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雪蘭從昏迷中醒來,想要逃走,可是被九洲衆聖再次擒住。
然後確如道法宗老祖說的那般,王明陽雖被封印在了幽冥之眼裡,幾乎沒有存活的可能,可是衆聖依然畏懼他。
王明陽的強大與可怕,已經到了讓九洲衆聖看不見他的屍首就不能心安的程度。
沒人願意當劊子手殺郭雪蘭,害怕萬一王明陽大難不死,從幽冥之眼逃出來後找他們報殺妻之仇,所以最後把郭雪蘭交給了道法宗處置。
在被押去道法宗的路上,郭雪蘭自斷經脈而亡。
但是在死之前,她把自己的生機和神魂,以及肚子裡剛剛孕育出來的小生命,全都藏進了時間之梭裡。
後來道法宗的人把她的屍體安放在天牢裡,她就偷偷借自己的屍體養胎,最終耗盡所有生機把胎兒養到足月。
最後她把自己尚沒有枯竭的身體和足月的胎兒完全封印在時間之梭裡,讓時間定格在了那一刻。
她相信王明陽一定死不了,一定會來救她們的孩子。
這一等就是五百多年。
“雪蘭,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王明陽眼含淚水,後悔且自責地喃喃自語道。
他知道郭雪蘭爲什麼要自殺,她是爲了保全腹中的胎兒。
小小生命剛在她腹中孕育出來,生命氣息尚且微弱,被她自身強大的生命氣息所掩蓋,所以別人暫時感受不到小小生命的存在。
但是如果讓小生命繼續成長,用不了幾天,他的生命氣息就會顯露出來,被道法宗的聖人感知到。
那麼,這個胎兒必定保不住。
先前,九洲衆聖之所以放她一條生路,是因爲她肚子裡沒有懷王明陽的孩子,不需要斬草除根。
但是一旦知道她懷了王明陽的孩子,九洲衆聖即便再忌憚王明陽,也必定會斬草除根。
或者說,越是忌憚王明陽,越要斬草除根。
所以郭雪蘭毅然決然選擇用自己的命保腹中孩子的命。
王明陽之所以說是他害了郭雪蘭,是因爲他與郭雪蘭分開的前一天晚上,與郭雪蘭纏綿過,並且想要在郭雪蘭體內留下骨血。
他覺得自己極可能沒命逃到萬魔窟,會被九洲衆聖圍攻而亡,所以想在死之前給自己留下一點香火。
他覺得是自己的私心讓郭雪蘭懷了身孕,若不然郭雪蘭不會自殺,等於是他害死了郭雪蘭。
“哎……”王明陽長嘆一聲,帶着深深的自責和後悔。
沒能最後和郭雪蘭見一面,這將是他一輩子最大的遺憾。他把思緒強行從郭雪蘭身上拉開,然後轉向萬魔窟,想知道當年萬魔窟究竟發生了什麼,是誰屠戮了萬魔窟。
“師……師父?!”
當他看到一個身穿青袍的老者,在萬魔窟裡揮舞着利劍肆意屠戮魔軍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爲這青袍老者竟是他的師父閒散道人。
王明陽看見,他的父親母親和所有魔族大軍,應該是中了某種厲害的毒,全部喪失戰力癱軟在地上,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等着被閒散道人屠戮。
“爲什麼?!”王明陽的父親衝閒散道人歇斯底里怒吼質問。
噗!
閒散道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乾淨利落地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
然後他又緊接着一劍殺了王明陽的母親。
“是不是很恨?!”
“是不是想將老夫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閒散道人殺完所有人後,竟仰望上空,對着空氣言語起來。
“知不知道你是魔子的消息是誰透露給九洲衆聖的嗎?不是別人,正是老夫。”
“知不知道你的妻子是被誰殺的嗎?不是別人,也是老夫派人做的。”
“知不知道你跳進幽冥之眼爲什麼還能活下來嗎?是老夫救的你。”
“知道老夫爲什麼救你嗎?”
