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腳慢慢恢復知覺, 她走的越來越快，韓棟宸追在後面，出墓園的時候拉住了她：“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 也不會回那個家, 但今天是除夕, 這裡沒有私家車經過, 也沒有出租車, 更沒有公交車，所以，能不能跟我一起, 我送你到你住的地方，就當我求你。”
淚漬還殘留在臉上, 寒風吹來, 分外難受, 她看着他誠摯的臉頰覺得很好笑，甩開手, 正要說話，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她聲音裡全是疑問。
“你現在在哪兒？”電話那邊傳來陸景洋久違又公式化的聲音。
“我在城北墓園。”她沒說她在海市，因爲她知道過年的時候他肯定會回來。
“和誰一起？”
她看看韓棟宸，陸景洋這個時候突然打電話來, 是否太巧合, 想了想她誠實回答道：“韓棟宸在我旁邊。”再沒有多的解釋。
那邊停頓住, 姜煙能從電話裡聽出他不均勻的喘息,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你等着我, 我過來接你。”
不等她回答，電話就斷了線。
“你走吧！”姜煙對韓棟宸說：“陸景洋馬上來接我, 你剛纔的好意我謝謝了，還有我要對你解釋一點的是，我沒有不原諒你，那天當着陸景洋的面說的那些話並不是故意說給他聽的，都是我真實的想法，韓家對我有收留之恩，我和你們也沒什麼血緣關係，你當時趕我走是理所當然的，我沒怪過你，和你的一切我都放下了。”
“既然如此，當年你離開的時候爲什麼要把錄音筆給我，讓我深深活在對你的歉疚裡，讓我看清林之瑤的真面目，你不就是想達到這個目的嗎？第一次相遇爲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還有那天在日月星辰門口，如果你真的放下了，爲什麼要承認你愛過我，讓我吻你，故意給林之瑤或是陸景洋看？”
他振振有辭，這些話似乎早已在心中迴旋多遍，現在終於有一個機會，讓他發泄出來。
姜煙輕笑出聲：“好吧，就當我還沒放下，你又能怎樣？”
“跟我回去，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韓棟宸脫口而出。
“然後呢？讓我當你的女朋友還是情人，還是你想和我結婚？你捨得林之瑤？你願意把爲她投資的所有廣告，電視電影的拍攝權都給我嗎？”
他愣住，臉上佈滿了震撼和驚疑。
天色暗了下來，他們之間有一臂的距離，姜煙坦然自若，踢踢腳下的枯枝，等待他的回答。
“你還在恨她？我知道是她把你拍的照片發出去的，但是殺人的畢竟不是她啊。”
“當然恨！我恨不得她也被車碾死，壓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如果不是她，我媽也不會死，這筆賬，遲早要還回去的。”
姜煙眼中森冷，話語直白，韓棟宸聽了倒吸一口涼氣。
“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你現在前途光明，爲什麼還要耿耿於懷，你放過她也是放過你自己，只要你答應，我會和她分手，這些年之所以還和她在一起只是爲了實現我當初對她的承若，你走後，我心裡始終只有你，姜煙，我愛你，你要什麼資源，我可以另外爲你爭取，她的，就當我補償她好嗎？”
“不！她和我，你只能支持，選擇一個人，沒有中間地帶！如果選我你就必須和她對立，選她，你就不要來糾纏我，我不會把你當成敵人，但以後就是陌生人。”
“難道你學表演就是爲了報復林之瑤？”
“也不盡然。”姜煙語氣驟然變冷：“我也沒必要和你交待，你猶豫，就和她好好在一起，我們各走各路。”
“那你爲什麼要和陸景洋在一起？你知道他有未婚妻，他的家族背景註定你們沒有結果，你是想利用他報復林之瑤還是爲了成名？”
“說得就好像和你在一起就有結果一樣。”
姜煙嗤笑，當年她回出生的地方，憑韓先生的實力，他想找到她輕而易舉，但是沒有，以韓棟宸的態度來看，他一直在找她都找不到，這其間或許有韓先生的阻力，不管韓先生以前對他們母女多好，該有的界限絕對是劃清的。
“還有。”她說：“我和陸景洋在一起是因爲我愛他，至於有沒有結果我不在乎。”
“撒謊！”韓棟宸吼道：“你根本不愛他，你就是別有用心！他兩年前就提前修完學，接手陸家產業了，爲什麼你早不愛他，晚不愛他，偏偏是他買了你要拍攝的劇本，要把你踢出去你才愛他，姜煙，你一直都是唯利是圖的，當年我讓你們在一起，你就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和他分手也是你有意的安排不是嗎？你明知道林之瑤的心思，和夏成城去玩還故意告訴她，你分明早已算好了一切！還有在韓家，你一直都在取悅我，討好我，不就是因爲韓家養着你們母女，你必須那樣做麼？現在你無所顧忌了，你不在乎了，所以就露出你的真性情了，是吧？”
