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隊長看着趴在地上,完全沒有人樣的中年,目光冷徹:“你算什麼東西!又憑什麼替他證明?”
“今天晚上,寧哲和林巡一直在我家裡照顧我!剛剛回去不久,我和我的孩子都能證明!”男子認真的看着傭兵隊長:“我叫周旭!剛剛說的一番話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謊言,你們可以燒死我!”
“長官!你別聽他亂說,寧哲今天晚上根本就沒在家!”胡志達大聲辯解。
“胡志達撒謊!他跟寧哲有仇!就是想借你們的手殺人!”不知道哪個屋子裡又傳來了一句喊聲。
“咣咣!”
周旭趴在地上,不斷用額頭撞擊着地面:“長官!我真的不敢跟你們撒謊!平時寧哲就一直在照顧我,這一點,很多人都可以替我作證!他們真的是好人!如果你們受到胡志達的蠱惑,寧哲一死,我以後也就沒有活路了!我知道你們不在乎我的死活,但是也不能被人利用啊!”
“他說的是真的?”傭兵隊長看向了胡志達。
“長官!他們在合起夥來騙人!我親眼看見寧哲和林巡離開了院子!我是親眼看見他們走的!”胡志達情緒激動的吼道。
“他撒謊……”這時候,後面又傳來了一道女聲。
“你是誰?”傭兵隊長轉身,看向了一個站在後面房間門口的女孩,這個女孩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穿的要比其他流民好一些,臉也相對乾淨。
“我是寧哲的鄰居,之前我的確看見他走進了周旭家裡,還看見寧哲隨地大小便!一小時前,他在巷子深處拉屎的時候,我看見過他!”女孩怯生生的指向了旁邊的一條巷子。
“趙怡!你他媽的給我閉嘴!”胡志達對着女孩破口大罵,胸口起伏的看向了傭兵隊長:“長官!你不能相信她!這女人就是個滿嘴跑火車的窯姐!”
“去看看!”傭兵隊長掃了胡志達一眼,對旁邊的人揮動手指。
一名傭兵轉身離去,很快回來做出反饋:“隊長!巷子裡確實有泡屎,沒溫度,但是很新鮮!”
胡志達聽見這話,手臂開始顫抖。
“長官,我跟這傢伙有仇!他只是想借用你們的手除掉我而已!我不知道胡志達是怎麼欺騙的你們,但我真是無辜的!”寧哲看見胡志達的模樣,就篤定他絕對是沒有任何證據咬住自己的,甚至可能連他都認爲自己真的是出去打獵了,只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加害自己而已。
“你知道浪費我的時間,會有什麼下場嗎?”傭兵隊長活動了一下肩膀,把手搭在了腰間多管手槍的槍柄上,語氣淡漠的對胡志達問道。
“長官!你聽我說!這傢伙是個殺人犯!他殺了我的兒子!你們一定要爲我做主!他……”胡志達隔着防毒面具的鏡片,看見傭兵隊長陰鷙的目光後,跪在地上就要解釋。
“砰!”
話音未落,一聲槍響,胡志達的頭顱炸裂,血液濺了一牆。
“收隊!去其他街區繼續搜查!”傭兵隊長對手下發出命令,然後看向了寧哲和林巡:“你們倆,負責處理他的屍體!”
僱傭兵們來得快,去得也快,院子裡很快只剩下了胡志達的屍體,還有流了一地的鮮血。
“呼!”
傭兵走後,死裡逃生的寧哲做了個深呼吸,發現周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去了,轉身看向了趙怡:“謝謝!”
“謝我什麼?謝我救了你的命,還是從後窗跳出去,撿了一泡屎擺在了巷子裡?”趙怡斜倚在門框上看向了寧哲,她雖然只有十七歲,但是卻帶有一種與衆不同的韻味,眼神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清澈,而是透出了極爲不符的世故與成熟。
“二者都有吧。”寧哲笑笑:“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你可以找我。”
“我知道你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既然你想報答我,那就做我男人!”趙怡掏出一支菸,划動火柴熟稔的點燃:“在這個地方,沒有男人照料的女人,是很危險的。”
“咱們倆不合適,我一直把你當妹妹。”寧哲始終知道趙怡對自己的感情,也知道趙怡幫過自己很多,但是對於這個女人,他從沒有非分之想。
“爲什麼?是因爲你仍舊忘不掉秦小渝?還是因爲你覺得我不乾淨?”趙怡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迴應,但眼中仍舊帶着固有的失落。
寧哲情緒平穩的搖頭:“在我眼裡,努力活着的人,都很乾淨。”
“你別騙我了!你覺得我配不上你!那你就配得上秦小渝了嗎?!你別忘了!她已經是城市人了!而我們,只是賤民而已!賤民!”趙怡氣憤的拉下了門簾。
“哥,你沒事吧?”林巡見寧哲沉默,寬慰道:“你別理她,他比小渝姐差遠了!”
寧哲嘆了口氣:“對於趙怡這種十二歲就要自己在廢土上求生的女孩而言,她做什麼都不丟人,這個山河破碎的世道,光是活着就很難了。”
“哥,雖然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你還光着腚呢!”林巡看着赤條條的寧哲,抿嘴提醒了一句。
“……我艹!”寧哲先是一愣,隨即夾着褲襠跑開。
……
寧哲跟林巡處理完胡志達的屍體,返回四合院內,站在最爲破舊的一處窩棚面前,伸手掀開了門簾。
“誰?!”房間內,一道沉悶的男聲傳出。
“周哥,是我!”寧哲答應一聲,隨後彎腰鑽進了臭氣熏天的窩棚裡,一縷月光從房頂的縫隙當中照耀進來,映在周旭身上,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已經睡去,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小哲?你怎麼來了!我家味道太大,走,咱們出去說!”周旭看見進門的人是寧哲,擠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沒事,就在這說吧!”寧哲擺擺手,看了一眼屋內的父子倆:“嫂子今天夜班啊?”
“不是,她……陪別人睡去了……你也知道,僅憑她在工廠打工,是養不活我們一家三口的……我讓她帶着孩子改嫁,但她怕我沒人管,又始終不肯走,非要守着我這個狗窩!”周旭低下頭,聲音宛若蚊子般低微,雖然皮肉生意在流民區早就不算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但他還是羞於啓齒,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
即便在這個時代,尊嚴早已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