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黑色的斷劍爭鳴不斷,一道道澎湃冰寒的劍光沖霄而起,轉眼間形成一道通天徹地的黑色劍瀑,逆流而上,衝入雲霄,衝入青冥。
這種浩蕩磅礴的奇景足足持續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天空中的黑色劍光紛紛消散開來,如遊子歸家,飛也似的沒入斷劍長老的身體當中。
霎時間,一股凌厲的氣息自衆人眼中的這個俊美少年的身體當中爆發而出,越來越盛,越來越強,最後這無形的氣息都化作了實質般的利劍寒光,鋒銳的厲芒把虛空洞穿出道道錯亂的孔洞,切割萬物,粉碎虛空。
這種狀況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到了斷劍長老的這個境界,靈仙之境想要突破,所需要的積累可以說是無比的恐怖。
但是此時,斷劍長老經過數百年的忍辱偷生之後,一朝頓悟,在劍道的境界當中,已經領悟到了大羅金仙的意蘊,半隻腳成功踏入大羅金仙的境界當中,只待積累足夠多的力量之後,便可一舉衝破天地桎梏,進入到大羅金仙的境界當中。
半截斷劍蘊入體內,這名俊美異常的少年面色冰冷無比的走到了昊瑟的身前,與其面容極不相符,甚至迥異的蒼老聲音傳出而道:“吾以劍涯執法長老名義,宣佈你不尊師長、褻瀆先祖的罪名對你進行宣判,杖劍三千,你可甘願受罰?”
昊瑟眼神凌厲的看着眼前這名冰冷無情的斷劍長老,斷劍長老臉上神情不變,與昊瑟直接對視,絲毫沒有避讓。
良久,昊瑟臉上神情一緩,面朝虛空遠古劍涯英魂單膝而跪,氣勁一閃,星光戰甲消散開來,衣衫破碎,露出古銅色散發着瑩瑩金芒的後背。
“弟子昊瑟,甘願受罰!”
無論如何,昊瑟知道,自己的身體當中流淌着的,永遠是昊家的血脈。而昊家,永遠是劍涯的昊家,不管劍涯落魄到何種地步,不管劍涯衆人有何不對,他們對自己都始終有着一顆愛護的心。
落千峰派遣自己弟子戰無雙曾經的守護,陰劍鳩始終不斷的關愛,龍蕩天遭盡冷眼與誤解對自己的激勵。時至如今,昊瑟回憶起曾經的時光,又怎能不在心中對這些長輩們有着無比的尊敬。
這一點,從昊瑟修行途中,無論是勢弱勢強,卻從未對劍涯有過絲毫埋怨便可以看出。
斷劍長老之所以能夠成爲劍涯的執法長老,就是因爲他的鐵面無情,看着昊瑟單膝而跪的身影,斷劍長老的心中忍不住又一次的劇烈震動。
指尖黑色的劍光微微彈動,九天之上,一道道杖形劍光如河流一般極速落下。
足足三千道熾烈的光芒,每一道斷劍長老都拿捏的無比精準,即便是昊瑟變態般的體質在經受三千杖劍之刑以後,整個後背上也被抽得鮮血淋漓,一條條如同爛布條一般的碎肉縱橫交錯的橫陳在昊瑟的背上,沾染着點點嫣紅的森白骨頭之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沒有動用一丁點的力量,昊瑟如同一個凡人一般生生受過了三千杖劍刑罰,火辣辣的痛楚一波一波的衝擊着昊瑟的意志,頭大的汗珠從額頭之上滾滾而落。
昊瑟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帶着抽搐着的笑容,整個人顫悠悠的立身而起,含笑看向了眼前的斷劍長老。
這個時候,斷劍長老千年未曾有過變化的表情終於忍不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輕輕的拍一下昊瑟的肩膀,蒼老的聲音當中滿是無比欣慰的開口而道:“你讓我又看到了當年的昊勇師哥,你終究是昊家的男人,你很不錯!”
