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照回頭瞪着他,一臉的不耐煩,眼中寫着:你想幹嘛?!
蔣徵寒也不惱,只是淡淡的道,“你不是沒吃東西嘛,正好,陪我吃一點吧!”
他的語氣完全是沒有商量的命令,李夕照心裡憋氣,別以爲他剛纔幫她上藥,又一臉着急的樣子,她就會感謝他,她被囚禁在這裡,都是誰的錯啊?!
蔣徵寒半拉着李夕照來到廚房,看着滿桌的豐盛菜餚,但卻獨獨沒有湯,他看着阿惠道,“阿惠,煲一個滋補點的湯吧!”
阿惠下意識的看了眼蔣徵寒身邊的李夕照,點點頭,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在阿惠煲湯的時間,蔣徵寒伸手給李夕照夾了一塊排骨,李夕照鼻尖充斥着撲鼻的香味,忍不住食指大動。
想要去拿筷子,但偏偏傷得是右手,她想用勁也用不上,只能不悅的皺起眉頭。
蔣徵寒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他用筷子夾起排骨,遞到李夕照脣邊。
李夕照擡眼看了看蔣徵寒,一臉的警惕。
蔣徵寒出聲道,“你不吃,肚子裡面的孩子也要吃!”
本來李夕照還沒有這樣排斥的,但他這句話卻準確無誤的踩到了她的雷區,瞬間,她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嘎聲。
蔣徵寒微微皺眉,但卻什麼都沒說。
李夕照邁步就往出走,蔣徵寒一把拉住她。
“你去哪兒?”他聲音低沉,細聽之下還帶着絲絲倦怠。
李夕照甩開蔣徵寒的手,一臉的嫌惡,出聲回道,“要你管啊?!”
蔣徵寒深深的喘了一口氣,似乎在壓制怒氣,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好,我們不提孩子,你自己身體也不好,坐下來吃點東西吧!”
李夕照冷笑,隨口道,“我寧可餓死,也不想遂了你的願!”
這句話同樣踩到了蔣徵寒的痛楚,他刷的站起身子,看着李夕照,冷着臉道,“李夕照,你夠了吧?我好言好語的,你最好不要給臉不要!”
李夕照被蔣徵寒突如其來的翻臉嚇了一跳,但更讓她覺得沒面子的是,他竟然當着下人的面說她給臉不要。
臉上帶着不自然的潮紅,她冷聲道,“蔣徵寒,這纔是你真正的樣子吧?你何必假惺惺的要裝呢?你裝給誰看啊?!”
蔣徵寒氣的手指發抖,盯着李夕照,他一字一句道,“坐下,吃飯,別再讓我說第二遍!”
李夕照從蔣徵寒的眼中看到了危險的氣息,彷彿她不按照他說的做,他……真的會讓她後悔。
身邊的一衆傭人都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三緘其口。
但即便如此,李夕照還是覺得自己的自尊,被蔣徵寒給踐踏的毫無餘地可言。
攥緊手指,她硬着頭皮回道,“我不吃!”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巨響,讓李夕照瞬間瞳孔瞪大。
一地的碎玻璃渣子,原來是蔣徵寒伸手將桌邊的一盤菜給摔了。
李夕照忍不住發顫,第一次見到蔣徵寒發脾氣到摔東西的地步。
看着李夕照倔強的眼神,蔣徵寒心底的滔天怒氣不斷上涌。
“李夕照,我再問你一遍,吃不吃?”
蔣徵寒看着李夕照,一字一句的問道。
李夕照心裡害怕到了極點,她真的毫不懷疑,如果她再不答應,下一個躺在地上的就會是她。
緊抿着脣瓣,李夕照足足過了十秒鐘,纔出聲道,“不吃!”
高傲的自尊不允許她向他低頭,就算他把盤子仍在她臉上,她也不會點頭的。
蔣徵寒盯着李夕照,忽然點了下頭,出聲道,“好,好啊,你不吃是不是?那就永遠都不要吃的!”
說罷,他瘋了似的將桌上的鏤花桌布掀翻,霎時,十幾個盤子和碗碟一起揚到地上,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身後有膽子小的傭人不小心喊出聲,蔣徵寒回頭怒聲道,“給我滾出去!”
一衆傭人正愁着沒辦法走呢,蔣徵寒這麼一命令,大家立馬作鳥獸而散。
廚房中只剩下蔣徵寒和李夕照兩人,他們互相對視着,眼中同樣帶着恨意和憤怒。
在這場註定沒有輸贏的戀情中,他們用那樣的方式相遇,相知,開始;然後結局卻是這樣的荒唐,悲慘,可憐。
他以爲她是金剛不壞之軀,她以爲他是百毒不侵之體,所以他們互相傷害,互相戳中對方最柔軟的地方,看着彼此鮮血淋淋,這樣才能尋求到一絲絲的平衡感,殊不知,在這樣的傷害之後,他們已經都是殘破之軀,想要恢復,已是萬萬不能了。
李夕照盯着蔣徵寒,不知道是不是盯得太久,太用力的緣故,她竟然有些想哭,而事實上,她確實是紅了眼眶。
“蔣徵寒……”
“李夕照……”
兩人突然同一時間開口,又同一時間頓住。
蔣徵寒動了下喉結,出聲道,“什麼事,你說吧!”
李夕照不想知道蔣徵寒想說什麼,她只覺得身心疲憊……
“蔣徵寒,放我走吧,我想回家!”
李夕照聲音淡淡的,帶着明顯的心力交瘁。
蔣徵寒黑色的眸子中,翻涌着李夕照看不懂的情愫,只見他薄薄的脣瓣微微開啓,然後冰冷的聲音傳出,“不可能!”
