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考慮的。”
兩人就好像陌生人一樣,相對無言。
他的面色很不好,脣角溢出一聲嘆息:“依戀,你太倔強了。”
“是嗎?謝謝誇獎。”
“你給我點時間,這是件大事,我想靜一靜好嗎?”
“不用考慮了!”依戀輕輕搖頭:“像這樣的事情,何須考慮,愛一個人,發自本能,一定願意給她這世上最好的一切,名分更是不在話下……”
她想起了霍總,和他心愛的小新娘。
他那麼愛她,從眼神裡溢出滿滿的寵愛。
任何人看上一眼,就知道對這個男人來說,能夠娶到這個女人,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愛,根本就不需要考慮。
“只要需要考慮,便是心不夠誠,這樣的等待,我接受不了!”
她的面容有些哀傷,緩緩的整好自己的裙子,攏了攏散亂的髮絲,凝視着歐陽輕聲道:“歐陽先生,請你把電梯打開,放我走吧!”
他一把扯住她,眼神中涌動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似乎難以剋制心中的某種衝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依戀亦是靜靜凝視着他,嘴脣微微顫抖着,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無話可說,她已經給了他機會,她也把自己的要求說的很清楚,她只是想要正大光明的感情,但是,他卻偏偏不給!
是呀,他能給她的,只有激情,幕天席地,席捲而來,他可以給她這樣過山車似的心情,也可以給她金錢、名利,但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既然他不能做她的一心人,那麼,也沒必要廢話了!
她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時間,但是,還是徒勞。
即使他剛纔那樣火熱的要她,即使他告訴了她自己最內心深處的秘密,即使那一瞬間兩人覺得一起下地獄都無所謂,但是,他還是不能接受她,接受她做他正式的戀人。
挑起眉,依戀的眼神中泛起了絲絲淚花,半晌才一字一句的開啓這難堪的沉默:“歐陽先生,您若是不放我走,我還以爲你是真的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呢!”
歐陽的眼神黯淡下來,內心衝突着,糾結着……
這一刻,他只是不希望她離去,他想跟她在一起,想擁她入懷,想跟她體會這夜空之下的寧靜,那種感覺一定很美好,空氣中充斥着玫瑰花的香氛……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可是這是他的直覺……
只是,心底還是有個聲音叫囂着:“你已經單身了那麼久,你的感情很寶貴,怎麼能隨便浪費呢!這個女人你根本就看不透她,你不知道她想要什麼,你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何必爲了她謀殺掉你一直那麼清白的名聲!”
“可是,可是我的心中是有她的!”他無力的對着自己的靈魂辯駁着。
靈魂深處那個聲音惡毒的狠戾的笑了:“是嗎?你的內心是有她的,對啊,因爲她能解決你的生理需要,因爲她那倔強不服輸的姿態能夠激發你男人的尊嚴,你已經活的像個聖僧太久了,她這樣的女人正可以解決你的需要,可是你真的愛她嗎?什麼叫愛?你覺得這樣的激情是愛嗎?太廉價了!”
“假如你哪一天對她沒興趣了,你又如何面對她?用錢打發她嗎?可是她又不願意!”
歐陽的嘴脣粘在一起,心底乾乾的,好像烈日下快要乾裂的泥土。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沒辦法說服自己,他只能看着依戀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寂寞,越來越空虛……
最終,他直起身來,整理好自己的衣物,輕輕的按下按鈕,電梯門亦緩緩打開。
這晚,屬於兩人,在這城市頂端的秘密空間終於結束。
這個單獨的,只有他們倆人,似乎可以袒露彼此靈魂跟內心最深處吶喊的空間被打開了。
外面帶着名貴香薰的空氣涌進來,兩人之間那種奇妙的默契,那種火熱的空氣,那種願意融爲一體的熱情瞬間消失,彷彿剛纔的一切只是夢幻,不存在。
依戀不再看他,整了整自己的裙子,確定身上沒有什麼不妥後大步離去。
她走進走廊內,卻發現這最高層完全是她沒有來過的,像這樣的頂級寫字樓,最高層必然也是高層人物所在的地方。
這裡與她上班的那一層呈鮮明的對比,地上鋪着色彩鮮豔,式樣繁複的地毯,四周空曠,寂然無聲,隔間都是以上好的花梨木雕成,有鑲金的花紋以及大理石的美妙雕像,門窗緊鎖。
這是哪裡?她正覺得頭暈目眩,身後傳來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果然是歐陽跟了上來。
她的心情又是一陣躁動,他要說什麼?難道他後悔了,改變了主意,願意真正接納她嗎?
