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這樣,那父母之愛總不致於沒有吧。”谷菁菁小心翼翼地道。
“谷菁菁,你到底想說明什麼?你想證明什麼?他們有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希望我爲了他們好好活着?爲了那一點點可憐的愛而活着?是不是這個意思?”凌梓玟覺得自己被逼到角落裡了。
“難道你不該爲了他們而好好活着嗎?”谷菁菁大聲地問着。
“如果是爲了他們,我寧可死。我活到現在,恰恰不是因爲他們的緣故。”凌梓玟怒道。
“你爲什麼要那麼恨他們?畢竟他們是你的父母!”谷菁菁不服氣道。
“我有說過我恨他們嗎?我恨他們,就該殺了他們。可我從來沒恨過他們,相反我一直在提醒我自己,他們是我父母。可是你爲什麼會理解成我恨他們?”凌梓玟大聲斥問。
“那你爲什麼要不顧他們就只想着自殺呢?”谷菁菁依然不解。甚至是帶着憤怒的。
“我恨我自己,我恨我沒法改變一切,我覺得我活着根本就是多餘。既然是多餘,那爲什麼不滅了這多餘?”凌梓玟大聲問着。
“那你有想過他們嗎?你死了他們怎麼樣?”谷菁菁怒道。
“一樣會死。人都會死。二十歲死,和一百歲死,結果都是死亡。就算是活一萬年,還是死。既然是這樣,爲什麼要害怕死?”凌梓玟冷冷問道。
“你,你不可理喻。”谷菁菁怒罵道。
“菁菁,你這罵人技術太差,比起我的差勁多了,你必須想一些更厲害的罵人句子。你知道我是怎麼罵我爸的嗎?”
“我討厭他時,我就說他是三隻腳的高級動物。最起碼人是能控制自己慾望的,他管不住自己,那就只能算作三隻腳的高級動物。”
“他喜歡學着我的罵人方式去罵人,我就說他是鸚鵡,一個頭是鸚鵡,身體是三隻腳的動物,那就是雜種,學名禽獸,穿了衣服的禽獸,就叫衣冠禽獸。”凌梓玟笑眯眯地說着。
一時所有人都不說話。喬飛宇頓時覺得臉火辣辣地。他發現自己似乎也快淪爲那種人了。
谷菁菁再一次敗陣。她發現自己罵架不是凌梓玟的對手。
“這世上的愛有好幾種,一種是因爲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愛你,至於別人的和我無關。一種是愛屋及烏。因爲我愛某個人,而後連着他身後的父母孩子一起愛。”
“第三種愛是一個手段,控制別人的手段。你要愛,我給你愛,不過你得按着我說的做,不做,我就不給你,反過來我還要連本帶利都拿回來,你不給我折磨死你。”
“我爸是第一種人,我媽是第三種人,我愛的人是第二種人。我沒有否認我父母愛我,不過那兩種愛都不是我要的,既然不是我要的愛,這愛與不愛對我來說關係不大,我只要第二種愛。我也只會爲了第二種愛而停留。”凌梓玟冷靜道。
“蚊子,你和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秦襄筠看着凌梓玟問道。
“自從我自殺後,他們就逼着我嫁人,覺得只有嫁人了,我纔會忘了他。反正不達目的不死心。”凌梓玟淡淡道。
“那表明他們是愛你的啊。”谷菁菁立刻道。
“谷菁菁,你只是在你的想法中打轉,你沒聽到我說什麼。”凌梓玟厭煩道:“我說了,我爸是那種你是我女兒,我愛你的人,我沒說他不愛我。”
