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鴨在一些古籍裡看到過有關黃牛大妖的零星記載,也在兩三處上古遺蹟裡見到過黃牛大妖留下的一些痕跡,但是對黃牛大妖的總體瞭解仍然非常有限,所以無法確定牛大娃描述的黃牛大妖,是否就是上古老道李耳的坐騎。
聊了幾句無果,一猿一人一鴨繼續往天牢深處走去。
“這第二層就只活着我一個,直接去下一層吧。”周黑鴨嘆了口氣道。
“鴨兄,道法宗的人把你們關進牢房裡後,就不聞不問,任你們在牢房裡自生自滅了嗎?”牛大娃邊走邊問道。
“道法宗的狗雜碎可不會這麼仁慈。”周黑鴨一雙眼睛裡射出仇恨的目光,沉聲道:“關押在這第二層的牢房裡,每天都要承受五次神魂鞭撻的酷刑,任你有千般能耐,最後也會被折磨成一條可憐蟲。
我在這第二層囚禁了二十三年,先後有兩百多個囚犯被關押到第二層來,沒有一個熬過三年時間的。
這個傢伙——”
它擡起翅膀,指向右手邊一間牢房裡地上的人類白骨,說道:“進來的時候,喊着自己如何如何了得,結果不到半年就嗝屁了。那一位——”
它又指向左前方一間牢房,唏噓哀嘆道:“八破八凝,只差一劫就能窺視妖帝境的大妖,堅持了一年零三個月。”
陰暗的牢房裡,一具妖獸枯骨死而不倒,那鋒利的獠牙仍在向人訴說着它生前的兇猛,可惜在這暗無天日的寒潭底下,註定不會有多少人看見。
牛大娃心中一陣唏噓,忽而震驚地看向周黑鴨。
八破八凝的大妖,只在酷刑下堅持了一年零三個月,而眼前這隻鴨子竟堅持了二十三年,這得何等的修爲?!
就連黑猿都不禁爲之側目。
周黑鴨知道牛大娃心中所想,搖頭苦笑道:“雖然我已經九破九凝,一隻腳踏進了帝境,但是能熬到現在沒死,可不是因爲我的修爲,而是靠我的財富。”
一隻鴨子,一隻腳踏進了帝境,牛大娃表示今後吃烤鴨會有不小的壓力。
“我有特殊手段,讓道法宗的人打不開我的虛空空間,所以我被囚禁來後還有幸得以保全財富,而道法宗的人也覬覦着我的財富。
於是我就用虛空空間裡的財富換取免除刑罰和食物,就這樣苦熬了二十三年。
但我的財富再多終歸有用盡時,你們如果再晚來一個月,看到的估計就是我的屍體了。”
周黑鴨回想這二十三年的牢獄生活,目光復雜,有憤怒、有憎恨、有恐懼、有絕望……
它已經暗下決心,往後餘生和道法宗槓上了,除非道法宗的一衆聖祖跪在它面前道歉,否則它要讓道法宗永不安寧,要讓他們知道九洲四害之首的東鴨不好惹。
“鴨兄的財富……可惜了。”牛大娃無法想象周黑鴨曾經有多富有,竟能保它性命二十三年。
“我會讓道法宗吐回來的。”周黑鴨目射冷光道。
交談間,他們走到了通往下一層的樓梯口,然後順着樓梯依次下到第三層。
“有沒有活着的?我們的大王來救你們了。”周黑鴨剛一下到第三層,就扯着它的鴨公嗓大聲喊道。
聲音在空蕩的牢房裡迴盪,久久沒有聽到一點回應。
“哎,死絕了。”周黑鴨搖頭嘆道,“去下一層吧。”
“這牢房一共有幾層啊?”牛大娃問道。
“九層。”
“第九層真關押着妖帝、魔尊、鬼帝嗎?”黑猿好奇問道。
“嗯,據說是。”周黑鴨點頭道。
“可否把妖帝全部放出來爲本大王所用?”
