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下人來稟報說月姐知道牧老爺子去後,因傷心過度暈倒,不小心摔在了石階上,把頭給摔破了,血流不止。
寧心聽罷心裡一緊。
牧清遠卻是滿不在乎地揮着手道:“讓她兒子媳婦送她去醫院!真是晦氣!”
他此前雖然對家裡的事漠不關心,但好歹還沒這麼冷漠,跟月姐主僕關係也還算不錯,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寧心聽了暗暗心驚,目光不由自主朝牧嘉琛掃去,後者也是一臉的驚訝。
兔死狐悲,來稟報的下人真不知該如何反應,好半晌才“哎”了一聲,下去通知月姐的兒子媳婦。
只是還沒走到門口,牧清遠又叫住了他:“回來!”
“什麼事?”那僕人低眉順目地問道。
牧清遠指了指牧母:“把這瘋婆子帶到房裡去!”
“什麼?”牧母一臉震驚地嚷道,“牧清遠你才瘋了吧?”居然想把她關起來。
牧清遠看都不看她,不耐煩地對那下人吼道:“你聾了還是啞了?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牧嘉琛和牧嘉嘉兄妹都是一副呆愣的模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好像爺爺一死,家裡一切都變了樣。
唯有劉婷璦躲在角落裡,看着面色青紅交加的牧母,快意地笑了。
牧母見那下人果然朝自己走來,她本能地朝後退了幾步,想到始作俑者牧清遠,不由大叫道:“你敢關我,我跟你拼了!”說着便舉着尖利的指甲向自個兒的丈夫招呼去。
她向來不是個能忍的,此時又心存有怒,不一會兒牧清遠臉上便被她劃了幾條紅印子,連露在衣服外的胸膛上也沒能免得了。
牧清遠氣得面色鐵青,反手就重重打了牧母一個巴掌,牧母更加放聲尖叫,牧嘉琛和牧嘉嘉這才反應過來,一人拖一個。
好不容易等這對大吵特吵的夫妻離開,寧心一臉悲哀地看着牀上的牧老爺子,他即便死了眉頭都緊緊地皺在一起,好似預見了他死後將家宅不寧。
“爺爺!”寧心趴在牀沿上痛哭。可能知道牧老爺子不久將離開人世,所以洛靖祺告訴她牧老爺子算計她嫁給牧嘉琛後,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生氣。
可是爲什麼牧嘉琛和公公對爺爺也這麼冷情呢?寧心實在不能理解。
“怎麼,靠山倒了,你很傷心?”突然有人手搭在她肩膀上道。
寧心緩緩擡起頭,如預期所見,淚眼模糊中是劉婷璦那張囂張得意的臉,“劉婷璦,爺爺還屍骨未寒呢!”
她臉上猶掛着淚珠,眼睛和鼻子因哭泣而紅紅的,這副樣子讓她看起來並沒有狼狽不堪,反而更增添了一種獨特的韻味。
有種人就是這樣,雖然長得並不美,可就是吸引人目光,渾身上下散發着貴族的氣質。
劉婷璦面露嫉妒,“嘖嘖”道:“牧嘉琛又不在這裡,你這幅樣子給誰看呢?”說
罷她還故意挺了挺凸起的肚子。
寧心皺了皺眉,並不覺得她有什麼好得意的,牧嘉琛那種男人連自己的爺爺去世都無動於衷,又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妻子孩子好?
多說無益,寧心冷哼一聲,淡淡地下驅逐令道:“我想在這裡陪一會兒爺爺,你走吧!”
牧老爺子死了,最後陪在他牀前的居然只有孫媳婦,想想真是悲哀。
劉婷璦瞥了一眼牧老爺子,心中卻是咒罵連連,就是因爲這個老頭,她纔沒能如願嫁給牧嘉琛,做她夢寐以求的富家少奶奶。不過現在好了,他死了,以後再也不能阻礙自己了。
“知道這老頭爲什麼最後默認讓我留下肚子裡的孩子了嗎?”劉婷璦並沒有離開,反而在房裡悠閒地轉了一圈,好像是在逛什麼旅遊勝地一樣,全然不在乎牀上的……死人。
爲什麼?以前爺爺不是堅決要她打掉肚子裡的孩子的麼?寧心不說話,但半眯的眸子卻泄露她內心中的疑惑。
劉婷璦好像要吊足她的胃口般,又在房中轉了幾圈,這才俯下身,在寧心耳邊得意地說道:“因爲牧嘉琛不能生了!”
什麼?實在太過震驚,寧心冷不丁站了起來,劉婷璦差點被她撞倒。
劉婷璦退了幾步,站定後趕緊摸了摸肚子,感覺無礙才提高了嗓音吼道:“你想做什麼?你別以爲我流產了你就能賴在牧家不走!”這肚子裡的孩子可是她依生立命的保證,可不能出一點點差錯。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寧心實在不高興跟她分辯自己對牧嘉琛一點興趣都沒有,對牧家少奶奶的位置更加沒有留戀,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牧嘉琛爲什麼不能生?