“我媽是那種,你要我愛你,你得按着我說的做的那種愛。很可惜,我不想做我老子的女兒,我也不想要按着我媽說的做,所以他們的愛對我來說毫無價值。”
“除非他們變成我想要的那種人,否則我拒絕接受。反正我們之間要麼我死,要麼他們改變。”凌梓玟有些煩躁地說着。
“你爲什麼非要這樣做,難道這對你就是好事?難道他們還能改變?”谷菁菁憤怒道。
“最起碼我沒死,那就說明是他們改變了,很簡單。”凌梓玟冷冷道。
“他們都爲你改變了,爲什麼你不能爲他們改變!”谷菁菁吼着。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凌梓玟不解地看着谷菁菁:“我不明白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谷菁菁再一次覺得自己很挫敗。
“玟玟,現在你父親還逼着你嫁人嗎?”喬飛宇問道。心中想着自己怎麼見凌梓玟的老子,告訴他自己可以娶他女兒,免得他老是折騰凌梓玟。
“逼,通電話時最後一句就是,‘你給老子回來,老子給你找個男人嫁了’。好在我在外面,他管不着。我不想理他時,直接掛電話。”凌梓玟不在意道。
“所以你就想在外地找工作,躲着你父母嘮叨?”喬飛宇笑着問道。
“是啊。每次和他們說話,我都覺得不想活。反而在外面時,我還活得逍遙自在。”凌梓玟淡淡道。
“那感情呢?難道你就想再談戀愛?”秦襄筠問着。
“我覺得感情就和酒肉一樣,屬於穿腸而過的玩意。你看看如今的社會,哪一個感情是天長地久的?談感情很累人,我不幹那吃力不討好的活。”凌梓玟放鬆自己。
“我只想做個不動腦子坐吃等死的米蟲。如果說我活着還有目標,那就是我在等着他來找我報仇。也許他找我報仇,反而能了了我的心結,從此我就不再欠着任何人的。欠債等還的日子不好過。”
“是不是你從失戀開始就不想活了?”秦襄筠問着凌梓玟。
“一開始也沒有那樣,至少那人倒是打消了我求死的念頭,我想那會我是給嚇怕了。後來出了人命,我父母逼着我嫁人,我實在找不到一條出路時,我才覺得死比活着更好一點。”凌梓玟消極道。
“知道我媽怎麼逼我嗎?把我困在家裡,我和別的男人說話,我就是想男人。有人打電話給我,必然要問人家祖宗十八代,我外出,必須掐準時間回家,晚一分鐘就罵。”
“她會算你路上吃幾個紅燈,後來我跟我父親說話,她都會亂罵。我爸只能跟着逼我嫁人。事實上那時候我就找了很多自殺的法子,撞車出車禍,跳樓之類的,不過都差一點。其實死了真的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凌梓玟冷冷道。
所有人都沉默着。
“難道你當時沒有一點幫助呢?”秦襄筠不解。
“你是不是也覺得很絕望,甚至連一點希望都沒有?所以你纔會這麼着急?”凌梓玟問着秦襄筠。
秦襄筠不說話,這是那幾個人一起的想法。
“我外面的路都給她掐斷了,哪裡有幫助。最後我就只有拼命這一條路了。反正我又不是沒死過,而且我發現要死不是很容易的,你必須有很大的勇氣。”
“有一次我*我,後來我爸回家,兩個人圍着我嚷嚷。我說我死,我媽說我嚇唬她的。我本來也是嚇唬他們一下,不過我媽那麼說,我爸又不住手,那我就來真的。”
“那時我一腳踹在她肚子上,我爸那時都懵了,吼着我幹嘛打我媽。我不理會他,直撲陽臺。我媽自己急了,就吼着快拉住我,我爸說,你不是說她嚇唬我的嗎?”