“那得看大王的拳頭夠不夠硬,否則就算把它們放出來,它們也不會真心臣服大王的。”周黑鴨簡單直接地說道。
黑猿目綻精光,道:“本大王的拳頭一向夠硬。”
牛大娃瞄了黑猿一眼,感覺黑猿是認真的,它真要給妖獸們爭一洲之地,心情不禁爲之一沉,因爲黑猿這麼做,必然會引發一場人類修者和妖獸的戰爭。雖然不希望看到這場戰爭發生,但他也說不出什麼,因爲黑猿的想法於人類修者而言,可能是大逆不道,可於世間東躲西藏的妖獸而言,卻是一場偉大的鬥爭。
“好心的大王——”
寂靜空蕩的大牢裡,突然響起一個女人悽楚的聲音。
黑猿皺眉看向一個方向,然後走了過去。
剛剛周黑鴨大聲呼喊時,它已經用神識掃視過整個三層牢房,沒有發現有活物,而聽到女人的聲音後,它仍然沒有感受到生命氣息。
“……求您救救奴家的孩子吧……好心的大王,可憐可憐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吧,奴家來世給您當牛做馬……”
女人帶着悽楚的哭聲,不斷地哀求。
順着女人的聲音,來到她所在的牢房門前,看見牢房裡的情景,牛大娃身上起了一股寒氣。
陰暗潮溼的牢房裡赫然擺着一具棺材,女人的聲音正是從棺材裡傳出來的。
棺材已經腐朽發黑,底部與地面接觸的位置,甚至長出了黑色的蘑菇,散發着陣陣腐爛的味道。
“你出來吧。”黑猿衝牢房裡的棺材說道。
咔嚓——
砰!
棺材突然四散解開,裡面躺着一具身軀幹癟的女屍。
一猿一人一鴨看着女屍,露出了疑惑之色,因爲沒有看見女屍說的孩子。
“你是鬼是妖,還是屍?”牛大娃問道。
“回稟公子……”女屍乾癟的身體裡,突然飄出來一個女人的身影,朝牛大娃福了一禮,答道:“奴家不是鬼,不是妖,也不是屍,奴家只是一縷殘存的神魂意念。”
“你的孩子在哪裡?”牛大娃好奇問道,“在更深層的牢房裡關押着嗎?”
“不,他在奴家的肚子裡。”女子答道。
一猿一人一鴨聞言,目光全都落在女屍的肚子上,乾癟的肚子,已經貼到了後脊樑骨,哪有什麼孩子。
“鬼嬰?”周黑鴨目光一沉。
鬼嬰乃大凶之物,能不沾身絕不要沾身,否則災禍不斷。
女人連忙解釋道:“不是鬼嬰,就是一個正常的,尚未出世的可憐孩子。
求好心的大王和兩位好心的英雄俠士,發慈悲之心,救救這個可憐無辜的孩兒吧。”
女人虛影屈膝跪地,朝一猿一人一鴨磕頭哀求。
“孩子在哪?”黑猿問道。
“這……請恕奴家斗膽,敢問大王能打開牢門嗎?若大王打不開牢門,奴家萬萬不敢把孩子生下來,因爲生下來必死無疑。”女子問道。
“大膽厲鬼,安敢在陽間產子?!”張小卒突然從身後跑了過來。
張小卒透過天牢大陣看到了牢房裡的女屍,擔心黑猿不顧陰陽秩序胡來,所以跑來勸阻。
同時也是過來通知他們趕快離開天牢。
因爲他和餘承陽破解第三層大陣時,不小心觸動了大陣陣法裡埋伏的機關,若不趕快離開,會被大陣困死在天牢裡。
黑猿回頭看了張小卒一眼,搖頭道:“她不是厲鬼。”
張小卒聞言來到牢門前,眼睛裡亮起金色光芒,打開了道門法眼,盯着牢房裡的女人虛影和她的乾屍審視一番後,心裡禁不住輕咦一聲,發現女人真不是厲鬼。
“抱歉,我們恐怕救不了你。”張小卒歉意說道,因爲他和餘承陽尚未解開第三層大陣。
說完,看向黑猿道:“大王,大陣陣口正在閉合,我們得快點離開,否則會被困死在天牢裡。”
“啊!”周黑鴨嚇得驚叫一聲,轉身就朝樓梯跑去,嘴上急聲催促道:“快跑,此地不宜久留!”
