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分好爛,生意分賠賺。太好太善的人,是不適合做生意的,最起碼不太能做了賺錢的生意。但對簡凡好像不存在這樣的問題,離爛人雖然差了那麼一點點,可離好人差了就很多點了,所以,生意做得呢,基本沒有賠錢之虞了。
這一點食尚新任的副經理張芸瞭解的更清楚,辭了新世界經理助理的職一個多月,對於簡老闆瞭解的更清楚了,雖然不怎麼懂管理,可對於廚房裡的事門清,把四個主廚、十七八個廚師、三十幾個幫工收拾得服服帖帖,而這些人有的是大學城經營訓練出來的、有的是從廚師之鄉烏龍挖回來了,還有就是從新世界挖過來的那幫子,數月的鋪攤架竈着實給簡凡練了一幫子用熟手,現在支撐兩趟生意是遊刃有餘。
如果說這個可以理解的話,那麼接下的事就讓張芸有點咋舌了,連裝修帶開工,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人有多少她是數不清,可簡凡對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見了村委、街道一干人說得是恭維話,大哥大叔哄得這一溜小幹部是大開綠燈;見了痞子混混搗蛋的放得是狠話,往常遇到的上門找茬、水電被掐的事,基本沒碰見過;甚至於和來自浙江安徽的裝修工人也扯着地方音充老鄉。其實就爲活幹好點、錢要少點,這說變音就變音滿口胡謅的功夫,可不是一般學得來了。
現在張芸可毫不懷疑這位簡老闆已經具備有錢人的潛質了,爲什麼呢?因爲以她當經理人的經驗呀。真正的有錢人並不像影視劇裡演得那麼驕奢淫慾,恰恰相反,都是些又摳門小氣、又滿腦算計的爛人,簡凡這樣無疑是個典型的例子。
寇莊的場地已經掛上了食尚快餐加工的大牌子,院子裡整飭一新,水泥方磚鋪的地,能容納三四輛廂貨停靠,一層二層轟轟作響着風機和蒸箱的聲音,框架式結構的老樓層沒動,大間裡像起霧一樣迷漫着蒸汽,容納百十人幹活這是輕輕鬆鬆的事,三層一半是辦公區、一半是宿舍區,場地是足夠大了,而且左側毗鄰的是駕駛學校、右邊靠着的是老年門球場,恰恰都是不怕噪音吵鬧的單位,這一次對於食尚來,可真是鳥槍換炮了。
九月十日,天氣晴,大學城今日陸續開學,銷售2375份,損耗216份……大營盤店銷售4412份、直供流動車銷售2468份……
九月十四日,天氣陰轉多雲,大學城3644份,損耗70份,流動車有四輛未就位,大營盤店今日盤點……今日辦稅務登記證。
九月十九日,天氣晴,大學城銷售6322份,損耗156份,流動車基本到位,大營盤店面銷售4212份,直供流動車3668份,已接近六月份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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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芸一頁一頁翻過,寫完了九月二十三日的日誌,又算着流水賬目,和往常一樣撇撇嘴,簡老闆的摳錢水平不是一般的厲害,而是非常厲害,每天琢磨的是同時以飯盒使用量和份菜、份飯斤兩同時計算大學城倆店和大營盤店的銷售,生怕下面的搗鬼,這麼大的攤硬生生被控制地百把十份,稍稍有變動簡老闆就會親自查究原因,這搗鬼的也沒別人,就是簡凡的同學黃天野,每每被簡凡揪着,肯定要連訓帶詐,非把損失找回來不可。
張芸見過這倆貨色打口水仗,你罵我王八蛋、我罵你狗*日的,你給我瞪眼,我跟你拍桌子,反正吵來吵去難得有幾回見結果,不過效果還是明顯的,最起碼損耗不見漲,很平穩。最起碼用了十幾天的功夫,平平穩穩恢復到了先前的水平。
一想起這倆幹仗張芸就有點可笑,再想起簡老闆好歹也是注資上千萬公司的名義上的經理了,還是這麼德性,更有點可笑,坐在椅子上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一刻了,樓下的貨廂車已經就位,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分赴各處,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再看看自己這個簡陋、寒酸的小辦公室,原本從新世界那樣的大公司屈就到這麼個賣盒飯的公司讓張芸也有點憋悶,不過薪水從六千漲到八千,還捎帶加了不少補助之後,坐了這麼長時候心理也慢慢平衡了。特別是簡老闆忙着分水嶺的生意一般不來這兒,辦公區就她這麼一位領導,剩下的都是聽指揮幹活的,好歹讓她的優越感還是體現了不少。
有時候不能聽名,比如自己在新世界當個經理助理,忙得要死、累的要命,月薪不到六千;比如你看簡凡不過是個賣盒飯的,見了誰都是說生意難做哭窮,其實他這進項有多少,張芸這會可清楚了,生意就不好不好,一年混個百萬小富翁是一點問題沒有,雖然大原百萬上的主多得是,可掙不到這麼多,不也遍地都是嗎?
