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安得承認,自己失敗了。
這身體,她要不起。
如果能用身體,換取景姒和孩子的命,她認了!
可是小夜卻根本不出現。
任憑顧以安怎麼捶打自己的頭,怎麼呼喚,小夜就是不出現。
她,真的要絕望了。
如果小夜不出現的話,她要怎麼辦?
先把孩子取出來,然後再打開景姒的胸腔,取出子彈並且修補心臟?
別說是她根本沒做過這樣的手術,技術上完全不熟練了,就算是她懂做也有能力做這樣的手術,可是完全沒有助手,沒有足夠的儀器,她怎麼可能完成這樣的高難度且極其複雜的手術?
有時候,真的是不認命不行。
但是就這麼認命,可不只是簡簡單單的認命兩個字,就算是完了的。
她的認命,對應的是景姒失去生命,尚未出生的孩子失去母親!
這命,她怎麼能認?
但是現在不認命又能如何?小夜不肯出來。
顧以安絞盡腦汁,都無法想出一個辦法,能夠逼出小夜。
看着景姒的氣息越來越弱,顧以安只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被一根繩子勒住了脖子一樣,一點點地窒息,一點點地迷失。
“小夜!”顧以安忽然大叫了起來,她直接拿着一把手術刀,對準了自己的心臟,“小夜,如果你不出來的話,那我們就一起死,一起給景姒陪葬!”
說着,她竟然毫不猶豫地把手術刀,刺入了自己的肌膚。
鮮血順着手術刀流了出來,染紅了她的手,可是她卻一點兒都不知道疼。
“我就要刺中心包膜了,小夜,小夜!”
“哐當!”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顧以安手中的手術刀,就掉在了地上。
她還是沒有變成小夜。
顧以安甚至完全無法感受到小夜任何一點兒存在的痕跡,她完全無法溝通到小夜,更別提變成小夜了。
巨大的失落和絕望,襲上了顧以安的心頭。
她只覺得自己額頭的青筋蹦蹦蹦直跳,一顆心也噗通噗通跳得極快!
看着景姒,顧以安再也沒有辦法再站着不動了。
她咬着牙告訴景姒:“姒姒,我會救活你的,我一定會救活你的。”
說完,顧以安就看向了高陽和蕭媛,“你們幫我拿東西,快!”
這,是顧以安第一次一個人單獨做開胸手術,心臟手術,而且還是極有難度的心臟修補術。
她的手在抖着。
可是她卻必須要做!
消毒,劃線,顧以安有條不紊地進行着這一切。
表面上看來,她是真的很鎮定,可實際上,她的手完全就在抖,而且是距離的顫抖!
關於人體解剖學的所有知識還有圖解,全部都在她的大腦之中一字排開,她根據經驗,又根據專業課上的知識,最終確定下刀的位置和深度!
因爲現在景姒的子宮情況還算是穩定,所以顧以安打算直接給景姒開胸,如果待會兒情況再惡化的話,她再考慮把孩子取出來。同時,她也連忙讓包着一條斷腿的蕭媛,幫她拿東西或者是遞器械。
這樣的手術需要的時間註定很長,顧以安又找到了,給景姒又注射了一部分的,很快,景姒就徹底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可以說,顧以安此刻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步驟,都是極其慎重小心翼翼的,她的手在不斷地顫抖着。
她緊張到了極致。
尤其是在沒有助手的情況下,一個人做這樣的手術,真的是相當困難,還要跟時間賽跑。
顧以安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完全被懸在了半空中,懸吊着這顆心的生子,非常纖細,且正在一點點地斷裂。
她真的已經快要崩潰了。
這個世界上,恐怕再沒有什麼事情比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的手上,更讓人無法接受的了吧!
好在一開始,進展很順利。
顧以安還算是熟練順利地打開了景姒的胸腔,然後,找到了心臟被擊中的位置。
出血量很大,出血點還沒找到。
更重要的是,連在景姒身上的各種檢測器全都開始滴滴響,開始報警了。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一向手腳麻利的顧以安,也忍不住有了一種手忙腳亂的感覺。
她咬緊牙關,手上的動作一秒鐘都不曾停頓過。
終於,顧以安用移植片把景姒心臟上的出血口給堵住了。注水,然後看是否有氣泡,以此判斷是否把所有的出血點和傷口的都修補完整。
水放了進去,一切都很完美,沒有氣泡產生,也就意味着傷口全部都被縫住了,不會再有新的出血點了。
顧以安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加了水的胸腔裡,忽然冒出了一串咕嘟咕嘟的氣泡,緊接着,景姒胸腔裡的水完全變成了紅色。
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真的是把顧以安給狠狠地嚇了一跳。
她愣了一瞬,就黑着臉迅速地尋找出血點。
出血點很快就找到了,是主動脈撕裂。
得到這個結論的時候,顧以安簡直生吞活剝了自己的心思都有!
主動脈撕裂,這絕對是致命傷。
更重要的是,這種傷,她治不了!
“怎麼辦,怎麼辦?”顧以安急得團團轉,因爲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
無數種方案從顧以安的腦海之中過濾,她到底要怎麼做?
她經歷過那麼多的手術,卻從來沒有做過這樣難度的手術。
她做不了,做不了!
“啊!”
顧以安哭了,瘋了,狂了。
原來,人在弱小的時候,是根本無法保護自己,更無法保護自己在意的人的。
因爲她弱小,所以她什麼都留不住,她什麼都做不到。
而小夜,小夜很強大,無論是在醫術上還是性格上,小夜都很強大。
正是因爲小夜那麼強大,所以她才能隨時處理好任何事情!
或許,她這身體本來就應該是小夜的吧。
她掌控着這具身體,純粹就是浪費,極致的浪費!
“小夜,小夜,你真的不來嗎?”顧以安喃喃道,“小夜,救姒姒,以後我再也不跟你爭搶身體了,好不好?求你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