“殺九十九聖、九十九妖帝、九十九魔尊、九十九鬼帝,堆一座京觀屍塔,老夫就出現在你面前,給你答案,給你報仇雪恨的機會。”
“我的好徒兒,你是那麼優秀,爲師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
“老夫的眼睛……”閒散道人伸出兩指,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指向空中,嘴角勾起了讓人悚然的陰森笑容,道:“一直在凝視着你!”
“哈哈……”
他得意地仰天大笑,隨後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王明陽雙目赤紅,心裡已經被怒火和仇恨填滿。
如閒散道人所說,他恨不得把這老匹夫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不,即使如此,也難解他心頭之恨。
但緊接着,他心裡又竄起一股徹骨的寒意,覺得自己被閒散道人算計了一生。
就連現在他握着時間之梭回到過去,也仍然在閒散道人的算計中。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提線木偶,被閒散道人死死操控着。
然而,這樣的恐懼讓他愈加憤怒。
他拒絕做提線木偶,他要殺人報仇!
張小卒等人感受到王明陽身上釋放出的駭人殺氣,禁不住心驚膽戰,只感覺王明陽馬上就會暴走殺人,急忙與他拉開距離。
一直退到千丈之外,這才悄悄心安。
王明陽的殺氣好似已經實質化,黑紅色的氣流往四周蔓延,所到之處空間寸寸碎裂。
很快,以王明陽爲中心,形成了一個沒有任何生機的混亂空間,空間亂流呼嘯涌動,往遠處肆虐。
張小卒等人再次後退千丈。
黑猿心驚地盯着混亂空間中心的王明陽,心裡後怕不已,覺得自己對王明陽認慫,簡直太明智了。
“呱……”周黑鴨渾身羽毛倒豎,嘴裡驚顫吐出四個字:“魔王降世!”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竟讓他如此憤怒?都已經五百多年過去了,仍然不能放下仇恨釋懷?”餘承陽忍不住好奇問道。
“定然是世間慘絕人寰之事。”張小卒應了聲。
感覺告訴他,王明陽心性不壞,能讓王明陽恨到想要毀滅整個世界的事,那必然慘絕人寰。
……
一罈酒,兩碗肉,兩碗白米飯,擺在沈訊和沈文澤的面前。
接連兩日的美酒佳餚伺候,突然變得如此寒磣,讓沈文澤一下有點不習慣。
“最後一頓了。”沈訊淡淡說道,“老夫想走得清醒點,酒就不喝了。”
說完,拿起筷子,端起白米飯,就着肉,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沈文澤卻一把抓起酒罈,咕嚕咕嚕往嘴裡猛灌。
他不能像沈訊那樣,沒有恐懼地坦然面對死亡,所以想喝酒壯膽。
酒足飯飽。
崖上上來兩個執法堂的弟子,走到二人面前說道:“二位,聖祖有請。”
“老夫修爲盡失,得勞煩二位費些力氣。”沈訊起身說道。
山峰與山峰之間,以鐵鎖相連,他沒有修爲,無法踏着鐵鎖飛度。
“好說。”
執法堂弟子遂架着二人往北邊聖祖峰飛去。
聖祖峰是沈家最重要的地方。
沈家的神骨覺醒血池在這裡,古仙之力轉嫁法陣也在這裡,還有獻祭法陣也在這裡。
此峰還是沈家地下龍脈之龍首所在。
“戴罪弟子沈訊,拜見法天老祖,拜見諸位聖祖!”
沈訊進到獻祭法陣所在的洞府,向洞府裡的一位沈家老祖和十三位沈家聖祖跪拜行禮。
沈文澤渾身酒氣,醉眼朦朧,擡起眼皮掃了洞府裡的諸位聖祖一眼,哈哈一笑,卻不行禮。
沈家老祖和聖祖沒有和沈文澤一般見識,因爲他已經是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