想到洛靖祺曾派阿祖和阿濱扮黑社會痛打牧嘉琛的事,她十分懷疑這次也是洛靖祺動的手腳。若真這樣,那她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爺爺。
說到這個,劉婷璦可得意了,又挺了挺肚子才道:“牧嘉琛他弱精,上次住院時檢查出來的。”
弱精,意味着很難讓女人受孕,而牧嘉琛上次生病住在賓利醫院,順便做了全身檢查,這事寧心知道。她徹底鬆了口氣,暗道只要不是洛靖祺乾的好事就行。只是他怎麼會弱精?難道真是牧家的報應?
不過也說不通啊,既然牧嘉琛不能生,劉婷璦怎麼會懷孕?爺爺和婆婆他們怎麼能肯定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牧嘉琛的種?
劉婷璦見寧心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不由面色黑了黑,用手捧着肚子道:“你看什麼看,我這孩子真是牧嘉琛的,他難以讓女人受孕,不等於完全不能讓人受孕,我運氣比較好,命也比你好,怎樣?”
不怎樣,寧心腹誹道,但牧嘉琛這樣,劉婷璦還能懷上孩子,確實比較幸運。
隨之而來的又是更深的疑惑。“不對呀,你不是說爲牧嘉琛流過幾個孩子了麼?難不成你運氣這麼好?每次都能僥倖懷上?”
她不提還好,這
一提劉婷璦便臉色漲得通紅,這絕不是爲她撒謊剛有的反應。
寧心眸子一眯,試探道:“你流掉的那幾個孩子都不是牧嘉琛的?”所以是故意流掉的,而不是如她說的那麼高尚,不想牧嘉琛爲難,這才流產免他受爺爺責難。
劉婷璦捧着肚子的手一僵,隨即嘴犟道:“我懷了別人的孩子又怎麼樣?他不是照樣背叛了我們的愛情而娶了你?”
劉婷璦原先一心一意對待牧嘉琛,只不過篤定他逃不開自己的五指山,自己一定能撈個豪門少奶奶噹噹,可出乎他意料,牧嘉琛竟沒有反抗就聽從了牧老爺子的安排,火速娶了寧心,這讓劉婷璦如何甘心?
牧嘉琛和寧心結婚後,劉婷璦也揹着他物色了幾個小開,可是人家都只是對她玩玩的,一聽說她懷了孩子嘴臉立馬變了,好一點的開了支票讓她去打胎,壞一點的辱罵加威脅,她母貧子貴的計劃徹底破產,只能回過頭來繼續糾纏牧嘉琛。
劉婷璦大約也恥於前兩次的行爲,微微有些不自在,言不由衷地保證道:“我這次肚子裡的孩子真是嘉琛的,老爺子答應我孩子生下來後,只要親子鑑定做出來是嘉琛的,他就讓我進這個家門,所以你最好別有僥倖的想法。”
所以爺爺和婆婆他們不是不懷疑她,只是牧嘉琛生了這個病逼不得已。昔日濃情蜜意的情人,如今需要靠親自鑑定才能確定孩子是否是兩人的,劉婷璦即使如願嫁給了牧嘉琛,以後還會有幸福可言嗎?不過她本來看中的就是牧嘉琛豪門少爺的身份,要嫁的就是豪門,也許她並不在乎這一切。
寧心撇了撇頭,看到牧老爺子灰色的臉,心中有點難過,爺爺他死前所說的對不起她,並不完全是因爲之前算計她吧,還因爲他最終留下了劉婷璦肚子裡的孩子,他還是得爲牧家的子孫延續考慮。
“我知道了,等爺爺的後事辦完,我就和牧嘉琛離婚。”寧心心灰意冷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目的達成,劉婷璦也不想多留在這死人的房間,拍拍屁股準備走了,臨走之前順着寧心的目光看了一眼牧老爺子,只見他眸子半眯,好像在看着自己一般,她心裡陡然一驚,忙不迭出了門。
待人一走,寧心重新蹲在牧老爺子牀前,心頭思緒萬千。
跟牧嘉琛的婚姻,從無到有,從期待到失望,若說她對牧嘉琛沒有一點點感情,那是騙人的,可是事已至此,她也無話可說,總想着嫁進牧家一場,就算是來報答牧老爺子的吧,沒想到最後發現還是一場騙局。
好吧,騙就騙吧,至少這一年多來爺爺對她的好是真的,可是爲什麼到死他都沒能鬆口讓自己和牧嘉琛離婚呢?
其實寧心心裡是有答案的,爺爺還是想用自己和牧嘉琛的身份來約束二叔吧,他怕二叔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會對牧家其他人報復,而只要自己在牧家,二叔念着過去那點說不出口的情誼,一定不會趕盡殺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