正胡亂地想着,電話鈴聲響了,鈴聲是青藏高原,一聽這鈴聲張芸趕緊地去接,這是在新世界就給幾個不同經理上司設定的鈴聲,青藏高原的鈴聲是……楚弄女。
電話很短,粗粗兩句,不過聽得張芸聳然動容,拿着手機,摸着車鑰匙就往樓下奔,下了二樓安置了主廚的海軍、馬棚點貨送貨,匆匆地出了公司門,上了車,先給簡凡打着電話,不過沒事的時候能打通,偏偏這有事的時候,還就沒人接了……
稍一思忖,張芸想了想,還是先去楚總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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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水嶺,二樓辦公室的電話鈴聲響,簡凡正出了門,一看大門口等着人,沒顧上電話,直奔下樓來。邊走邊高興地喊着:“師傅……您怎麼來了,還倆人相跟着,哈哈……咋不說一聲我去接你們呀?”
門外站着陳十全和江義和,一個頭發花白、一個腦門鋥亮,兩張皺紋縱橫的臉綻着笑意,簡凡興致勃勃地湊將上來,圍着陳十全左看右看,弱弱地問了句:“師傅,好了?”
“呵呵……要不練練?就這開掌再劈一摞磚都沒問題……”
陳十全踢踢腿、一揚手化拳爲掌,直給了簡凡一個親熱的脖柺子。簡凡樂呵着,一把揪一個,請着倆同事兼師傅來參觀大竈房。
高興,當然是很高興,高興得不得了,陳十全換上了件普通的夾克,滿臉皺子一展,草根味道頗濃,你吧不管把他當成鍋爐工、*工還是開出租的的叔,擺攤的爺們都行,而江義和向來就是那副普通人的打扮,要是不笑的話走在大街,一準能被人當成流落街頭的農民工。
這倆人這麼樂呵着來了,簡凡心裡的小九九就打上了,看着倆師傅頗有興趣地沿着大鍋大竈轉了一圈,還有廚子們扯了幾句家常話,進了滷醬間裡瞅了個空拉着江義和問着:“師傅,您……是不是改主意了?”
江義和笑而不答,沒吭聲,簡凡又是趕緊地介紹着:“您要嫌這兒遠,咱寇莊還有店面。還有單間宿舍。”
“呵呵……你小子,還想支應我這把老骨頭給你掙錢是不是?”江義和大手直撫着簡凡的腦袋。
“哎喲師傅,您看您說的,誰和錢有仇不是?掙得多您不也舒服點……一隊纔給您一千塊錢,那不等於白使喚人麼?”簡凡又道,江義和看着急不可耐的簡凡,還是微笑着沒說話,不過這次沒搖頭。看這樣八成師傅有點動搖了,簡凡剛要加碼再勸倆句,陳十全倒按捺不住了,一轉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小子,要我這個師傅不?”
“啊!?”簡凡心裡一顛,嘴呲開了,這老陳除了玩槍就是搏擊、除了喝酒就是罵人,這貨可比江師傅差遠了,一聽這話,弱弱搖搖頭:“師傅,這玩菜刀沒幾年功夫下不來,您來……幹什麼呀?”
“殺豬呀!不你小子告訴我的嗎?……醫生說了,讓我多運動,不能老悶家裡,我一尋思,嗨你小子說得這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還是蠻適合我的……耍賴是不是?”陳十全說着,揪着簡凡的前襟說上話了,這丫臂力奇大,差點把簡凡揪着雙腳離地。
簡凡不迭地勸着:“師傅,我那是逗你呢,你還當真了呀?”