它被囚禁在這裡二十三年,吃盡了苦頭,對這座天牢的恐懼已經滲進了骨頭裡。
黑猿皺了皺眉,目光自女人身上收回,轉身道:“走。”
下到第三層,它初步感受到了天牢大陣的厲害,所以不再託大。
亦是因爲它覺得自己現在肩負使命,故而不願輕易涉險。
至於同情心,它有,但不多,起碼對牢房裡這個剛見面的陌生女人生不出。
“抱歉,幫不了你,我們打不開第三層的牢門。”張小卒衝牢房裡的女人歉意說道。
說完,狠下心,轉身就走。
“啊——你們別走,救救我的孩子吧,孩子是無辜的啊——”
“啊——不——你們不要走——”
女子眼看救命稻草離去,不禁淒厲慘叫,聲音裡透着無盡的悲涼和絕望。
“老天爺,我郭雪蘭一生未做一件壞事,爲何要對我如此殘忍?”
“你對我殘忍也就罷了,爲何連我的孩子也不放過?”
“陽哥,對不起,蘭兒保不住你的骨血了。”
女子哭泣哀嚎,虛影突然變得模糊,她殘留的一縷神魂意念就要消散了。
事實上,也正是因爲她的神魂意念即將消散,她才現身求救,否則她還會繼續沉睡下去,等待她心中掛念的男子來救她們母子。
“我可憐的孩子,娘對不起你,娘不能生你出來了,與其讓你來到這個冰冷的世界,看不到黎明曙光,看不到爹孃,不如就讓你死在孃的肚子裡吧。”
“下輩子……下輩子咱們娘倆還是別來這人世間了,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女子內心悲涼,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失望,或者說,充滿了憎恨。 шшш ●тт κan ●¢Ο
“告訴我,你的孩子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張小卒去而復返。
女子的悲涼哀嚎,觸痛了他的神經,讓他想起他母親生他的時候,或許也是這麼絕望無助。
他無法對這樣一個母親視若未見。
“公子,奴家的孩兒真的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之所以在奴家肚子裡還未出生,是因爲奴家用寶物保護着他,否則他生出來就會死在這天牢裡。”
“公子,求您大發慈悲,救救奴家可憐的孩子,奴家來世給您做牛做馬,永世報答您的恩情!”
女子見張小卒去而復返,重新看到希望,急切地向張小卒解釋,並哀求。
沒等張小卒回話,她手上突然掐了一個印訣,對着女屍乾癟的肚子一拍。
只見女屍體內突然散發出極強的生命力,乾癟的皮囊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飽滿起來,黑褐色的皮膚迅速變得紅潤。
短短几息的時間,一具乾癟的屍體竟變成了一個血肉飽滿,有呼吸有心跳的活人。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肚皮下面有一個小而有力的心跳。
張小卒睜開法眼,入微心境展開,以及加上鬼靈的判斷,結果都告訴他,這確實是一個正常的小生命。
女人的神魂意念沒入眉心識海,然後睜開了眼睛。
她身上未着寸縷,呈現在張小卒面前,神情甚是羞臊,但她沒有時間扭捏,開口解釋道:“公子,這是時間之梭的能力,眼下的我其實是五百年前的我,我把這一段時間生命封印在了時間之梭裡,然後現在打開時間之梭將她釋放了出來。”
張小卒聽的一知半解,理解爲眼前這女人利用那什麼時間之梭,帶着她肚子裡的孩子從五百年前穿越到了今天。
“啊——”
女子轉過身去,背對張小卒,竟以劍指做刀,把孩子從肚子裡取了出來。
“哇……哇……”
粉嫩的嬰兒在她懷裡掙命地大哭起來。
女人以勁氣掃去嬰兒身上的血污,轉過身來,雙手託着嬰兒給張小卒看,道:“公子,你看,他真的是一個正常的孩子。公子,救救他吧!”
張小卒的去而復返讓她知道,這是一個心懷善念的人,所以她立刻把孩子生出來,目的是徹底消除張小卒心中的疑慮,讓他伸出援助之手。
嬰兒強有力的哭聲,在向這個世界掙命。
母親染血的雙手,乞求的眼神,肚子上汩汩流血的傷口,在爲自己的孩子掙命。
張小卒雙手按在牢門上,金色符文自他掌心瘋狂涌出,嘴裡怒吼道:“師伯,助我!”
(這兩天有點忙,缺的章過兩天補上,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