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刎祭情(4)
步履蹣跚的青年一律向西,最終停在西部邊角的那六個墓碑面前。
不知是因爲寒冷還是因爲繃帶下傷口的疼痛,憔悴的臉上一片慘然的白色。
這位神情落寞,形容枯槁的青年正是已經被逐出血鷹會的龍衛,劉兆陽!
呆呆的望着面前一個個孤零零的聳立,前面沒有任何祭品的墓碑,劉兆陽的身體任憑寒風的吹動而左右晃動着,彷彿寒風再大一點便能將他嫌犯一般。
砰……
呆立良久之後,劉兆陽不顧地面上是堅硬的石板就那麼直直的跪了下去。
顫抖的指尖輕輕劃過墓碑上的粗糙的刻痕,滴落淚水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大哥,二哥……我來看你們了。”
沒有什麼多餘的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飽含了太多的痠痛與情感,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劉兆陽滿臉淚水,再也發不出聲音,只有那無聲的淚水與痠痛的笑容。
沒有人能明白他們兄弟九人之間那濃濃的兄弟情義,他們可以拋棄一切,卻不能拋棄這份兄弟情義。
紫龍九衛之中最屬馬德鵬年長,最屬劉兆陽年輕,高低相差整整九年,卻難以阻滯他們兄弟情義的凝聚。
五龍堂之中有一個規矩,就是在堂主繼位五年之後,就將開始物色堂口精英,做爲下一代堂主的龍衛後備人選。他們九人就是當時被精心挑選出來的,當年,劉兆陽九歲!
爲了能夠成爲一名統領紫龍堂部衆的統領,爲了成爲一個威震一方的龍衛,爲了能夠成爲一位堂主最中心的守護者。他們究竟付出了多少,沒人能夠理解。他們拋棄了多少,沒人理解。
同樣,他們在生死訓練中得到了什麼,得到了多少,別人同樣無法理解,或者無法想象!
九人之間的感情甚至超越了他們對於顏傲晴這個堂主的忠誠,雖然在人前他們以勢力的強弱相互排號,但在私下裡他們一直是以年齡的長幼來稱呼。不論他們在人前是何種的心性,脾氣暴躁也罷,爲人陰險也罷,狂傲自大也罷,但在他們私下相處的時候,他們就是哥哥……與……弟弟。
而且不論是什麼只要是實質上的老大,或者年齡上的大哥,亦或是龍衛中的任何一個人,只要其中一人提出一個要求,不用過分懇求。其他人定然努力去辦,哪怕他們即將走上的是一種永難回頭的不歸路。
就如這一次的叛亂,當任千秋苦苦哀求並保證不會傷害顏傲晴的時候,他們……全部答應了,而且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儘管在那一刻,劉兆陽等人都已經明白,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世界了。帶着難以洗刷的恥辱,離開這本來帶給他們輝煌的世界。
可……他們不後悔!生與死,他們已經共同經歷過太多,太多……
劉兆陽的滿是淚水的目光一一漫過面前的六個墓碑,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微笑。
可……可是看着這一個個黑白色的墓碑照片,想着一個個離開自己的兄弟,他……如何能夠保持平靜。
哇……
努力強笑的劉兆陽再也難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如同失去媽媽的孩童抱着面馬德鵬的墓碑放聲痛哭,那濃濃的悲慼漫過墓園飄向四周山林,那難掩的依戀涌上天空直入長霄。
雪……在這一刻彷彿大了幾分!世界,在這一刻好似靜了幾分!
那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哭嚎讓原本漂亮的冬雪籠罩上一種難以掩飾的悲慼,外面,滿天飄雪……
內心,天地飄血……
九個生死相依的兄弟,九個患難與共的朋友,九個相約震顫黑道的龍衛!如今……卻孤零零的剩我一人,留我一個!