“那我不管,騙誰你不能騙師傅呀。是吧?不幫誰不能不幫師傅呀,是吧?”陳十全擠兌着,看樣還真當真了,簡凡回頭看看江義和,老江還是眯着眼笑着,這倒真不知道陳十全是心血來潮發神經還是真就想了,乾脆說着:“好,屠宰場我認識好幾個老闆,殺豬沒問題……有個條件。”
“說……”陳十全一拍胸脯。簡凡湊耳上來,眯着眼嘿嘿笑着耳語了幾句,看樣是說什麼條件,陳十全一聽,嘿嘿陰笑着,點點頭,伸着手,要給簡凡擊掌爲誓了。
協議達成了,什麼協議呢?
等倆人被徒弟送出來上了出租車,陳十全就就勸上了:“哎老江,我說啊,咱倆這徒弟這麼仁義,要不一起來?……哎喲,你笑什麼,你這人就是拗,我都快五十掛零了,你也六十了,還在警隊混個什麼勁呀?……咱徒弟說得對,天下沒有不散的筵,早點散了開新席……怎麼樣?你要不來我可很沒面子啊,我都答應簡凡了……”
這件事放了若干個月了,江義和側着頭,有點失落、有點哎聲嘆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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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芸又幹嘛呢?”
簡凡翻着未接來電,正準備給張芸打個電話,卻不料電話進來了,一看是杏兒,再一看時間,哇地一拍腦袋,拿着準備好的手包邊往樓下奔邊接着電話:
“馬上就到……馬上就到……哎呀,江師傅和陳師傅來參觀來了,不十點半麼,怎麼也趕到了……你又不是排第一個……馬上就到……”
慌慌張張地奔出場門,上了輛長城皮卡,新買的車,一半乾活一半代步,打着方向直朝市裡駛去。
咋這麼慌張涅?不爲別的,今是楊紅杏第一次參加面試,簡凡很重視。前一天就信誓旦旦要來陪試,不料大早上一干活,陳師傅江師傅倆人一來,差點還把正事誤了。
生意很順當,沒啥說的,做到了一定程度,就不需要自己親自做了,除了配料、除了熬製手法多少指點指點,現在主要的任務就是解決這裡那裡不斷出來的小疙瘩,只要做得順暢了,其實細水長流有的是錢可賺,但需要時間。
其實只要不是暴利的生意,都需要時間,何況快餐本身就是微利。這點簡凡磨礪了幾年深有體會了,一點也不急,做得越穩、越紮實,將來也走得越穩、越遠。
加速着不一會兒到了小區口接着等着的楊紅杏,一路聽着楊紅杏的埋怨,好歹趕上了十點半開始的面試,而到了這地方嚇了簡凡一大跳,在開發區這幢新建的辦公大樓前,擠擠攘攘可不得有數百人,男的西裝革履、女的長裙過膝,都是一臉正色,比準備開赴前線還要嚴肅幾分。好容易找了個停車位,剛要下車的功夫簡凡一把揪着楊紅杏,急色匆匆地掏着手包,一存摺,一大摞百元大鈔直遞上來。
“啊?你幹什麼?賄賠面試官?”楊紅杏苦着臉,又要埋怨簡凡作怪了。
“哎……不是。”簡凡伸着身子,湊到楊紅杏面前,揪揪鼻子、摸摸臉,指摘着:“你緊張對吧?”
“對呀。”
“缺乏一點點自信,對吧?”
“對呀。我第一次求職。”
“哎,這就對了。”簡凡得意了:“我昨天晚上翻閱了大量資料,大量研究表明,數錢、翻來覆去數錢,可以有效地緩解緊張,增強你的自信心,真的,不騙你……一會兒進門之前,你鑽衛生間裡,把這錢嘩嘩譁數一遍,心裡想想啊,老孃我有的是錢,成不成功,咱不在乎……”
“我很在乎。”楊紅杏糾正道。
“我知道你很在乎,但你要緩解這種在乎給你帶來的緊張情緒,你越不在乎,越瀟灑,越瀟灑,越有自信,越有自信,越容易成功……對吧,所以,你得數錢……真的,很有科學道理,我每天一看賬戶上的零,我這自信心就有了,吃得也舒坦,睡得也香了。”簡凡眉飛色舞地教着經驗,逗得楊紅杏沒下車先咯咯吱吱地笑上了。
一笑、一放鬆,得,簡凡也笑了。最起碼這目的達到了,要是緊張兮兮去,恐怕就行也得被撥拉下來。
楊紅杏很容易被說服,一聽還真數了一遍,又翻着存摺本看看,數了數零,咋了咋舌:“哇……八十多萬了?”