如果他改了主意,那她又要怎麼辦?
她的心裡,其實還對他,存有着一絲幻想的吧……
她困難的張了張嘴,可是還沒開口,歐陽已經發出了聲音。
他的聲音很鎮靜,似乎剛纔的激情完全沒有過,而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你到這裡來不知道怎麼出去的,我來給你帶路吧!”
“你?”依戀驚愕的看着他:“你不是我們公司的人,你又怎麼知道這裡怎麼出去?”
“我自然知道!”歐陽走在她前方並沒回頭看,只是淡淡的丟出一句:“因爲這一層是屬於我的私人領域!”
“什麼?”依戀整個呆了。
她張望着四周,的確,從這裝修中彰顯出來的低調王者氣質似乎和他相得益彰,但是他怎麼會在自己總公司大樓的最高處?難道……
歐陽似乎察覺了她心中的疑問,靜靜的開口:“你這麼聰明,怎會不知道!今天你們全部門在那裡等待的所謂大boss,不是別人,就是我!”
雖然剛纔已經猜到這樣的可能,聽他親口承認了,依戀還是覺得不可置信,茫茫然的盯着他,舔了舔乾裂的嘴脣:“我真不知道……皇冠傳媒竟然……”
“皇冠傳媒在三個月前被我收購了!”他的聲音很冷,很客氣,如同冷月照耀在湖心之上,讓人心中浮起一層又一層的涼意。
“你……”依戀愣了愣,突然冷笑道,“我倒還真是運道太好了,到哪裡都能碰見你呢,歐陽先生!”
“是麼?如果我說是我……有意所爲呢?”他就這樣寂靜地站在她身後,卻帶來強大的壓迫力,好似漩渦一般。
“你?哈哈,原來是歐陽總看到我這麼一個平民女失業太可憐了,所以特意要了屬下的公司來接納我,是不是?哈哈,我早該想到的……”
她笑得很蒼涼,原來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怪不得她總覺得自己並沒有把簡歷發給獵頭,爲何皇冠的人事招聘主管會給自己打電話,軟硬兼施,逼自己來面試。
卻原來,都是他的意思,都是他的命令,和自己的能力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又無力,又可憐。
她還以爲自己是個天生做媒體的靈魂,她還相信了那位劉小姐說的話,說自己是最適合這個職位的人,她總覺得自己是有能力的,她想要靠着自己的實力活在這個世界上,通過努力獲得屬於自己的一切,而不是因爲一個男人對她的垂憐!
“你生氣了?”歐陽看見她顫抖的肩膀,就知道這個小女子又對自己的價值產生了懷疑。
“我有何德何能可以對您生氣?”她笑了,笑得很凜冽,淚水不知不覺滾落,“謝謝你,歐陽先生,我早就知道憑我的資歷,是沒有資格到皇冠來上班的,謝謝你看得起我,姑且不論這是爲了什麼,這份好意,我都應該感謝,不然的話,我就是個恬不知恥的自大狂,忘恩負義,豬狗不如,連我自己都會唾棄我自己。”
他上前一步,也不知爲什麼,心頭一柔,突然起了呵護她的衝動。
輕聲道:“你不要想多了,我的確覺得你是個很優秀的記者,我看過你在xx報社所寫的報道,角度很是新穎,文筆也很好,我覺得很不錯,未來還有進步的空間……還有,你的勇氣,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對我和山田發出那麼尖銳的問題,這樣的勇氣,膽識,不是每個媒體人都有的……甚至可以說已經很少了。”
“多謝您的誇獎。”
依戀低頭,心頭只覺得嘲諷。
這是多麼可笑的事啊!
明明他是爲了想要她,把她弄到皇冠來,卻說得那麼好聽,什麼欣賞她的能力。
而且,剛纔他們倆之間發生的事情還在耳畔,他卻已經如同沒事人一般,對着自己,板起臉來,好似公事公辦,一個正常的領導對待下屬那樣說話。
男人都是這樣的麼?
如此虛僞,變臉也是如此的快。
因爲在他的心中,自己不過是個消耗品。
算了,不想再和他說話,這樣有什麼意義呢?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想,我也沒辦法令你相信。”
歐陽往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感覺到她的肌膚好冷,在輕輕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