“哥……哇……哥……”十里墓園,空空寂寂,徒留悲慼哭嚎。
“哥哥……”
這令聞着心酸,聞着流淚的痛哭聲整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暮色慢慢降臨,寒風逐漸刺骨,這悲聲的痛哭才逐漸低沉下來,聲音一點一點的減弱,晴朗的哭嚎也變成沙啞的哽咽。
“哥……”
劉兆陽的目光逐漸呆滯,流了太多淚水的眼中已經乾澀,乾巴巴的喉嚨中無意識的呢喃着那簡簡單單的字眼。“哥……”
晚上六點鐘,已經抱着面前的墓碑兩個時辰的劉兆陽,忽然晃晃悠悠的跪了起來,接着白雪反射月光的微弱光亮,再次看了看面前的六個墓碑。
“哥……小陽……來陪你們了。”劉兆陽握着從懷中拿出的一柄發着銀光的匕首,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脖頸上。“我來陪你們了……”
噗……呢喃幾聲後,匕首毫不遲疑的劃過自己的脖頸。
傷口濺出的鮮血迅速的染紅自己的衣襟,染紅面前積雪,抽取自己的力氣,剝離自己的靈魂。
劉兆陽身子緩緩一晃,軟軟的癱在墓碑前,逐漸灰白的眼睛仍舊望着面前的墓碑。
劉兆陽的意識逐漸陷入黑暗,身體慢慢陷入徹骨的寒冷,可他的臉上卻在這一刻浮現出一種祥和的笑意。
左手顫顫巍巍的想要向上擡起,彷彿是要抓住什麼,又像是要撫摸什麼,可渾身的力量已經逐漸的流失,最後……剛剛擡到一半的左手無力的垂下,腦袋一歪,雙眼徹底死灰!
就在劉兆陽死後不久,不遠處林立的墓碑之中卻忽然站起三個人影。三人相視一眼,走到劉兆陽倒下的地方,在他脖子上探了探。
“死了。”
“死的好,害的兄弟們這冰天雪地的跟了他好幾天,他要是再不自殺,我可就親自動手了。現在好啊,嘿嘿,現在終於可以交差了。”
“好了好了,別牢騷了,帶回去,我們好交差。”
說完,三人拿出一個裝屍袋將劉兆陽的屍體擡了進去,合力擡走。
看來他們是早就已經料到劉兆陽會自殺,否則,也不會隨身攜帶着裝屍袋。
翔宇醫院頂層,大型監護室,陣陣古怪的笑聲正從這個大型醫護室中,讓這醫院中特有的壓抑氣氛緩解了不少。
房間裡,已經全部甦醒過來的瘋虎等人都掛着吊瓶,躺在牀上,隨意的談笑着。
邢鷹這段時間也是放下手中活計一直待在醫院裡陪着瘋虎他們,一號等人閒來無事也是一起在這醫院裡泡着,一羣老兄弟就在這個大病房裡聊着天,談着心,順便開着一些不葷不素的玩笑。
玩笑的目標當然是得到消息後立馬跑來的李依雲和她照顧的瘋虎,雖然瘋虎嗜殺狂暴,但這屋裡可全部都是自己最爲親近的兄弟,而且可使絲毫不懼於他。面對黃泉等人的刻意調笑,瘋虎除了翻白眼也就只能苦笑了。
李依雲雖然臉頰紅撲撲的一片嬌羞,et不過好在她生性開朗活潑而且和瘋虎已經算是定下婚來,面對衆人的調笑,她心裡倒是美滋滋的。
再者,有了李依雲這麼一個焦點,衆人的聊天也不至於沉悶,已經一年多沒有如此真正的坐在一起聊天,而且是不摻雜任何幫派事務的聊天的他們,在一陣陣的低笑中,兄弟情義也是再次凝固,彷彿回到了他們剛剛立足L市的那種時刻。
至於狄傑的那一方面,在瘋虎等人還沒有察覺之前,邢鷹就已經直接說了出來。瞭解狄傑心性的他們,在邢鷹的一番開導後,漸漸將那種還未升起的怒氣給壓了下去。
就在衆人在調笑着瘋虎和李依雲什麼時候能夠有個寶寶,得有幾個寶寶的時候。一個天刑隊敲門進來,低聲道:“鷹哥,劉兆陽自殺了,就在任千秋等人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