“這個月突破一百萬,下個月買房。”簡凡拍着胸脯,自信心確實蠻足。
“嗯……”楊紅杏莫名其妙的嗯了聲,錢和存摺一甩,要給簡幾!“不管用,錢又不是我的,數也不白數嗎?”
“你這廢話嗎?這是老婆本,什麼叫老婆本,準備交老婆的存摺本,就叫老婆本,對吧,連我都是你的,咱們食尚兩個總店、一個獨店、六十多個分銷店,都是你的……說,現在有自信了麼?嘿嘿……”簡凡又牽強附會地亂說一通,捎帶着撫着楊紅杏的頭髮整整,楊紅杏被說得淺淺笑着,做着鬼臉,不管有沒有自信,還是點點頭,表示着:有了。
下了車,倆人並肩走着,終於吧給了這個老大難點信心,送進了大廳。
這倒也不能怨杏兒,現在這就業形勢忒嚴峻,工資太低吧,掉價;工資尚可的吧,專業不對口;工資和專業都尚可吧,性別有問題,人家只招男的;工資專業性別都合適吧,人家是隻招小蜜,這丫的讓簡凡又不樂意了。晃來晃去愣是倆三個月還是八字沒一撇。簡凡無數次勸過讓杏兒來當老闆娘管生意,可杏兒這一根筋腦子,還愣是不願意。
雖然讓簡凡有點失望,不過失望得有點高興,更加確定自己的選擇正確,就這老婆,好養活,或者根本不用靠你養活。
看着楊紅杏的身影消失在大廳裡,終於是舒了口氣,雖然很多時候不用親自操刀提勺幹活,可好像比那時候還要累,反正每天只要你不閉眼,沒準就有什麼事,不是大營盤店裡出時繼紅代表女店員要朝簡凡提什麼什麼加薪的要求,就是黃天野在下頭搞小動作,再要不就是送貨車那磕了下碰了下,要不被違章拍照了被交警罰了二百。
更煩的是這林子大,配對成雙的不少,光九月份就有六個娶媳婦或者嫁人,隨禮是小事,人一走找代班頂幹活的就麻煩了……
反正呀,麻煩不斷,這功夫只顧着杏兒的面試,外頭等着好容易輕鬆了一會兒,無聊地坐到廳外臺階下,看看進進出出求職男、求職女,一臉肅穆、兩眼深邃、三五成羣、男的多女的少、哭喪臉的多有微笑的少,放下了心事,油油地生出一種慶幸的感覺來了。
是啊,選人的感覺和等待被人選的感覺那是截然不同的,拼了這麼多年苦了、累了、難了總算也熬過來了,最起碼不用再擠破腦袋選秀一般被人指指點點了。
“營銷主管……本科以上學歷……喲,哥們能去應聘……”簡凡隨手撿了張廢紙,一看不知道是那位求職者掉的招聘廣告,一看樂了,再一看臉上又不樂了,悻悻地罵了一句:“外語四級以上,有口語交流能力,有相關工作經驗者優先……媽的,看來我沒戲……”
一看,再一看,心裡有怪怪的感覺上來了,學歷最低得大本、英語最起碼過四級,有的要求六級。還有的崗位要求熟練工人,更有的崗位還要求二外過幾級,相關工作經驗更不用說,哪個都提到了……橫看豎看,好像還就沒有適合自己的位置……不死心,細細地伸着指頭挨個數了遍,終於發現很合適自己的工作了,暗暗地罵了句:“媽了個B的,就哥們這老闆,敢情來這兒只能當清潔工來……什麼破B單位,中國人還要求都會放外國屁……日……”
怏怏不樂地罵着,再一看單位名稱,什麼康士達精密模具有限公司,沒聽過名,敢情是外資企業。看得簡凡心頭火起,揉着紙蹭蹭一揉,朝着幾米外的垃圾桶“啪”一扔。
“簡凡!?”
有人在叫着,簡凡側頭一看,卻是景文秀,嗯?一下子奇怪了,看看四周,人聲熙熙來來往往,真不知道這妞從哪兒鑽出來的。
“你跳槽啦?”簡凡狐疑地問着,看着景文秀又是一身OL職業裝,奇怪了。
“噢……今天請假,我來幫幫閆夫人……你呢?”景文秀正要進大廳,停住了。
“我……”簡凡剎住了要脫口而出的話,看看自己還穿着廚師工作服,實在和這裡不怎麼搭配,眼珠一轉,歪着頭:“我……來應聘。”
“應聘?”
