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她打從心裡討厭莫言初,覺得這男人很卑鄙無恥,但好像……也罪不至死。
如果今天他當真死在帝宸訣手下,這似乎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
救……還是不救?
安若溪覺得很糾結。
千鈞一髮之際,尖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誰在外面?”
聽到鈴聲,帝宸訣將舉起的槍放了下來,目光冷峻的瞪着門口。
安若溪剎那間小臉慘白,整個嚇懵了,硬着頭皮,將書房的門輕輕推開,朝男人招招手:“額,那個,我剛路過,看門開着,就……就好奇站了幾秒鐘,不會打擾到帝總您了吧?”
帝宸訣冷冷看着安若溪,質問道:“你聽到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聽到啊,剛來呢,就聽到有打架的聲音,哎喲喂,打架這事兒可不好,帝總不會跟莫少爺打起來了吧?”
說着,女人也不管帝宸訣那厲青的臉色,直接不怕死的往裡走。
“你……”
帝宸訣本想阻攔這不請自來的女人的,誰料安若溪直接就忽視了他,佯裝着忙着接電話。
“喂,哎,快遞啊,你到門口了嗎,哦哦,你等一下哈,我馬上過來。”
女人一邊接電話,一邊往書房裡走,然後便看到了倒在地上,被揍得頭破血流,口吐鮮血的莫言初。
那一刻,心情有點複雜,並不覺得痛快,反而有點同情。
掛斷了電話,將手機裝在褲兜裡,安若溪走向莫言初,蹲下身子,關切的看着男人:“你……還好吧?”
雖然剛剛在門外,她目睹了整個帝宸訣施暴的過程,但因爲隔得距離遠,她沒有料到帝宸訣下手會這麼重,完全就是要把人往死裡打的架勢。
“他好不好,關你什麼事,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帝宸訣環抱着雙臂,火大的瞪着安若溪,沒好氣的吼道。
該死的女人,誰讓她來多管閒事的,亂了他的心緒。
“帝總,這不好吧,你貴爲堂堂帝國集團總裁,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非要使用這麼暴力的手段,這傳出去,有損您形象,我既然看到了,就不叫閒事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對不?”
安若溪擋在奄奄一息的莫言初面前,也不怕惹怒帝宸訣,直接跟男人槓上了。
那一刻,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太聖母白蓮花了,要知道她護着的人,可是那個用卑鄙手段毀她清白的男人,理應死一百次都不足惜的。
但是……她就是做不到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私人恩怨,你最好不要來插手,否則我連你一起揍!”
帝宸訣猩紅着深邃眼眸,不客氣的朝安若溪恐嚇道。
莫言初這混蛋不死,他心裡的這口怨氣就難以平息,任誰都別想來勸他。
“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們是因爲什麼視頻,鬧出了誤會?”
“這跟你沒關係,不用問那麼多!”
“我是覺得,誠然他給你看假的視頻是他混蛋,但是你輕易就相信了那段假視頻,不也很愚蠢嗎?如果因此造成了什麼後果,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因爲他的卑鄙,而是你愚蠢,你想通過揍死他來泄憤,倒不如自殺好了,因爲你纔是罪魁禍首啊!”
安若溪直視着帝宸訣,壯着膽子,言辭犀利的控訴道。
這不是來自妖夭的逢場作戲,而是她作爲安若溪,內心真正想質問帝宸訣的話。
但這話,明顯是戳中帝宸訣心口的痛楚了。
“閉嘴!”
男人的臉色變得越發恐怖起來,他手裡拿着的黑色微型手槍還沒放下呢。
“你是誰,你瞭解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
他氣得渾身發抖,舉起右手,將槍口對準安若溪:“既然你那麼想護着他,那就跟他一起下地獄好了。”
“不要!”
莫言初一隻手撐在地面,用盡了力氣,勉強站起來,高大的身軀搖搖晃晃的,將安若溪拉到自己身後,抹了抹嘴角的血漬,迎視着帝宸訣:“訣,這是你跟我之間的恩怨,不要把外人扯進來,你要殺我泄恨,要殺我替若溪報仇,我沒有意見,但要是因此傷及無辜,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帝宸訣看到兩人這惺惺相惜的樣子,沒來由的更爲不爽:“明明錯在你,我他媽倒成了罪人了,既然能使出那樣卑鄙齷蹉的招數,就少在這裡裝英雄了!”
莫言初閉上眼睛,帶着視死如歸的表情:“來吧,開槍吧,你可以一槍崩了我,但不要濫殺無辜。”
“……”
帝宸訣舉着槍,卻遲遲沒有扣下扳機。
其實,他之所以這麼憤怒,憤怒得要殺了莫言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爲了逃避……逃避他犯下的那些錯誤!
就像安若溪一針見血所說的,這件事,莫言初的視頻只是導火索,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太愚蠢了,害死安若溪的,造成這一系列悲劇的,不是莫言初,而是他自己,他在爲他的愚蠢,他的獨裁,他的冷酷買單!
眼看帝宸訣出現猶豫不決的表情,安若溪趕緊靈機一動,朝帝宸訣道:“帝總,你冷靜點,就算你殺了我們兩個,能改變什麼呢,反而你還不好跟您的女兒安安交代,要知道,我和莫少爺對安安那是真的好,安安也是真的很黏我們兩個的,他要是知道你殺了她最愛的舅舅,殺了她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她得多傷心,得多害怕你,你總不想在她心裡扮演一個暴君的角色吧?”
也許是安安戳中了帝宸訣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了吧,帝宸訣狂暴的情緒一下子平靜許多,緩緩的垂下手臂,將那把槍往書桌上一扔,低沉而冷酷道:“滾!”
安若溪見狀,趕忙扶着遍體鱗傷,搖搖欲墜的莫言初,說道:“謝天謝地,帝總放過我們了,你堅持一下啊,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
莫言初血流不止,只有就着安若溪的身體,才能勉強站立,大腦也許被踹成了腦震盪,昏昏沉沉的,無力再思考,也無力再多說什麼。
就這樣,兩人互相扶持着,從帝宸訣的眼皮子底下離開了書房。
“該死的!”
莫名,帝宸訣更加的煩躁不悅,鐵拳狠狠砸向了純實木的紅木辦公桌,疼痛卻不自知。
氣從前,自己的愚蠢和衝動,害苦了安若溪。
心底最深處,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妒忌在騰昇發酵……
“來,慢點啊,小心,這裡有個臺階。”
安若溪扶着莫言初下樓,男人的身體太沉重,沒走個幾步,她已是累得滿頭大汗了。
看着男人滿身的傷,她心情很是複雜。
“這個帝宸訣,下手也太重了,真是準備把你往死里弄啊!”
因爲一路扶着他,她那件真絲質地的白襯衣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跡。
莫言初嘴脣慘白,臉上也無血色,卻搖搖頭,氣息微弱道:“不怪他,都是我罪有應得。是我的自私,害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女人,他今天就算真殺了我,我也無怨無悔。”
“你……”
安若溪看着莫言初,心軟了下來:“你真的這麼內疚?”
“不是內疚……內疚沒有用的,換不回她,我是痛苦,生不如死的痛苦,今天來,本就沒抱着活着回去的打算,良心上太難受了,遲早是要一死的,你還是不要多此一舉的救我了!”
莫言初努力維持着意識,表情痛苦道。
“不要這樣說。”
安若溪咬了咬嘴脣:“如果你真的後悔,真的內疚,我相信……她應該會原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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