“結果我媽就十分着急,最後我爸是拉住我了。但是對我媽就十分惱怒。後來我發現其實我真要這麼做,我爸媽反而都急了。所以有時候玩命不是壞事。”凌梓玟道。
“其實她還是愛你的,只是方法用錯了。”谷菁菁立刻道。
“你錯了,其實她害怕我死了,她沒有留在我爸身邊的藉口了,同樣我死了,她會覺得十分失敗,因我她控制不了我。”
“還有,那時候我是她的玩具,我要是死了,她就會無聊。”凌梓玟冷冷道:“最重要的一點,我死了,我爸絕不會放過我媽,他很可能會在一怒之下殺了她,她害怕這個。”
“你想的太偏激了。”喬飛宇皺眉道。
“好吧,我很討厭你說我這想法是偏激。不過你要這麼說我認了,偏激就偏激,我無所謂。人總要走一條路的。”
“你讓我受了那麼多的傷害後還要走你所謂的正路,還不如一死了之來的痛快。我不是神仙,我不會按着別人說的做。能聽則聽,不能聽不聽。”
“何況這麼多年來,我最多就是對人兇一點,別的也在正常範圍內。這想法偏激,與衆不同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畢竟你是糖水中泡出來的,不懂我的痛苦,情有可原。就像喬老闆不懂人間疾苦,只知道守着自己的固有觀念,不懂得包容別人的觀點一樣。”凌梓玟冷冷的嘲諷着。
喬飛宇聽凌梓玟刺自己,心中雖然難過,倒是沒有多說,又覺得谷菁菁確實很不懂事,凌梓玟在受了那麼多事情後,最多就是抱怨一下,在別的地方依然沒有走歪,可是她卻看不到這些。
“你不會因爲我想法偏激,非要拉我會正路,而不給我一條活路吧?我又沒做違法犯罪的事情,憑什麼我偏激了就必須按着你說的做?就算我犯法了,也該法律制裁,爲什麼你非要拉我按着你說的做?”凌梓玟冷冷問着。
谷菁菁頓時沒了話說。她不明白爲什麼凌梓玟會這麼想,她在問自己,是不是交錯了朋友。可是從前的凌梓玟不是這樣的,爲什麼現在會是這樣?她真不明白。
“你後來呢?”秦襄筠問道。她倒是覺得凌梓玟的想法沒什麼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爲什麼非要一樣呢。爲什麼非要說誰的想法是對,誰的是錯呢。
“我想我能過的時候就糊塗地過,不能過地時候就和他們頂足了幹,大不了一死,反正我也不是沒有去死的理由,最後反而讓我能死裡求生了。”凌梓玟微笑着道。
“你這根本就是開玩笑,拿生命開玩笑。”喬飛宇惱怒道。這會恨不得狠狠揍凌梓玟一頓。
“外面玩命的人多得是,這有什麼稀奇的。”凌梓玟不以爲然:“我可不是你這種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太子爺,要什麼就有什麼。我如今也就這條命好折騰一下,我不折騰我的命,難道還去折騰別人不成?反正我想怎麼着就怎麼着。”
喬飛宇氣得半死,問題是他對凌梓玟這種態度完全沒一點法子。
“放鬆點,不要老是別人欠你幾百萬的模樣。”凌梓玟立刻拍着喬飛宇的肩膀笑着道:“遇事要沉着冷靜,別跟一個小孩子一樣感情用事。”
“我就是感情用事了,你管得着?”喬飛宇瞪着凌梓玟:“你可以折騰你自己的命,難道我就不能感情用事?我感情用事關你屁事。”
凌梓玟頓時沒話好說,想也不想一腳踹去:“不識好人心。”
“彼此彼此。”喬飛宇皮笑肉不笑道。他心中倒是暗自好笑,凌梓玟只要自己一出現情緒她就想着要壓着,看來自己用這招對她應該有效。
“蚊子,也許他們是擔心你這種不要命的樣子,這纔想那麼多法子,爲的只是拉着你。”谷菁菁打斷了他們的這種互動。
喬飛宇再次討厭谷菁菁的不懂眼色。現在他只想和凌梓玟在一起,就想着自己要怎麼着纔可以這樣。
“剛纔蚊子說自己爸媽的問題時,你和菁菁就是在同一陣線上。菁菁忙着打壓蚊子的想法,小舅你則想着怎麼改變蚊子,可是你卻不知道蚊子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最後就變成了你們兩個都沒法子在那裡乾着急。那情形倒和蚊子說她爸媽的德行差不多。你們一聽到她說自殺,你們就怕地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