“啊,應聘清潔工,像不?”
“得了唄,就你?”
“小看哥們是不是,他不招大師傅,他要招大師傅,我一準行。”
“咯咯……少來了,我聽說你做生意着吧……”
“嘿嘿……兼職不行呀?”
“少廢話……電話給我。”
“要電話……幹嘛呢?”
簡凡一下子愣神了,這景文秀直愣愣伸着手上來了,一聽簡凡詫異,笑着解釋着:“還不是那位陳十全麼?我們一直把他作爲個案研究……咦,我就奇怪了,你是怎麼着開導着他高高興興就走了……”
“很簡單,我罵了他兩句,他揍了我一頓,一出氣,好了。今兒還見了,他要跟着去殺豬賣肉呢……哈哈……”簡凡說着。
“就這麼簡單?”景文秀蹙着眉,實在有點置疑自己的專業水平了。
“你看啊,你知道你們錯在哪兒嗎?”簡凡站起身來,徵詢地問了一句,看着這位小鼻子大眼一臉淑女相的景MM,逗上了:“在你們的組織語言上。”
“組織語言,我們組織的語言沒問題呀?”景文秀一下子沒明白。
“是名詞,不是動詞……組織代表,咱們警隊這個大組織。”
“那有什麼問題?”
“你們一勸陳師傅,肯定是啊,陳十全同志,我們代表組織來探望你,慰問你來了……要不就是,陳十全同志,組織是在關心你、愛護你……再要不就是,陳十全同志,組織不會放棄你的……這種發言就壞事了,知道爲什麼嗎?愛有多深恨就有多少,陳師傅最愛警察這個職業,可也最恨這個組織……懂了麼?嘿嘿……”
簡凡得意洋洋地最後才把關子賣出來,笑得呵呵一臉,景文秀知道這傢伙一說話肯定驢頭不對馬屁股,即便有理也信不得,笑着白了一眼,伸着手:“給我電話……少貧嘴。”
“那沒問題……”簡凡摸着新制的名片,遞了一張,景文秀剛剛接住簡凡小話又來了:“哎,要我電話幹嘛,想約我啊?”
“不是我想約你,是張處幾次想起來問你,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景文秀收起了名片。
“要不,我約你……我給你電話,你都不給我呀?”簡凡追着問。
“我沒名片。”景文秀聳肩愛莫能助了,笑着道着:“還是別約,我怕約你兩次,也跟上你學壞了,就你這組織語言簡直是反動論調……得,回見啊……”
翩翩然、蹬蹬聲,窈窕的俏個兒給簡凡留了個後腦勺,看得簡幾不由得直撫下巴直撇嘴,心裡犯嘀咕着:噝……我是不是生理有毛病,怎麼看着模樣可人的美女,就有想推倒的衝動涅?
莫非,莫非哥們天賦異稟,註定得多上幾個妞才成?
一說到這事,簡凡又是不自然的吧唧嘴,咬嘴脣,對於一個多月前那一晚有點記憶猶新的失望和想念,人是個複雜的組合體,高尚和齷齪往往組合在一起,而對於,高尚過那麼一剎那之後,想得更多的是那個齷齪場景,那次倒不後悔,只是失望比哪一次都深……
“瞧你那點出息……”蹬蹬的腳步聲驚得簡凡夢裡醒來,楊紅杏又虎着臉從門廳裡走出來了,挾着一摞資料,剜了簡凡一眼沒好氣地着:“是個女的就把你看愣了?剛纔那是誰?”
“一美女,你不看見了……是一個非常仰慕我的美女,不過我不喜歡她,還是喜歡你,嘿嘿……”
“死相……得了唄,以爲我不認識。省廳心理研究所的,人家能看上你呀?”
