成,而個人生活有點兒殘缺不全的女『性』,私生活上,她並非混『亂』不堪,至少她近一年來幾乎全部的心思都在眼前的這個人身上,她與他之間的關係到底該怎樣定位,她是明確的,也是一個不想失去與他建立“愛情”的女人,至少她覺得她愛的是這個人,而這個人似乎越來越不愛她了。
那麼,當初就是愛嗎?也說不定。她想趁今晚在這個新家裡沒有別人之機,好好討論一下這件事,有些話必須說開了才行。
否則,她實在受不了!
有時候,女人的愛情是可以紮紮實實地把握在手中的,尤其是蘇瑩這種有錢有勢的富婆女人,然而,也可以是一樁懸而未結的心願,關鍵是愛情是否真實存在。她心裡一直未解之謎,其實也正在這裡。
中午,蘇瑩讓表弟留下,陪肖子鑫和那些搬家的人一起喝酒,她自己回到縣城去陪那些幫忙搬家的領導和各單位的人,然後又火速趕回了美人鬆湖別墅。實話說,蘇瑩不僅會做大生意,而且喜歡做菜,這與她早年的生活經歷和一些貧窮日子有關,是個過日子的好女人。如果下班早,她會多買回一堆菜,有時候乾脆放小保姆的假,親自出馬精心地準備一大桌菜,等着兒子剋剋放學回家。
這樣的待遇,之前肖子鑫也是深有感觸,享受過不止一次人。
然而,現在,他的心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不管怎麼在蘇瑩的臉上和心裡呼喚,他大概也難於回頭了,可能是被我把他寵壞了吧?偶爾,蘇瑩在檢討自己和肖子鑫的過往時,也會閃過這樣的古怪念頭來。他本來已經習慣了盡情享受這一切。可是,爲什麼回了一趟老家娘娘寨,回來就跟徹底變了個人似的呢?
她找不到任何答案。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她對他非常信任,有時還跟他開玩笑說:“我對你我真的滿意加放心,要是你一個人出門,我生怕你會『迷』路。你知道嗎?”肖子鑫當時也曾笑言說:“呵呵,我自己大概還不至於弱智到那種地步吧,你爲什麼還總是把我當個小孩子呀?難道我真的在你眼裡就跟剋剋一樣大?”
她微笑着望着他,說:“我是希望你和剋剋的這一輩子快樂,爲我感到滿足。你明白麼?”
“姐,我要回去了,”身邊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蘇瑩的思緒萬千,“你這邊沒什麼事了吧?”
她一怔,醒過來,發現是自己走神了,是表弟趙勝文詢問她還有沒有什麼事,如果沒有,他公司那邊還有事要回去了。
蘇瑩看一眼肖子鑫,掃視一下別墅內外的一些人,想想說:“那你就回去吧,有事我再給你電話。”
“好,那我走了姐。”
他跟肖子鑫握了握手,出去上車走了。
屋裡剩下了肖子鑫和蘇瑩,蘇瑩打發司機去接一會兒要放學的剋剋,肖子鑫能一直留下來,沒有再主動提出要走,她很感動。這種平常的細節感動於她似乎已經好久沒有體驗了,人會漠視它,不懂得珍惜了。肖子鑫起初給予她的熱情,以及一個多月讓她感受到的冷漠或躲避,把她折磨得不行。而眼下,這麼寬大豪華的別墅裡面,只有她和他了,她必須收藏起一切的不快和難過,擠出笑臉,在他和兒子面前裝開心。
希望自己和兩個男人過一個無憂無慮的美好夜晚。
那一定是個十分『迷』人的開心夜……
可是,肖子鑫心裡很糾結,想走,看到趙勝文走了,一時又不好意思打破蘇瑩高高興興的開心笑臉,他真的覺得自己很假,以前什麼心事都沒有,每天樂呵呵的,感到身邊的所有事物都是美好的。而現在,蘇瑩給他的生活挖了一個黑洞,把我吊了起來,他是上也不能上,下也不能下。
真所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一會兒剋剋一回來,他今晚就注意不會離開了。
這真是一場夢魘,肖子鑫希望它能早點結束,趕緊把她忘得一乾二淨。可他就是做不到,人就是這樣的吧,不喜歡的場合和人物,有時候又不得不勉強支撐着自己留下來,假意應酬,不然的話,總有一方會受傷,如果和她沒有那段美好的記憶,以及親密接觸,他也許什麼事都沒有,心裡在柏心鈺後會乾淨多了,而現在,尤其是一想到柏心鈺,今後要面對她的時候,心裡就會發虛,沒底氣。
他無法接受的是,蘇瑩至今都還明確無誤地愛着自己並以這樣的方式來加強她和他之間的感情。
更爲殘酷的是,今晚在這個充滿着新鮮油漆味道的豪華別墅裡面,會怎樣與她度過,一點不清楚。他沒辦法忘記和柏心鈺今晚還有約會,如果不見他,她會怎樣想,會生氣嗎?
一些細節越來越清楚地表明,自己是愛她的,不然不可能頻頻去和她幽會。他覺得,以往那些跟眼前這個女人的情景,應該儘快就在他們的空間與記憶裡消失,它應該是美好的回憶,而不是強加於他脖子上的繩索。這或許就是他在趙勝文走了之後,沒有立即也提出離開的原因。
可他在蘇瑩面前的異常冷靜,那麼拘束,又好象那麼盛氣凌人,則讓蘇瑩產生產生了一種錯覺,也許她的心只能躲在一個角落裡哭泣,臉上笑着,心裡卻不停地發問,難道他真的對自己認真過嗎?或者,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場激情遊戲?
天漸漸黑了,去接剋剋的司機也回到了別墅,喇叭響了,兩束刺眼的車燈光劃破越來越濃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