雖然斷劍長老的笑容看起來像是肌肉的抖動組合,甚至有點兒猙獰的味道,而且斷劍長老那粗糙的言辭誇獎讓人很是糾結,但昊瑟還是打心底中升起了一股自豪的感覺。
或許昊瑟與劍涯衆人相處的感覺都不是很久,但是在大殿衆人的身上,昊瑟能夠清楚的找到長輩的那種關愛與呵護之情。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但昊瑟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父親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
昊瑟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時間沒有聽到過長輩的訓斥與誇獎了,彷彿是昨天,彷彿是恆久以前。
三千杖劍刑罰和這幾句粗糙的誇獎,讓昊瑟看到了昔日那溫馨小院當中自己父親拎着鐵錘從鐵爐跑出來抽自己屁股的情景,看到了昔日那熟悉的飯桌上自己爺爺慈愛的摸着自己頭頂笑岔氣的情景…
大殿當中衆人各自沉浸在莫名的感悟當中,一個個如同撫摸情人一般觸動着虛空中陪伴了各自半輩子的夥伴,劍韻浮沉,每個人都在努力重鑄自己劍中的鋒芒。
唯有龍帥妞,滿頭碎散的齊耳短髮伴隨着微風而輕輕跳動,原本總是充滿了凌厲和不屈的眼中滿含了晶瑩的淚光。
龍帥妞還是如此的倔強與好強,強忍着不讓眼中的淚水滑落,強忍着不讓自己哭泣的聲音傳出,就那麼向着昊瑟一步一步走來。
平時的帥氣英武已經一掃而飛,在昊瑟的眼中,此時的龍帥妞是如此的柔弱,如此的讓人憐惜,就彷彿是雷雨過後的一株劍蘭,讓昊瑟情不自禁的想要把對方摟入懷中,用自己不算偉岸卻能扛得住天穹的臂膀守護對方。
想到這裡,昊瑟再也顧不得自己後背上傳來的撕裂般的痛楚,上前兩步,一把牢牢擁抱住嬌弱的龍帥妞,抱的是那麼的緊,似乎想要把對方整個人都融入到自己的身體當中。
“哭吧,哭出來就沒那麼難受了!”
“阿瑟,我想你,我好想你!”
三百多年的苦苦等候與思念,就像是一杯冰涼的水,喝道肚中,卻化作滾滾熱淚,滴落在地面之上,散碎做無數晶瑩的冰。
粉嫩的櫻桃小口死死的咬在昊瑟的肩頭上,龍帥妞哭的像是個孩子,流不盡的淚水順着臉頰澆灌到昊瑟背後的血肉模糊中,晶瑩的淚與鮮紅的血,混合成一抹妖異的感動。
“我也想你...”
兩人擁抱良久,直到大殿當中衆人一一醒來,落千峰輕輕咳嗽兩聲,兩人這才從良久的溫馨感動當中回過神兒來。
昊瑟扭頭看向衆人,一張飽經鄙視的臉龐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令在場衆人相當無語。
反倒是龍帥妞此時顯得嬌羞無比,像一隻鵪鶉似地躲到昊瑟的懷中,死活不肯出來。
“一羣老不休,我跟女朋友溫存一會兒你們也管啊?”
“咳咳,瑟兒,來日方長,你們年輕人的日子還很長久。今日我們還是先談一下將來如何與崑崙瑤臺相處吧!”陰劍鳩作爲昊瑟的正牌師傅,在衆人的眼神逼迫之下不得不出來打個圓場。
“正是正是,當叔叔的今天做主,保證以後不在干預你和小舞之間的事情,今天還是先談一談三日之後與執劍神王一脈如何交代纔好..”龍蕩天雖然之前一直在推進昊瑟修行的過程當中唱的是黑臉,但畢竟將來十成要成爲對方岳父的人,所以還是站出身來而道。
“有什麼好說的,幹他孃的一票,掀了這座劍王城,我們一起殺回劍都而去!”昊瑟對於那個姬神劍和姬興打心底有一種無比的殺意,一張口氣息秉然,讓大殿當中衆人冒出一頭冷汗。
即便是重鑄劍心,大殿當中衆人也從來沒有想到過要與崑崙瑤臺如此直接的撕破臉皮,劍涯與瑤臺之間的差距,就像是螞蟻與神龍之間的區別,除非是太古劍祖英魂重降人間,否則瑤臺當中只要稍微動用一丁點的強勢底蘊,整個劍涯都根本無法抵抗分毫。
“瑟兒,事關重大,咱們需要從長計議,不能意氣用事!”落千峰面色沉重而道。
“不錯,劍王城乃執劍神王一脈祖城,有活化石級別的大羅金仙坐鎮,甚至極有可能存留着聖人至寶,一旦撕破臉皮,恐怕我等必然劍折此地!”龍蕩天對於執劍神王一脈最爲了解,緩緩說出一個讓衆人心涼半截的事實。
“師兄,怕什麼?今日能夠重鑄劍心,我們已經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死又何妨,殺吧,師弟手中長劍,已經足足數百年未曾飲血了..”童安長老上前而道。
不大一會兒的時間,就在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衆人直接把昊瑟與龍帥妞忽略在一旁,激烈的吵成一團。
“我說,他們經常這個樣子嗎?”昊瑟親一口自己懷中嬌羞無比,讓人食慾大增的龍帥妞靚麗臉蛋兒。
龍帥妞猛地一怔,記憶中,昊瑟這好像第一次與自己如此親密,兩隻水靈靈的眼睛望着昊瑟一動不動。
“怎麼了,我臉上有黑嗎?”有些發呆摸一下自己的臉上。
龍帥妞嫣然一笑,猛地擡頭回敬昊瑟一個狼吻,一幅我也不吃虧的樣子而道:“沒有了,只有碰到像今天這種關乎宗門生死存亡的時候纔會出現這種狀況,有時候他們一吵就是好幾天不吃不喝不睡,簡直精神大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