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給掉包了!”
這是呂決的第一個想法。
“這個掉包的人是誰?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他的第二個想法。
要想猜出是誰在中間做了手腳,就得先找出掉包後得到好處最大的人是誰。
這個年代的鐵路運輸沒什麼春運暑運忙季淡季之說,一年到頭火車上都很擁擠,但臥鋪車廂卻很鬆,這節能裝六十多人的車廂裡也就坐了二十來個人。
七十年代的老百姓們出行很少有人捨得坐臥鋪,並且就是有也不一定能買得到,因爲臥鋪票是給有級別的人準備的,這所謂的級別呂決沒有,但劉建設孫進勇們有。開玩笑!省會城市第一大區的公安局局長和政委,正宗的縣團級。
站在空空如也的過道里看着窗外急速閃過的景緻,呂決心說這個人會是誰呢?
表面上看這很象是劉建設或孫進勇乾的,因爲在那次案情分析會上,這倆人就曾經極力的維護自己。可他們並不知道那地下室的始作俑者就是我呂某人啊?再說了,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人家可是正宗的縣團級哎,能對你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特派員客客氣氣週週到到就已經很不錯了。
示好賣乖?呸!別老孔雀開屏自做多情了!中央文革駐西南辦事處特派員,名號是響亮,可你怎麼地也是個外來的和尚啊?坐地成都的大神多了去了,人家要拜的話肯定也是先去拜他們吧!
難道是高大全?
別天真了,他不給自己挖坑下套就很不錯了,還指望他來給你擦屁股?做夢去吧。
當然,這掉包計由他來乾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有,但絕對不會是爲了我呂決。
在這件殺人案的偵破過程當中自己的確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可案子最終還是他高大全破的。當然案子是破了卻還留了個地下室順口溜的尾巴,於是他高大全就讓文和把事情攬下來,反正你人都殺了,所謂帳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
可他高大全真的會這麼做嗎?
按他那性格應該不會,他會繼續追查下去。如果再到地下室仔細搜查一下的話,他應該能發現自己用乙炔割槍割下又粘回去的那兩截鋼筋,那樣的話他會發動新一輪的大範圍排查纔對。
被這個掉包計困擾了一路的呂決已經對祖國的大好山河失去了興趣。到了昆明,按照地址把東西給寄上,他又踏上了進山的長途班車。
解放前的花冢鎮此時已經不叫鎮了,而叫花冢村,再發展回鎮子,那將是十多年後,村民們又重新以養花爲業時的事了。
現在還是農村公社生產隊,家家戶戶都種糧。不過在田間地頭山坡上,卻到處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雖然是一月份,但春城附近的天氣並不冷,整個山谷竟也開出了一個奼紫嫣紅。
坐在吭吭哧哧比老牛快不了多少的長途汽車上,看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呂決那被掉包計困擾多時的心情漸漸舒展開來。這座山谷真是養花的好去處,用後來自己的房東——那個叫田莉的小寡婦的話說,那就是你哪怕插根筷子在土裡,過兩天說不定都能開出兩奪花來。
在村頭下了車,呂決也沒敢往村裡去,而是直接上了那座後來成了他們實驗室的方型小山包。說實在的,呂決現在還真地不敢往村裡去,後世鎮上的那些老頭老太們現在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他可不想以後走在大街上突然冒出個老人來對着他發感慨:我三十年前就見過你!
黃昏時分,呂決坐在半山腰,看着山下的村莊出神。
後來建研究所的地方現在還是一片亂石坡,而自己的那兩位正副教授此時不知是在哪兒的牛棚裡關着呢。要是他倆現在有一位在這裡和自己見上一面,那不知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呂決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是一個不大的山洞,在後世他曾經帶着房東田寡婦兩歲的兒子到這兒來玩過。現在他的包裹就隱藏在山洞深處一塊大石頭後面,回收儀也已經讓他設定好,等天黑後自己伸手進去輕輕一按就可以回去了。
……等等!
呂決的大腦中又一次靈光一閃:要是周以康現在就見過自己,三十年後自己再到研究所報到時會是個什麼樣子?而如果現在就告訴他,三十年後自己還會回到現在來看他呢?
“告訴他三十年後自己還會回到現在來看他”,這是個不折不扣的悖論,但這樣的悖論卻並不是完全無法實施的?
實施一個悖論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呢?不言而喻,那將造成事件的極度混亂。
而實施的是一個時空悖論呢?我的天呢,那結果將會是時空大錯亂啊!
所有一切的關鍵都在這裡,還是那隻狗日的蝴蝶在作怪!
也就是說,高大全看到的也就是姜石來給自己送到火車上的那張順口溜並不是他高某人讓文和僞造的,那就是文和殺了人後他自己留在地下室的。
自己剛到這個時代時,的確在地下室裡留下了一張字寫得連小學生都看不順眼的順口溜,姜石來和商店大媽看到的就是自己那張。後來因爲自己得到房契又歸還房契而導致了時空的錯亂。雖然這一錯亂過程中自己又拿回了那要命的回收儀,但是卻讓地下室的順口溜一下子由呂決版變成了文和版。
事實應該就是如此。
事實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如此!
那又有一個問題出來了:原來的歷史上文季真是讓文和殺了的嗎?或者說歷史上真的有文季被殺這件事嗎?看來只有回去後問問刁文亮了。
可以這麼說,這一切的一切應該都是時空錯亂造成的,而導致時空錯亂的原因就是實施了一個悖論。
那這個悖論又是怎樣實施的呢?那就是時空穿越。
總之一句話,時空穿越是一個可以實施的悖論!
呂決蹲在小山洞裡那塊大石頭面前,伸手過去摸着了回收儀的按扭,在按下的同時他嘟囔了一句:“悖論——我操你賀詩建的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