“呵呵……這不得了,我還是很安全滴,喂喂喂,面試怎麼樣……”
簡凡瞎扯了兩句,追着楊紅杏的步子,楊紅杏聽得這句關心,駐足了,臉上幾分得意地笑笑點點頭:“嗯,不錯,感覺良好……”
“哎……這就對了嗎,我說什麼來着,錢是增強人自信的最直接途徑。”簡凡也得意了。
“別說啊,你這經常出個歪主意,還是蠻有效的啊。”
“哈哈……那當然,來來來,獎勵一個……”
“想得美……八字還沒一撇呢……”
“不行……先得索個獎勵……”
“啊!?討厭……”
小跑着,追打着,上了車,直摁着副駕上的杏兒強啵了個,這纔回身倒車,直說着中午要請樑舞雲一干閨蜜出來了聚聚,邊打着電話聯繫邊往回返……
…………
…………
等張芸找到簡凡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大營盤食尚店裡二層,簡老闆正和胖丫抄着炒瓢玩示範,這提瓢的傢伙什不得不佩服簡老闆的勤學苦練,半鍋花生米被顛來顛去,幅度越來越大,愣是一個子也掉不出來,偶而胖丫不信邪,還推簡凡一把,不過簡凡照樣是能把着平衡,看得張芸也暗笑不已。
“什麼事,張芸……”簡凡向來直呼其名,放下了瓢,胖丫看倆人說話,先自下樓去了。人一走,張芸深沉地看着簡凡,帶來了個噩耗:“楚總去世了……”
“啊?楚秀女死啦?”簡凡一咧嘴。
張芸側頭氣哼哼一撇嘴:“什麼呀?楚秀女父親,老楚總,楚誠然。”
“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上午九點多,我剛從治喪那兒回來。”
“噢,知道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送個大花圈,你自個辦得了。我這一天麻煩夠多了,下葬送送就行了……呵呵,這下可終於閉了啊,終於遂了大家的心願啦。”
簡凡邊收拾着這小間的鍋碗,邊發着感慨,再擡眼的時候,張芸眼神剜着,很不悅的樣子,沒有說出來也看得出對於簡凡這種態度非常厭惡,簡凡一看也吹鬍子瞪眼叫囂着:“看什麼看?活得好、死得快,這是幸福,懂嗎?生老病死誰又擋得住?楚什麼然又是腫瘤又是心臟病,死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也就他這家庭住得起高護病房吧,要普通人,早嗝屁了……誰敢花那閒錢。”
“後天下葬……我到時候叫您……”張芸忍着心中的不悅,和簡凡說話向來讓她很氣結,可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這貨蠻有幾分歪理,想想也確實如此,看着簡凡不以爲然地嗯嗯答應着,張芸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簡老闆……我有事求你。”
“說唄,除了加工資,其他都可以談。”
“不是……呵呵……我是說,我希望您能幫幫楚秀女。”
“幫她?”
簡凡愣着的眼、沉思的表情,一下子被點着了,放大了聲音,張芸一直覺得這人有點深藏不露的意思,有些事沒準他還真能辦得到,這就輕輕說着:“……老楚總一去世,就剩楚總孤身一人了,我們在的時候就處處被人排擠,我怕……”
“得得……瞎操心,你說說啊,親爹一死,雖然是後媽,可兒子是親爹的種,除了這倆,還有親爹的兄弟,兄弟的娃;還有前親信,債主、股東,這一大窩,你姓張還是姓楚,你幫什麼忙?怎麼幫?名不正言不順理不直氣難壯……省省吧啊,看好咱的攤,別讓他們沾咱們便宜就不錯了……把新世界留下的人全撤回來,你給我放開手,能挖幾個挖幾個,大師傅、幫廚、幫工、服務員,都給我拉過來……”
簡凡大有趁火打劫的意思,而且這個噩耗看來對於他是個大喜訊。這貨的話聽得張芸面色發苦,囁嚅地說着:“這……不合適吧?我……這事讓我去幹?”
“你不干我幹……”簡凡不屑的道着:“你以爲楚秀女傻呀?粘上毛她比母猴都精,你們付款買場地不是新世界出資也不是楚秀女出資,這裡面的道道我一時還沒搞清,不過我想她是提前新壘一個巢以防覆巢之下自己完蛋……完卵對……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對吧……提防着點啊,這不是一個結束啊,是一個開始,財產一分割,新世界就要換人嘍……”
“好吧……有事我通知您,這兩天寇莊照顧生意的事,拜託了……我實在顧不過來。”
張芸說着,簡凡應了聲,送着張芸下樓,看着這貨臉上得意之色頗濃,張芸是直咬嘴脣,再沒有發表其他意見,主要還是聽到簡凡說壘新巢的話,暗暗詫異,這貨雖然表面傻呵呵地,看來心裡明白得緊,怨不得楚秀女要賠錢找這麼一位合作者了,幾次瞥見簡凡,弱弱地想着,你說她精,其實你不粘毛,比她都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