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年看到父母都來了,趕忙迎了上去,“爸媽,你們……”
“不要說了,我要見流年,流年在哪?”原本保養得像二十幾歲的顧母一夜之間就恢復了本來的年紀,連頭髮也由烏黑變成了灰白,看起來可憐極了。
顧安年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們兩位老人交代,看着崩潰不已的母親,只好將目光轉向了還稍微有那麼一些些鎮定的父親,“我知道這個消息對於你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但是,請你勸勸媽,流年一定不希望看到爸媽這樣的。”
“他是怎麼死的。”顧安年的爸爸也算是叱吒風雲的人物,雖然沒有顧安年發展的這麼大,但是顧安年有這個發展與他爸爸白手起家打下來的江山有莫大的關係。
知道父親這樣嚴肅的語氣,就知道他的內心是有多麼的震驚,但是,多年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讓他的面部表情雖然緊繃着,但是依然看不出內心的波濤到底有多大。
“流年他……是自殺的。”
“不可能!”顧安年的母親一下子尖叫出聲,完全都是不可置信的語氣,“流年那麼乖,他總會在有時間的時候回來陪我,逗我開心,他是這麼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自殺?你胡說,你認識那個殺人兇手對不對?你是在替他隱瞞對不對,流年可是你的親弟弟呀,誰能比得上你的親弟弟重要。”
顧安年知道自己的母親這時接受不了傑克的死亡,所以才這麼說的。
其實也難怪,他和弟弟兩個人在母親面前的表現是截然不同的,他是屬於怪胎的那一類,即使是在家裡也都是冷冷的,不愛說話,但是流年是屬於那種長輩眼裡的乖孩子,雖然他在外面做了很多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他的母親從來沒有相信過,所以在母親的眼裡,流年一直都是那個哄她開心的最乖的孩子,也是因此,母親與流年的關係比與他的關係要近得多。
“媽,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是我真的沒有隱瞞”,顧安年從懷裡掏出手機,將傑克臨死之前發給他的短信打開,放在了母親的面前,“媽,這是流年的醫院,我選擇尊重他,我希望你們也能夠成全。”
顧安年的母親抹了一把眼淚,這纔看清手機上的內容,她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十分的難看,“不可以!如果這樣,流年連個念想都沒有留下以後我想他的時候該去哪裡看,他是我的兒子呀,作爲一個母親,怎麼能讓兒子連最後的安身之所都沒有,我做不到,我不允許。”
顧安年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十分固執的人,憑他這個口才,根本就不可能勸服母親,所以將手機交給了父親,這件事情還是讓,父親來決定吧,如果父親決定尊重流年的意願,那麼就繼續火化,如果父親也不同意的話,那他作爲兒子也沒有什麼資格否定,畢竟二老已經夠傷心了,他不能做出讓二老更傷心的事情。
顧安年的父親再怎麼鐵面無情畢竟也是一個父親,在那裡躺着的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麼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對着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字許久,顧安年的父親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同時將眼睛裡的淚水逼了回去。
“我們尊重他吧。”說完這句話之後,顧安年的父親將手機隨意的扔給了身邊的人,轉身走了,只是背影明顯佝僂了許多,完全沒有剛來時的英氣。
顧安年目光凝重的看着父親漸行漸遠的身影,他很明白父親做這樣決定的原因,父親當年也是性情中人,爲了追到母親也是下了很大的一份功夫。
說起父親當年追母親的事,那簡直是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他們兄弟倆性格雖然不太像,但是這一點卻是像足了父親,都是非常專情的人。
“不行,我不同意。”顧安年的母親已經哭的不能自已,她一個箭步擋在了傑克的屍體前,“我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還不夠嗎,你們竟然連我兒子的屍體也不留,你們的心怎麼這麼狠,他是我的兒子,你們誰敢動他。”
顧安年知道他是不可能勸動母親的,所以將這件事全權交給父親,他知道父親一定是有辦法的。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顧安年的父親回來了,臉上的又恢復了那種嚴肅的表情,顧安年這才稍稍放下心,父親是過了自己的一關,這下過來勸母親了,那麼他也不必留在這裡了,有些話他不在場比較好說。
