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碧天舞袖

隨着車子的前行,溫暖潮溼的空氣不斷的襲面而來,呼吸着清新純淨的空氣,凌瑤覺得內心彷彿都被洗禮了,看來,這次到廈門是對了。

換乘輪渡,期待着幾分鐘之後便會踏上自己心儀已久的地方,雖與許多人擦肩並立,此刻天地間彷彿就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因爲,對美好的憧憬會令人變得如此神往與超脫。

果然,雙足剛剛踏上島嶼土地的一剎那,便感到美好的環境竟能如此輕易的改變一個人的心境,不要說滿眼的蒼翠、海天一色的碧藍、繁花似錦的充盈,真真是個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還有那似有若無的鋼琴聲從遠處悠悠的傳來,這裡的一切,亦真亦幻,凌瑤一下子就被這個地方緊緊地抓住了心。

島上除了電瓶車外並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其實她倒希望這裡連電瓶車也沒有,乘坐電瓶車,豈不是辜負了這樣的海天美景。

她迫不及待的向着鼓浪石的方向走去,曾經在心裡多少次幻想過那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爲何有人說那裡充滿靈感、充滿想象,是藝術家創作的天堂。

那麼?它的神奇能否與我的藝術靈感發生碰撞呢?

島上的榕樹長得很奇特,除了與其他樹木一樣的粗粗的樹幹和寬大而蒼翠的樹冠之外,樹冠下還垂直的掛着無數條像鬍子一樣的東西。它們綿綿長長的,隨風輕拂,仔細聽都能感覺到非常細小輕微的響聲,好像是女兒們在閨房密語,又或是嬰兒般的咿咿呀呀。

凌瑤直直的站在榕樹下,讓那些柔軟的好似鬍鬚般的細條肆意的在她的身體上發生碰觸,感受到的依然是那樣的輕柔,但又添了些嫵媚。如果樹木之間有性別區分的話,那麼,榕樹一定是女人。

仰面,似乎整個世界都被分割成了無數細而濃密的小條,天空已被密密的榕樹葉遮蓋的見不到了,那是怎樣的感受呢?琳琅滿目——好像又不是用來形容樹木的,真是好有趣的感受。

移步換景,前一刻還彷彿置身於設計精巧的公園當中,只多邁了一步,又看到了海,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此刻正身在海邊。

眼前就是鼓浪石了。

它是由大塊小塊的石頭堆積而成的,中間還有個門洞樣子的大洞,乍一看上去,彷彿是一頭臥獅的樣子,馬上就會覺得不像,是河馬?又或是……石上斜斜的長了一棵異常扭曲的歪七扭八的樹,遠遠望去,好像是石頭往自己頭上插了一棵花似的。

凌瑤站在鼓浪石前左看右看,眼前的景物怎麼看都不覺得會帶給人什麼靈感,只是覺得奇怪。鼓浪石周圍是光禿禿的沙灘,並且緊臨海邊,並且石頭表面亦是光禿禿的寸草不生,怎會憑空的生出這樣一棵樹來呢?

當然,凌瑤不是植物學家,她所關心的並非樹木本身,她只想能夠更深刻的體會到眼前此情此景爲何常常被人稱奇,爲何會讓很多藝術家讚歎它爲靈感之源。

許久許久,凌瑤還不曾看出任何門路,難道是自己太過愚鈍,該不會是自己的靈感之源乾涸了吧。她開始變得沮喪,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雙手在身後撐着地,綿綿細沙帶來的觸感讓她疲憊的身體還依然保留着意識。

擡頭,仙女?正在揮舞着長袖的輕盈的舞姿,啊!對了。凌瑤想起透過飛機上的小窗看到的景象,起初,她覺得那是對面行駛着的另外一架飛機,這個想法剛剛說出來的一剎那,便遭到了周遭乘客的譏笑。但凌瑤堅信,她確實是看到了什麼,一定是,那樣長長的五彩的舞袖,在空中輕盈飛舞着,好美好美。那就是凌瑤所追逐的美輪美奐的舞步。

此刻,樹,彷彿是站在石尖漫歌漫舞的仙女,它那樣信賴的將自己完全依託給石;石,抑或是傾盡全力支撐仙女舞蹈的壯男,古時不是有趙飛燕能在男子手掌上翩翩起舞的傳說麼?眼前,樹的美姿就連最有名的書畫大師都不可能將其畫得真切的。

天色一秒一秒逐漸的暗淡下來,太陽刺目的光輝已全部收斂了起來,剩下的餘輝是那樣的柔弱與嫵媚,海天即將化成一色,餘輝在海平面上留戀的徘徊着。

凌瑤用力的眨了眨眼,真的,那果然是真的麼?樹竟然真的就動了起來。不,眼前分明就是個仙女,又怎會是硬梆梆的樹呢?

飛天,拂地,擺手,跳動,起身,旋轉……眼前這盡情起舞的精靈,天爲其動容,地被它撼動,就連僅剩下的一道餘輝都在不斷地爲它喝彩。

忽而飛上石尖,又轉瞬起身跳躍至海邊,旋轉,旋轉,不只是她,天地都在一起旋轉着。海面竟也起了層層浪花,藍色的波瀾,潔白的水花,舞動着,仙女舞動着,大地舞動着,海舞動着,凌瑤舞動着……

對舞蹈本就貪戀着的凌瑤,窮盡自己的想象也不能夠相信眼前仙女絕美的舞姿,是這許多年來不曾見過任何一個人跳過的,或許是,或許那根本就不是凡間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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