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自知失言,站在邊上也是焦急萬分。
穆斯年看了看她,說道:“媽,你先走吧。”
“那你……”
可是他不好,總是讓她傷心難過,所以他也不舒服。
穆斯年心裡感動得不行,緊緊握着她的手,聲音都是顫抖的:“好。”
“我叫你告訴我!”
花未眠連着後退了兩步,臉上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嘴脣顫抖得厲害,“不、不適合懷孕?”
花未眠怒不可遏,拳頭不斷地打在穆斯年的身上,他沒有反抗,任由她打。
穆瑞陽看了眼安初,把她摟了過來,“好了,兒子長大了,他的事就隨他去吧,當初你不是也不同意他娶眠眠,最後還不是妥協了?”
她點點頭,又說:“我先睡一覺,等會兒要是餓醒了,你給我做吃的好不好?”
他不可能在這麼多人的地方說花未眠適合還是不適合懷孕這件事,他只好上前,在花未眠的掙扎之中,將她帶上了車,鎖上車門。
現在看到她和穆斯年在吵架,八卦心理就更嚴重了,紛紛停下腳步看猴子一樣看他們,嘴裡還議論紛紛。
安初已經在家等得要跳起來了。
她還是不放心,還是不安。
“那我們先走了。”
“你先走。”穆斯年給了她一個眼色。
安初點了點頭,皺着臉看花未眠,遲疑地問:“眠眠,你還好嗎?”
但是穆斯年是感覺得到身邊的人的目光的,都是坐等看好戲的目光。
安初只好先走了,自己在這裡,說不定花未眠會更受刺激。
穆斯年親她的眼睛,聲音裡透着一股她無法理解的堅定和壓抑:“好,明天我們一起去醫院檢查一下,我也做個檢查。”
“沒事,你睡吧,乖。”
如同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在和他撒嬌,語氣很低。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歡樂,那邊腳步聲穿了過來,還有穆斯年低語的聲音。
穆瑞陽依舊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點頭說:“好,我們知道了。”
“我自己走吧。”
他捧着花未眠的臉,溫柔地說道:“眠眠,你不是不能懷孕,你只是不適合懷孕,如果你不信,我們現在可以找我媽對質,或者去醫院叫醫生來說。”
忽然,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
安初一下子淚光涌了上來,只好說:“我知道了,這次是媽不對,媽說錯話了。”
如果是不能,那就完全沒有可能了。
安初一怔,感覺自己兒子這麼問自己,好像有點逼迫的意思。
花未眠現在腦子完全不會轉,頓在那裡很長時間,才慢慢地點頭,“記得,是那次和你打完電話那次,對嗎?”
來得迅速,走得也迅速。
“我沒你虛僞!”安初自知理虧,此刻就低着頭,也不說話。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將近十點了。
安初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趴在自己老公身上,很是傷心難過。
“我可從來沒表現出來過。”
他多想自己的妻子一直這樣和自己說話,輕輕軟軟的,聽着都覺得身心舒暢。
她很想說好,因爲她也覺得好累好累。
她重新睜開眼睛,對上他的視線,問:“你怎麼還沒走?”
花未眠閉着眼睛點頭,等到了房間,穆斯年將她放在牀上,自己則是坐在牀邊,許久都沒有離開。
“等你睡了我再走。”
是不適合懷孕,還是不能懷孕?
她看着穆斯年,只見他眼神堅定,裡頭的光,亮得有些刺痛她的眼睛。
但是因爲此刻剛睡醒,還有些睡意朦朧,神經反應有些遲鈍,她倒也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適合自己此刻的心境。
回去的路上花未眠不知道是累了還是不肯說話,他摟着她,她也就乖乖地靠在他的肩上,閉着眼睛,一臉的平靜。
穆斯年看她搖搖欲墜,一副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到的樣子,想要上前扶住她,可是她卻不肯。
她是真的不明白什麼叫不會生孩子,她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
可是,她怎麼可以一輩子都沒有孩子呢?