車燈遠遠照過來，姜煙眯了眯眼，“隨你怎麼想！”
“如果我答應你剛纔所說的，我把給林之瑤所有的資源都給你，與她對立，再無瓜葛，你會怎麼選擇？”
“你我都知道不可能，就不要做無所謂的假設。”
“如果我真的做到呢？”
剎車刺耳的聲音響起，陸景洋的車直直停在他們的側面，車燈垂直照在他們身上，能清晰地看到姜煙臉上不屑的表情，她嘴裡輕輕吐出一句：“我已經和別人睡過了，你不嫌棄？”
姜煙徑自坐上陸景洋的副駕駛，再沒看他在風中呆立的模樣。
車裡暖氣十足，姜煙摘下手套，舒服地搓搓手，轉頭看陸景洋，他沒有什麼表情，也沒問她關於韓棟宸的事，似乎更不關心分開的這個月，她過得怎樣，他只是一昧地看着前方，車開得飛快，郊外的路上冷冷清清，半天也沒有一輛車經過，更何況今天是除夕，人都聚集在家裡。
進城後才聽到連續不斷五彩繽紛的煙花炸裂聲，陸景洋行駛的路她不認識，於是她主動和他說話。
“我們要去哪兒？你不回家過年嗎？”
陸景洋沒理她。
她自顧自地說：“我的戲份如果不耽擱，還有半個月就拍完了，拍完我就回京都，正好趕上學校開學，下學期我們都沒課，去學校報道一下就可以了。”她想問《誅魔》什麼時候拍，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微笑着說：“接下來我什麼事都沒有，我們去旅行好不好？”
陸景洋這時候才轉頭看她一眼，說道：“你不怕我阻擋你的大好前程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答應的事我不能違約，我以後都聽你的安排，好不好？”
車速慢了下來，他帶着她去了頂層的酒店，姜煙對這裡很熟悉，他以前帶她來這裡的餐廳吃過飯，這是他家的產業，他不怕被人看到？她悄悄拉起圍巾，遮住了口鼻。
她跟在後面進了門就把門鎖上，陸景洋離她有兩米的距離，他穿着一件駝色羊絨大衣，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彰顯他英俊的五官，在她印象裡他是那般謙和友善，現在總是一副冷冰冰又面無表情的樣子。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脖頸，臉湊近他，彎了彎眼睛說：“我想你。”
陸景洋沒有推開她，也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她看，眼裡沒有任何波瀾起伏，他並不相信她的話，認爲她是心虛才這般討好他。
姜煙在他眼睛裡看到自己紅腫的眼，今天她沒化妝，哭了一下午，前些天熬夜拍戲又沒有休息好，顯得十分憔悴。
她有些羞赧，放開他準備去衛生間洗臉，他忽然抱住她問：“怎麼哭了？”
“我今天去看了我媽媽。”說完她就靜默下來。
陸景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想說些話又不知道說點什麼，難得她在他面前這般乖巧討好，他也不想破壞這種氛圍。這時候他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他放開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接聽，姜煙看到屏幕上標識着蕊蕊兩個字。
他看了她一眼，她垂下眼眸，裝作沒看到，去衛生間洗手洗臉。
“我要回去了。”接完電話，陸景洋走到衛生間門口說：“你需要什麼，給前臺打電話，他們會送過來。”
她看着鏡子裡他的身影，點點頭。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離開，外面是絢爛的煙花，裡面安安靜靜，姜煙這時候才發現揹包還背在身上，她擦擦臉，走到沙發邊坐下，放下揹包，從裡面拿出煙，點燃後深深吸了幾口，開始吞雲吐霧，看着外面的風景發呆。
微博裡有很多祝福的信息，有些來自同行，有些來自粉絲，大家都在曬年夜飯，曬家人合影，曬戀情，唯獨她什麼都沒發。
她吃了點東西，洗洗就睡了，此時離凌晨狂歡還有三個小時。
剛躺下就接到夏成城的電話，他說他剛參加完節目，正往家裡趕，問她要不要跟他回去過年。
他知道她在海市拍戲，偶爾會打電話來問候，他的行程排得很緊，從上次兩人拍了《誅魔》宣傳照後就再沒見過面。
姜煙謝絕了他的好意，並告訴他她在男朋友家裡，夏成城驚訝了好一會兒沒說話，她笑着說再見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