走到傑克的屍體前,顧安年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將辛欣打暈帶走了,這也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如果用說的,辛欣肯定不會跟他走。
雖然辛欣醒了一定會恨他,但是,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那麼多的矛盾,再多一件大概也沒有什麼影響了吧。
神情的凝視了一眼辛欣,隨後顧安年打橫抱起她,朝着不遠處的屋子走去。
踢開門,顧安年將辛欣輕輕的放在了牀上,那一刻他卸下了身體上所有的堅強,痛苦蔓延上他的臉頰。
伸出手,輕輕的碰了碰辛欣的臉,“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難過。”
或許是這麼多年的習慣,這一句話之後,顧安年又恢復成了那個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的人,不過,眼睛裡的神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辛欣,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也可能我們根本就沒有未來了吧,只是現在我需要完成我弟弟的遺願,不管你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必須去做,你在這裡好好睡吧,睡醒了你要幹什麼我都不會阻止,哪怕你想要了我的命,也給你。”
說完之後,顧安年的手指輕輕的碰了碰辛欣的脣,大概是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不願意走了,他立刻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但是他還是沒有忘記關上門。
出去的時候,母親正在傑克的身邊崩潰的大哭,而父親看臉他出來了,對着他點了點頭,顧安年知道,這意思是母親同意了,他就知道父親一定會有辦法讓母親同意的。
顧安年有些不安的走到母親的面前,“媽,你……”
還沒說完,就被顧安年的父親拉住了胳膊,“給她點時間。”
顧安年明白父親的意思,這是想讓母親好好的送一送傑克,畢竟傑克與母親的關係好的就像是一個人,平時只要傑克要求了,無論如何,母親都會達成他的願望。
“我和你母親說了,流年沒了,你得加把勁,給你母親點安慰。”
顧安年點點頭,“我知道,我會多回去陪陪她的。”
誰知道,顧安年的父親竟然給了他一個白眼,“你回去那是陪你媽嗎?那不是去給他添堵的,你們兄弟倆長那麼像,她看着你肯定得想起流年,而且你又像木頭似的,連句話都不會說,你還是別回來了,我還想讓你媽多陪我幾年。”
顧安年:……我真的不是撿來的吧。
“那……”
“我的意思是讓你快點帶來孫子或者孫女給你媽帶,有了孩子,你媽肯定會慢慢的把這件事淡了。”
顧安年:……孩子,媳婦都沒有呢,我去哪偷孩子啊……
但是,這句話絕對是不能說的,如果說了,他爸絕對會當場滅了他。
“爸,我……儘量。”
顧安年的父親停了這句話,眼睛都瞪圓了,“什麼儘量,是全力以赴,我告訴你,要是你媽有什麼事,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
顧安年嚥了一下口水,“爸,今天是流年的葬禮,我們現在說這個不太合適吧,我們從長再議,嘿嘿,從長再議。”
聽到這句話,顧安年的父親眼睛才瞪得小了一些,他也沒有辦法,自家老婆如果走不出來,那以後她該有多痛苦,所以他只好出此下策,也是希望這樣將來能讓她好受一些。
顧安年的父親走到傑克的屍體身邊,輕輕的扶起哭的快要癱了的老婆,“走吧。”
她並沒有反抗,任憑顧安年的父親將她帶走了,她知道他是不忍心讓她看着傑克一點點化爲灰燼的。
“時間也差不多了,點火吧。”顧安年看着父母走遠了,很無奈的下了命令。
“弟啊,你這一走倒是隨了心願,可是卻是把老哥我害苦了,告訴你,如果你再那邊還不能如願,還不能幸福,等我下去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記得啊,這一次可一定要得到你想要的,不然你怎麼對得起我們。”
大概一個小時過後,手下人將放着顧安年的骨灰的一個盒子送到了顧安年的手上。
顧安年知道,剩下的還是要他親自來做。
坐車來到了蘇顏月的墓碑前,顧安年看着前面已經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地方,苦笑了一下,“蘇顏月,我這個弟弟可是爲了你什麼都做了,就算是爲了感激,哪怕是騙,你也要和流年在一起,我在這裡先謝謝你了。”
說完,打開了骨灰盒,向上一揚,大概是顧流年真的有靈,正好有一陣風吹了過來,將骨灰吹開了。
顧安年看着天上,似乎看到了顧流年在對着他笑,他也笑了,無聲的說,“顧流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