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的前方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
但是從那個方向,卻傳來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
有哭喊聲,有玻璃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還有痛呼聲、呻吟聲……
很多聲音,證明了前面不遠處就有人在了。
所有人都不敢動,更不敢往前走。
最前面的那個隊員,小心翼翼地往前面挪動,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因爲沒人能夠判斷出裡面是什麼情況。救人,最好是能夠打歹徒一個措手不及,讓歹徒來不及第二次劫持人質,或者說是來不及對人質滅口。
所以無論如何,在不清楚裡面情況的時候,都不能輕舉妄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尖叫。
最前面的那個隊員更緊張了,可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被身後的談晉承給直接掀到一邊上去了。
談晉承越過前面的那個隊員,直接超前衝了過去。
那個隊員愣了一瞬,反應非常快,趕緊就跟了上去。
談晉承衝進去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手術檯前的顧以安。
她的手上戴着橡膠手套,拿着手術刀,橡膠手套上和手術刀上都是鮮血。正在全神貫注給手術檯上的人做手術……
“安安。”談晉承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沒敢靠太近,低聲呼喚。
“立刻找醫生過來,婦產科,她暫時不宜挪動。”
這是顧以安的聲音。
可……卻又不是顧以安的聲音!
這個聲音太過清冷,太過生硬,也太過沒有感情!
手術檯上的人是景姒,是安安最好的朋友,安安本該情緒崩潰,本該痛苦恐懼,可是此時,她卻非常冷靜,說話都沒有一絲感情。
談晉承的心,在這一瞬間就冷了。
她,不是安安。
此時,談晉承真的是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困難,終究還是避免不了嗎?
她終究還是變成了小夜,是嗎?
談晉承的拳頭攥得緊緊的,牙關緊咬。
他就站在手術檯前,死死地盯着正在做手術的顧以安,一動也不動。
在他之後衝進來的那些隊員們,飛快地對現場做了清理。
被刺傷流血不止還處在昏迷之中卻並未死掉的方少白,還有被用特殊的鏈子綁起來的高陽,腿部中槍癱瘓在地的蕭媛,腹部中槍已經死了的付瑩瑩,還有胸腔被縫合,不知死活的尹季宣。
這整個地下密室,就像是一個血腥的屠殺場一樣,恐怖而陰森,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兒,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讓人恐怖的東西。
顧以安的吩咐,談晉承沒有接話。
倒是高陽,在被救的時候,立刻讓人趕緊打電話叫急救車,還有婦產科醫生。
只是高陽雖然可以站起來了,可他手腕上和腳踝上綁着的鏈子,卻還是無法取下來,更無法剪斷,最後從方少白的房間裡找到了鑰匙,才解開了鏈子的。
蕭媛被擡走了,付瑩瑩的屍體也被擡走了,尹季宣以及不知死活的方少白,也被弄走了。
密室裡,這會兒就只有顧以安,以及手術檯上的景姒,還有談晉承,和幾個霧蝶的隊員。
“哇——”
嬰兒的啼哭,讓原本安靜的密室,瞬間就多了人氣。
顧以安剪斷了嬰兒的臍帶,打結,直接口對口吸出來了堵住嬰兒口鼻的穢物,然後把嬰兒包在了一個牀單裡,遞給了談晉承。
然後,她就又開始繼續非常專注地給景姒做手術了。
她的動作非常非常快,快得讓人難以置信。
即便是談晉承站在這裡眼睜睜地看着,可還是有種無法相信的感覺。
因爲她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他甚至都來不及看清楚她到底是在做什麼。
飛快地縫合景姒的子宮,以及肌肉和表皮,然後她才又繼續心臟上的手術!
不像是常規手術中,病人的身體要連着無數的儀器,各種數據一目瞭然。
此時,景姒身上就只連接了一個儀器,能夠看到她的心跳和血壓,別的什麼都沒有。
而顧以安,就是靠着這簡單的數據,飛快地做手術!
她做了很久的手術,談晉承也站了很久。孩子已經交給霧蝶的其他成員帶出去了,談晉承就那麼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給景姒做手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霧蝶的隊員們來回穿梭,送來了很多顧以安需要的藥物,甚至是工具。
手術,只有顧以安一個人。
這在正常的醫生看來,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爲手術中的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得過來的!
可是顧以安,愣是做下來了。
談晉承忽然就想起了當初自己的那場手術,當時她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個人做下來的?
完全不用靠別人。
談晉承抿着脣,有些不知道怎麼說怎麼做。
眼前這個人,是小夜無疑。誠然,他很想讓這個人變成顧以安,可是小夜救過他的命!
終於,手術進行到了最後一步,清理和縫合。
一切完事之後,景姒的生命指標也已經趨於平穩。
小夜脫下了自己的手套丟在垃圾桶裡,然後轉身,走向了談晉承。
她的脣邊掛着一抹冷笑,在經過談晉承的身邊時,她淡淡地說道:“讓人過來轉移她吧。”
談晉承看着她的眼睛,點了一下頭,卻是什麼都沒說。
小夜也不在乎,她直接繞過了談晉承,走到了牆邊上放着的那一排冷櫃處。
她掀開冷櫃,看了看冷櫃裡面的東西,脣邊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他們還真是有本事!”
“誰?”
談晉承低聲問道。
小夜卻是冷冷一笑,“你以爲呢?”
“天使島。”談晉承沉默了片刻,說出了三個字。
小夜挑了挑眉,“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了。”
“天使島,想要你?”談晉承又重複了一遍。
這一次,小夜卻沒有那麼快回答。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地笑道:“就算是吧。”
“什麼叫做就算是?”談晉承眯起了眼睛。
“你認爲是,那就是。”小夜冷冷地回敬一句,態度很是不好。
談晉承卻很想追根究底:“到底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