一句不可能,斷送了李夕照所有的幻想,也讓她整個脆弱的神經徹底崩潰。
“蔣徵寒,你他媽不是人!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李夕照西斯底裡的對蔣徵寒大喊。
蔣徵寒看着這樣的李夕照,不回答,真的只是看着,彷彿要看透她似的。
李夕照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着,忽然,胃裡面傳來一陣嘔吐感,她馬上一彎腰,然後邁步跑到一邊的瀝水槽處。
蔣徵寒一愣,幾秒鐘之後,他反應過來,然後大步跑到李夕照身邊,伸手拍着她的背。
李夕照不停地乾嘔,好像要把整個胃嘔出來似的。
嘔到流淚,嘔到想死,嘔到蔣徵寒蹙着眉頭想要殺人。
“夕照……”
蔣徵寒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心疼的拍着她的後背。
李夕照一手搭在水槽邊上,一手撫着自己的胸口,她斷斷續續的道,“離我遠點……看見你……我就噁心!”
她直白的,絲毫不加修飾的羞辱,讓蔣徵寒的心臟縮成一團。
垂目看着這個嘔吐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人,他真的很想捏着她的脖子,殺了她,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會下的去手,就是這種令人發瘋的糾結,才最是折磨人。
“夕照,你到底想怎樣啊?!”
李夕照皺着眉頭,聲音中滿是無奈。
李夕照側臉看向蔣徵寒,眼中通紅。
“我要回家!”
“只有這個不行!”
蔣徵寒堅決的拒絕。
“那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不行!”
蔣徵寒面若寒霜,斬釘截鐵。
李夕照像是被人耍了的孩子,心裡的無奈感陡然而生,她出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啊?蔣徵寒,你真的把我逼瘋逼死,你才舒服嗎?!”
李夕照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
她邊說話邊往後退去。
蔣徵寒看到她身後都是一些碎瓷片和碎玻璃,他伸手拉住她。
李夕照本能的甩開蔣徵寒的胳膊,力氣太大,自己由於慣性,整個人往後倒去。
“夕照——!”
蔣徵寒眼睛瞪大,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就向前撲去,將她整個人抱在胸前,然後用自己的後背倒在地上。
“嗯……”
痛苦壓抑的聲音,被蔣徵寒鎖死在牙縫之間。
李夕照從蔣徵寒胸前擡起頭,看着他那張瞬間煞白的臉,不知爲何,她突然想到了他們去日本度假的那次。
那次也是蔣徵寒抱着她,然後自己摔倒,只不過,那時他不是身下的這個人,而是她努力去喜歡上的辰皓。
不過數日,當一切重新上演,不同的地點,同樣的人,但心境,卻永遠回不到過去了。
外面的傭人聽到廚房這邊的聲響,跑過來看,當他們看到眼下的場景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哎呀,快來人啊,蔣先生!”
“快快快,趕緊打電話叫一聲過來!”
“呀!李小姐!”
霎時,廚房內亂作一團,十幾個傭人再加上蔣徵寒和李夕照,一幫人圍的水泄不通。
有人把李夕照從蔣徵寒身上扶起來,李夕照像是傻了一樣,整個人都有些虛脫,呆呆的看着地上躺着的蔣徵寒。
他的手臂還維持着剛纔擁抱她的姿勢,她清楚的看到他胳膊下面的玻璃碎片,扎破了他白色的襯衫,刺進肉裡面,汩汩的鮮血往外涌着。
兩個女傭人想要上前去扶起蔣徵寒,管家忙出聲道,“先別碰,小心拉扯到神經!”
蔣徵寒那麼大的力氣撲過去抱住她,再加上李夕照的重量,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所有的壓力都靠他的後背去承受,想必那些碎瓷片和碎玻璃片,一定是扎進蔣徵寒肉裡面了。
曾經無數次,李夕照都想着要殺了蔣徵寒,但是此刻看到他痛苦的躺在血泊裡面,她才驚覺,原來看着他痛,她並沒有很高興,反之,心裡還很是泛堵。
不多時,剛纔那個離開的家庭醫生就又趕來了,這次身邊還帶着兩個女護士,在看到廚房內的光景時,三人一愣,但是馬上就展開了營救措施。
“來兩個人幫一下忙!”
男的家庭醫生沉着臉出聲道。
管家忙叫了兩個男傭人上去幫忙。
五六個人一起,儘量輕的將蔣徵寒翻到身旁的架子上,但即便他們已經很輕了,蔣徵寒還是臉色煞白,呼吸沉重。
“呼……”
成功的把蔣徵寒翻到白色的架子上,醫生呼了一口氣。
可衆人看到蔣徵寒的後背時,卻是同時抽了一口氣。
李夕照微張着嘴,但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她的眼淚終是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一個人的後背能有多打點的地方,蔣徵寒的整件白襯衫都被血染紅了,大大小小的瓷片紮在身上,連個好地方都沒有,那該有多疼?他怎麼就傻得替她擋了呢?!
四個大男人擡起架子,蔣徵寒趴在上面,醫生出聲道,“讓一下,我們幫蔣先生處理一下傷口!”
在路經廚房門口的時候,蔣徵寒擡頭,正對上李夕照那雙滿是眼淚的眼睛,他勾起脣角,笑了一下,可能是想喲告訴她沒事,但卻沒發出聲音。
醫生帶着護士把蔣徵寒接入一間乾淨的客房,衆人都要退出來。
坐在一樓的大廳沙發上,李夕照一直呆呆的看着某處,心裡不安的跳動着。
一個傭人拿着一杯茶走到李夕照面前,出聲道,“李小姐,喝杯參茶壓壓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