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雲躊躇片刻才道:“奴婢知道後宮有一隻黑手想要對付貴妃娘娘。奴婢這裡有一信箋落款,是奴婢從念素手裡得來的,或許將來能爲貴妃娘娘找出那個人提供助力。”
她說話間,拿出一張摺疊得很仔細,且保管得很好的信箋一角,遞到秦昭手上。
秦昭接過,只見那上面的落款是灑脫大氣的“風月公子”四個字。
她很確定這幕後人是後宮妃嬪中的一員, 但是這落款卻是風月公子,對方到底是賣弄學問,還是這風月公子另有寓意?
念雲小心察言觀色,她從秦昭此刻的表情得知,秦昭對她這回提出的交易物件感興趣。
她心下微鬆,心知這回自己和秦昭的交易算是達成了。
“本宮以爲你伺候太后娘娘多年,與太后娘娘感情深篤,爲何你着急離開慈和宮?”秦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念雲垂眸, 斂去眼中的晦黯:“奴婢不能被軟禁, 只因奴婢還有一樁心願未了。只是這樁心願是奴婢一個人的事,不好說予外人聽。”
言下之意,秦昭這個外人也不能聽。
秦昭也懶得多問,她再看一眼手中的信箋落款,淡然啓脣:“本宮與你的這樁交易便成了。至於你能否出慈和宮,本宮也無十足把握,畢竟你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紅人,哪怕是本宮去求皇上,皇上也未必會答應放你出來。”
念雲知道秦昭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但她就是相信整個後宮只有秦昭能把她帶出慈和宮。
若秦昭都做不到,那她只能和郭太后一起被困在慈和宮。
“若貴妃娘娘都做不到,那也是奴婢的命,奴婢告退。”念雲說完就要退下。
秦昭看着念雲的背影, 突然揚脣問道:“你恨本宮, 是麼?”
念雲聞言回頭, 思量片刻才道:“每回想起念素, 奴婢便會恨娘娘,可奴婢也知道貴妃娘娘做的沒錯,是念素錯在先。在後宮所有主子當中,貴妃娘娘算是心善的,能成爲貴妃娘娘伺候的侍從,是有福的。”
語罷,她迅速走遠。
秦昭目送念雲走遠,再看向手中的“風月公子”四個字,突然間不確定這筆交易能不能成,念雲要從慈和宮出來談何容易?
直覺告訴她,這“風月公子”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但是就憑這個落款,她要怎麼從中把這個人從所有妃嬪抓出來呢?
眼下她還有一樁棘手的事,那就是向蕭策求情,讓蕭策把念雲從慈和宮放出來。
蕭策如果聽到她的請求,會不會以爲她是要對郭太后落井下石,故意把念雲從郭太后身畔調走?
秦昭越想越頭大,只是她和念雲既然達成了這樁交易,怎麼着也不能言而無信。
待歇了兩日, 秦昭還沒想到好的藉口去求蕭策,蕭策便又翻了她的牌子。
此次她特意穿着老氣一些,髮髻也更老成,就是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更端莊,以免蕭策一看到她就往牀上跑……
去到養心殿後,秦昭第一時間向蕭策行了禮。
蕭策一看到秦昭就發現她的裝扮和以往不同,他挑眉問道:“愛妃的裝扮卻是別有一番風情。”
聽到“風情”二字,秦昭的嘴角忍不住抽搐。
她故意穿成這樣還叫有風情?蕭策怕不是瞎了?
她還在心裡吐槽蕭策有眼疾,蕭策突然一把將她抱起,這分明又是……“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秦昭忙抓住蕭策的手腕。
蕭策自顧自地解她的衣釦,很是認真的模樣,也不知聽到她的話沒有。
“皇上,臣妾想要念雲。”秦昭見情勢不對,脫口而出道。
蕭策沒想到秦昭會在關鍵時刻提起掃興的婢子,念雲不是太后的近侍麼?
雖說太后被軟禁在慈和宮,但身子很差,這個節骨眼兒上,他怎能讓念雲離開慈和宮?
一時間,他也沒有了興致,冷眼看着秦昭問道:“爲何是念雲?”
她看着也不像是落井下石之人。
雖然她上回在慈和宮確實遭了罪,但他也懲治了慈和宮上下,甚至連自己的母后也被軟禁,她還要他怎樣?
“臣妾覺得念雲投緣,又是宮裡的老人,辦事能力亦不差,纔想把她調到錦陽宮當差。”秦昭回避了蕭策的眼神。
她當然不能跟蕭策說,是因爲她和念雲做了一樁交易,她才提出讓念雲到錦陽宮當差的意見。
“太后身邊不能沒有念雲伺候。”蕭策看秦昭的雙眼沒有一點溫度。
秦昭當然知道念雲對郭太后的重要性,若不然,念雲也不會求到她頭上。
“臣妾明白。”秦昭輕聲回答。
“你既然知道,爲何還向朕提出這般要求?!”蕭策質問。
秦昭不能說實話,便隨便找了個藉口:“大約是那日差一點死在太后娘娘手裡,臣妾也想奪走太后娘娘在意的東西罷。”
蕭策沒想到會從秦昭嘴裡聽到這番話。
秦昭淡然一笑:“想當初,臣妾也算是救了太后娘娘的命,但是太后娘娘並不感恩,那日臣妾差點死在太后娘娘手裡。皇上親眼看到的,但也只是將太后娘娘關在慈和宮,太后娘娘除了行動自由,再沒有任何損失,臣妾心裡也會有怨恨……”
“退下吧。”蕭策不想再聽。
秦昭這番話,好像是他負了她一般。
但他又能如何,難不成他還能要了太后的命嗎?
秦昭退至一旁,“臣妾不是良善之輩,亦非以德抱怨之人,但臣妾就是這樣的性子,這輩子怕也是改不了了。皇上早點歇着,臣妾告退。”
蕭策目送秦昭走遠,想起那日他趕到慈和宮的情形。
當時秦昭的臉色蒼白得像是鬼,雙眼空洞,脣角還有血絲,搖搖欲墜的樣子。
秦昭給他的感覺素來是強勢的,她從不軟弱,但那一刻她像是紙片人一般,像是隨時會倒下。
而害秦昭的人,正是他的生母。
郭太后是什麼樣的人,他早在年幼時便已親眼目睹,一個能殺自己丈夫,能利用自己孩子的女人,有多惡毒可想而知。
偏偏他身上流着的便是郭太后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