穆斯年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後背,節奏掌握得恰到好處,力道也適中。
穆斯年一路抱着她走進來,“爸、媽。”
等到了家門口,穆斯年抱着她下車,她還有些迷糊。
穆斯年牽着花未眠走過去,坐下。
花未眠愣在那裡,他說得那麼肯定,眼神也很坦然,不像是在騙自己。
花未眠此刻根本看不到其他,只是死死盯着穆斯年,等着他嘴裡的那個答案。
旁邊她的好朋友從她們的對話裡也大概知道了一些眉目,沒多問什麼,就跟着安初一起走了。
花未眠笑着閉上眼睛,慢慢地竟然真的要睡着了。
這些日子走來,她只覺得耗盡了往後幾十年的力氣,再不停下來歇歇,她只怕自己會猝死。
從樓上下來,一路都開着燈,但是一路都很安靜,這樣的環境花未眠本來是害怕的。
她可以允許自己現在沒有孩子,因爲自己也還小,還是個孩子。
現在的花未眠已經不是那個強大到可以自我治癒的花未眠了,她現在受了刺激,也許很久很久都緩不過來。
——
可是她好累,她沒有力氣把那個‘好’字說出來,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雖然、雖然她才二十歲,也沒想過要這麼早生孩子,但是平常看到別人抱着可愛的小不點,自己也會喜歡得不得了。
“眠眠!”只話概這。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耳邊有人在低聲地問她:“眠眠,以後我也會乖一點,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看到她這樣,他只恨這一切不能由自己一個人承擔。
其實身上不痛,痛的是他的心。
如果只是不適合懷孕,那麼剛剛安初爲什麼說自己不能生孩子?
“嗯。”穆斯年點頭,“就是那次,醫生給你檢查之後說,你的身體狀況很糟糕,也許不適合懷孕。”
“醫生說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好,所以不適合懷孕,如果你乖乖聽話,好好養身體,等你以後身體狀況好了,是可以懷孕的。”
穆斯年抱着花未眠,故意放慢了自己的步子,低頭看到她睜着迷濛的眼睛看着自己,就笑了下,“怎麼了?”
“穆斯年,你告訴我,我是不能懷孕,還是不適合懷孕?”
他說得有些慢,花未眠自然來得及阻止他後面的幾個字,這個毒誓,也就算沒有發出來。
穆斯年看着她,知道自己想要隱瞞是不可能的,卻又害怕說了會刺激到她。
花未眠用臉在他胸口噌了兩下,輕聲而沙啞地說:“穆斯年,我們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媽,那你呢?”
安初一下子驚醒了過來,轉回去,果然看到是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回來了。
花未眠慘白着一張臉,站在夕陽的餘暉裡,看着面前英俊挺拔的男子,嘴脣和喉嚨都發乾的厲害,說每一句話,都廢了好大力氣,都好疼,
“高燒?”
“穆斯年,你媽的話是什麼意思?”
穆瑞陽見自己的妻子愣在那裡說不出下一句來,就站了起來,道:“你們坐。”
花未眠的眼睛紅紅的,看上去應該是剛哭完,而且應該是哭得有些厲害,此刻眼睛都還是有些腫的。
房間裡很安靜,燈光調得很暗,大概是怕她醒來一片黑會害怕。
穆斯年心底害怕,說話都很慢:“眠眠,記不記得上次你高燒?”
花未眠擡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紅,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隨機又低下頭去。
不適合,也還會有一點點的可能啊!
漸漸的,花未眠就有些昏昏然了。
“你懂什麼!”安初急得不行,“雖然我對眠眠這個媳婦一直都不是很滿意,但是剛剛我那麼說的確是我不對,要是她有什麼事,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真的?”
花未眠忽然拔高了聲音,惹得旁邊下班的人都看了過來。
有些是他們公司的,這兩天正在好奇她是誰,怎麼就突然空降到他們公司了。
他加了一個‘也許’,儘管這個‘也許’對此刻的花未眠來說,於事無補。
花未眠因爲哭得久了,現在說話還甕聲甕氣的。
穆斯年鄭重地點頭,“真的,如果我騙你,就天大……”
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又辛辛苦苦拉扯大,最後爲了別的女人,這樣對自己。
花未眠一直到打累了才肯停下來,穆斯年臉上卻不再陰雲密佈,而是晴天一片。
旁邊的穆瑞陽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道:“話你已經說出去了,現在這麼着急有什麼用?”
一家人先是沉默,而後穆斯年率先開口:“爸、媽,我帶眠眠過來,是想和你們說一下,眠眠不是不能懷孕,她只是現在身體不好,請你們不要對她有偏見。”zVXC。
安初也跟着過去,在穆瑞陽的身邊坐了下來。
“你還不是也對她不滿意。”
穆瑞陽嘆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樓下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在走,她看了一眼,離十點還差五分。
隨後轉動視線看了看四周,似乎沒人。
她正欲轉身回樓下,忽然有隱約的聲音從窗戶那邊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