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哲的一番話說完以後,呂勐雙目微睜,眼中閃過了一抹驚訝:“我對於你那邊的情況,進行過簡單的估算,感覺你們至少有五萬人要養,沒想到居然比我想象當中的還要多,八萬人規模的私人勢力,恐怕已經超過三大寡頭公司了。”
“我不知道我掌控的人口有沒有超過氧氣和光輝,但絕對是沒有超過黑馬的,你別忘了,裴牧叛軍的幕後掌控人是黑馬公司,他們現在佔據了裴氏的三座要塞和大片土地,已經有上千萬人口了。”
寧哲點燃一支菸,舔着嘴脣說道:“其實我現在的處境也很尷尬,我們既然成立了公司,而且想要籠絡住星光武裝的人,自然就需要同土匪區別開,以前我從未覺得我做的事情有多麼困難,但是最近我真的開始越來越累了。
養活這麼多人,最大的問題除了嶺南沒有生產能力,無法自給自足,更主要的問題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不管我們怎麼做,總有人覺得不公平,當初我們在87號要塞的時候,那麼大的一個要塞,集鎮上才僅僅有兩三萬人,而我要負責的,卻是接近十萬人。
估計等我們這邊的冬裝下發之後,還會有許多流民爲了捱過冬天,會選擇加入星光武裝,到時候面對這種巨大的壓力,我還沒想到該怎麼應對,坐在這個位置上,實在是太難了。”
“在嶺南,向流民傾注資源最多的,並非你們星光公司,而是革命軍吧?”呂勐笑了笑:“據我所知,這半年的時間以來,革命軍可是一直在廣發錢糧給嶺南地區的流民,而且人員擴充的很迅速,目前戰鬥人員已經達到了兩萬五千人。”
“至少三萬。”寧哲糾正了一下呂勐說出的數字,撇嘴道:“說真的,我雖然敬佩革命軍的奉獻精神,但是我真的很難理解他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方式。
你也知道,我們星光公司之所以可以高枕無憂,主要原因就是革命軍死死的守住了瓊嶺山脈,而他們的壯大,對於我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我們雙方之間有協議,從嶺南出口的物資,革命軍不會阻攔,而進口的物資,會分給他們三成作爲報酬,按理說,這些物資養活他們自己的部隊,都是捉襟見肘,但是革命軍的人反而節衣縮食,把各種資源全都分下去給了那些流民。
我聽說,被革命軍扶持的流民,過得日子甚至比革命軍的戰士還要好,也正是因爲這樣,許多懶漢都成爲了革命軍的寄生蟲,如果革命軍提出要求的話,恐怕軍事力量會擴充的更快,但他們偏偏什麼都不要求。
我不止一次的跟蘇飛溝通過這件事,但我們倆的觀念也有衝突,就像你我對於呂氏的看法不同一般,我們在面對流民的態度上也是不同的,星光公司雖然事務繁多,但我們是保持盈利的,再看革命軍,他們佔據瓊嶺這麼久,幾乎沒有攢下任何家底。”
呂勐輕輕搖頭:“在你看來,蘇飛是在改變流民的生活,但是在我看來,蘇飛的行爲,是在玩火自焚,他試圖改變流民的意識形態,他的這種做法很危險,革命軍的擴張,一定會引起呂氏的警惕,他是在給自己添麻煩。”
“在這一點上,咱們倆的看法是一樣的,不瞞你說,我也提醒過蘇飛,覺得他行事太過高調,雖然他來到瓊嶺是受到呂氏默許的,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革命軍佔據瓊嶺,也相當於卡住了呂氏的咽喉。”
寧哲在這件事情上跟呂勐保持着一樣的態度,但同樣無奈的說道:“不過你應該很清楚,革命軍本身就是站在財閥對立面上的,他們眼中的對錯很純粹,也不會衡量所謂的利益,我勸不住他們,也無力去勸他們。”
“我擔心的是,一旦革命軍的行爲引發了呂氏高層的注意,情況就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了,知道爲什麼你的星光公司可以在嶺南生存下來,還生存的這麼好嗎?
因爲財閥不會跟流民合作,也不會跟流民產生瓜葛,流民這個羣體,就是財閥轉移內部矛盾的一種工具,有了流民作爲對比,才能讓要塞人覺得幸福,你們就相當於呂氏折中的一個選擇,讓他們不用主動去跟流民接觸,也能達到目的。”
呂勐擺弄着桌上的茶具,聲音平穩的繼續道:“財閥並不希望流民開化,更不允許他們擁有屬於自己的思想,試圖讓流民變得清醒,本身就是很危險的事情,何況革命軍的目的性還那麼明顯。
呂氏能夠允許星光公司存在,因爲你們追求的只是利益,而利益本身就是財閥發明出來的遊戲,但是革命軍想要做的,卻是重寫遊戲規則,你真的應該勸蘇飛收斂,繼續這麼下去,他無疑是在自取滅亡。”
“如果他能被我勸住,這個人就不是蘇飛了。”寧哲抿了一下嘴脣:“他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在私交的階段,至於事業方面,我們基本沒有共同話題。
在這一點上,你們兩個人恰恰相反,你最近給我的感覺,越來越把私事和公事混爲一談了,就像我跟你接觸的時候,是以朋友的角度,而你卻總在把我向公事上引導一樣。”
“咱們三個所處的世界不同,對於世界的看法當然也不會一樣。”呂勐笑了笑:“我也是希望你好,希望能通過我的努力,讓你跟呂氏捆綁的更加緊密一些,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財閥更牢固的保護傘了,對嗎?”
“可財閥代表的是誰呢?”寧哲反問道:“呂氏財閥內部,都充滿了勾心鬥角,你要清楚,呂氏並不是你想象中的一個整體,而我也不可能跟整個呂氏捆綁在一起,從頭至尾,我只是想跟你進行捆綁而已,但你卻把自己獻給了呂氏,你要清楚,我是一個流民,你總不能指望一個流民像你一樣,去爲了呂氏奉獻一切吧?”
“或許你是對的。”呂勐這次罕見的沒有反駁寧哲,開口道:“這次你的棉花缺口,我會幫忙解決一部分,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放心,我的人目前還沒有着落,我不會分出物資給革命軍的。”
寧哲不等呂勐把話題挑明,就主動說道:“之前我們進口的棉花,也按照三成份額給了革命軍,但他們全都發給了流民,部隊至今未做冬衣,我不知道蘇飛是怎麼看那些寄生蟲的,但我不會冒着自己人凍死的風險,去讓蘇飛把那些物資轉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