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滾燙的心突然冷了下來,像是在寒冬臘月天被人澆了一盆冰水,全身冰冷。
“謝謝皇上。”她突然不再緊張了,掙脫蕭策的手掌,規矩地站在一旁。
蕭策已記起了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乍一見秦昭規規矩矩的樣子,他便想起她前世的飛揚明媚。
前世總是她在主動靠近他,現在她突然變得疏離,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張吉祥就候在外面,他側耳傾聽裡面的動靜,結果什麼聲音都沒有。
他好奇地探頭看去,只見兩位主子面對面站着,卻是一句話沒說。
他看到這一幕覺得匪夷所思,這又是怎的了?
秦昭站了一會兒也覺得尷尬,她輕咳一聲道:“皇上忙吧,臣妾先回了。”
她微微欠身,便轉身走遠。
蕭策的聲音就卡在喉嚨口,明明想叫住她,卻喊不出“留下”二字。
秦昭一走,張吉祥便恭身入內,小聲問道:“皇上怎麼不留下貴妃娘娘呢?此前貴妃娘娘在外面等了許久,緊張不已,知道皇上無恙,貴妃娘娘可開心了。”
他說了一堆,卻感覺萬歲爺的視線定格在自己頭上。
他擡頭看去,正對上萬歲爺晦暗的眼神,這是怎的了?
被蕭策這樣一瞅,張吉祥竟雙膝一軟,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皇上恕罪。”
怎麼被丁聯這樣一幫助做完整個夢,皇上的龍威竟變得這樣重了?
蕭策想起的是前世張吉祥對秦昭的那些不喜,心裡生出厭煩的情緒:“自今日起,你暫時不用在朕跟前伺候。”
張吉祥聞言嚇了一跳:“奴才知錯,皇上別不要奴才……”
“退下!”蕭策聲音不重,卻硬生生讓張吉祥求饒的聲音嘎然而止。
“是,奴才遵旨。”張吉祥不敢再吱聲,連滾帶爬地滾遠。
張吉祥突然間從裡面滾出來,這讓伺候在外面的衆侍從面面相覷。
知冬第一時間上前,扶起了張吉祥,小聲問道:“皇上把你趕出來了?”
張吉祥抹了一把汗,欲哭無淚:“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們也要小心些,皇上現在很可怕。”
反正他被皇上看了兩眼,就有點扛不住了,差點就在御前失儀。
四知一聽這話心情都有些沉重。
還是知冬最先打探情況:“可是皇上和貴妃娘娘又吵架了?”
“應該是沒有。我不知該怎麼形容,反正你們看到皇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張吉祥突然覺得,暫時不用在御前伺候可能也是一樁好事。
畢竟現在的皇上看起來龍威太理,像是當了好多年的帝王,一記眼神就能讓他心驚膽戰。
一開始知冬還以爲張吉祥過於誇張,直到她被傳喚,入內伺候時,才知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前這位君王明明還是同樣的一張臉,但氣場卻比以前強大了數倍。最可怕的是,皇上身上還有血煞氣息。
這還真不是知冬的錯覺,現在的蕭策有了前世的記憶,而在前世,蕭策在沙場征戰,死在他手上的敵軍多不勝數,身上自然也沾染了不少血煞氣息。
這樣的煞氣,再加上他原來的強大氣場,一般人如何扛得住?
知冬在御前伺候了兩個時辰,感覺比以前伺候一個月還要累。
她現在開始羨慕被打發出去的張吉祥了。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時分,知冬悄悄看向蕭蕭的臉。
只見他正在輕擰眉心,雙眼輕闔,濃密的長睫遮蓋了眸中的凌厲。似感應到她的視線,帝王突然睜眼,和她鬼祟的眼神正對上。
知冬雙腿不自覺就軟了,正想跪下,帝王沒情緒的聲音響起:“退下。”
知冬心下微鬆。她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吶吶問道:“皇上,要開始備晚膳麼?”
蕭策突然想起前世秦昭數落過他不少回,稱他不愛惜身體,有了胃疾。而今胃部沒有任何不適,這具身體也比前世他去世的時候要年輕。
“詔貴妃過來陪朕用晚膳。”蕭策話音剛落,想起秦昭臨離開時的樣子,他臨時改變主意:“罷了,擺駕錦陽宮。”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知冬突然間有了力氣,聲音也有了活力。
有貴妃娘娘在,一定能皇上恢復正常的。一定是因爲皇上和貴妃娘娘鬧了脾氣,皇上才變得這般可怕。
她興沖沖命人備好御駕,隨後便隨御駕隊伍往錦陽宮而去。
一早有小太監來到錦陽宮通傳帝王將駕臨的消息,秦昭魂不守舍了一下午,沒想到蕭策會突然過來。
她其實有點不知該怎麼面對蕭策。
於是乎,寶珠就看到她們家一向明媚大方又貴氣冷豔的貴妃娘娘大人就這麼僵硬地杵在原地,像是靈魂出了竅,樣子看起來有點傻。
眼見着皇上都要來了,她才重重咳了兩聲提醒:“娘娘,皇上就要上來了,不去接駕嗎?”
秦昭神色木然地看一眼寶珠,“當然要去接駕。”
她只是還沒想好要用什麼面目面對現在的蕭策罷了。
要她像前世那樣一見到蕭策就往前撲往上纏,她是萬萬做不到的。而且蕭策那生人勿近的氣息,說實話她現在也沒勇氣做出前世那樣的事。
就不知道蕭策是不是隻記得前世的事,把前段時間發生的事又給忘了。
胡思亂想了一通,秦昭已經帶着主殿一衆伺候的侍從上前接駕。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整個錦陽宮在夜色的籠罩下,掌燈宮女掌起了燈,讓巍峨壯闊的宮殿看起來不那麼陰森。
偏生蕭策這個人的氣場太強,他眼神所到之處,衆人的呼吸聲好像都停止了。
秦昭自然也看到了這個細節。
眼前的這個男人當皇帝的時間比這一世要多幾年,又是上過戰場,沾過濃郁血腥氣的帝王,這樣的一個男人,氣場又怎會不強?
難怪大家看到他之後都變得安安靜靜,不敢有任何逾矩之處。
她前世是有一腔孤勇的,無論蕭策多冷、氣場有多強,她都坦然視之。現在隔了一世再見到這個氣場過於強大的男人,她多少也有點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