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縣已然丟了?”
聽了這個消息後,王迪那張臉瞬間有了腫脹的感覺。
這未免有些過於打臉了吧,話剛出口就完蛋了?
不過好在瞥了旁邊兩位一眼,也是一副大出意料的模樣,這才心裡舒服點:就算猜錯,也是大家都錯了,這是個冷門。
“這雒縣是如何丟的?劉諶殿下可有消息?”緩過勁來之後,王迪連忙問道。
“那鮮卑人突然增兵,不計傷亡不計損失的晝夜攻打,城中守軍過於疲憊,無法支撐擋住敵軍的不間斷攻擊,最終還是城池告破,”探子哭喪個臉說道:“至於劉諶殿下,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被列入失蹤人口了?那麼混亂的場面,八成是要跪啊,這是王迪既不願意看到的場面,雖然說日後肯定會和劉諶有所分歧,甚至化友爲敵,但是,至少在眼前,劉諶是個很重要的存在,有他在,光復益州的集團就不會在大業未完的情況下四分五裂,畢竟,劉姓宗室,也就這一個主心骨了,姜維也不在了,到時候誰挑大樑呢?同時,又有些慶幸,幸虧之前出於安全考慮,雖然這雒縣已經算是重兵防禦,後面還有涪縣做支撐點,但還是將羅氏女與李雄母子二人護送到了這東廣漢郡,不然的話必然死在裡面了。
“突然增兵?”鍾離牧覺得不對:“這鮮卑人哪裡冒出來的兵力?難不成是涪縣已經丟了,張翼將軍也在雍涼失利受挫,沒有擋住鮮卑人源源不斷的衝進來,導致雒縣腹背受敵了?”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並非如此,涪縣是否淪陷尚不可知,”探子說道:“但鮮卑人的增兵方向全都來自於成都。”
“成都?難不成那羅憲與霍弋二位將軍都敗了?”三人都聽傻眼了,解決這兩路人馬,再也沒有後顧之憂的鮮卑人對雒縣下了死手?
“不對,”王迪轉念一想:“二位將軍即便是敗了,也不會敗的如此之快,所以……”
開玩笑,你們兩個不知道很正常,原時空當中,這兩位都是在蜀漢滅亡後,一個在南中鎮住了場子,一個在永安抗住了吳狗的偷襲和圍攻,都是有些手腕的人,進攻可能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防禦還是沒問題的,就算拿不下成都,怎麼會被主力都去了雒縣的鮮卑人殺得大敗?
“所以,是那鮮卑人不顧一切,不顧兩路敵軍在後方逼近,拿出了全部力量進攻雒縣?”鍾離牧明白王迪的意思。
“二位,眼下手裡還有多少人馬?”王迪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連忙問道。
“……不到4000人了吧……”二人對視了一眼,不明白王迪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說道。
“吾等三人早已是同生共死,爲何大敵當前,還要這般隱瞞?”王迪有些不悅:“放心,斷然不會令你等去攻打雒縣,與那鮮卑人對抗就是。”
“並非吾二人保存隱瞞實力,”鍾離牧看了張悌一眼,再轉向王迪,雖然有些臉紅,卻也很是真誠的說道:“實在是吾二人手中現在真的就只有這些人馬了。”
“人都去哪裡了?!”雖然是鍾離牧,但王迪還是不信——當然,如果這話是張悌說的,那就更加不信了,這個時代的張悌已經被王迪帶跑偏了,遠沒有歷史上那個張悌一般“單純”。
“……吾二人覺得那個什麼租界,很有意思,”鍾離牧吞吞吐吐的說道:“所以,這段時間陸陸續續的派了人先去打探一番……”
我去,居然會踩點了?張悌如此做就算了,沒想到你鍾離牧也是這種人!
王迪有些無語,但是也知道,揪着這點不放也是無濟於事,連忙讓張悌集合能集中的人馬,留下一部分在這廣漢縣,其餘人等立刻前往郪縣、五城縣,同時,一定要將縣城附近的鄉里、村裡的民衆、物資,盡皆搜刮上來,堅壁清野。
“算了,”心中盤算一下日子,王迪叫住了雖然不太明白,但是還是去執行命令的張悌:“時間可能不夠,五城就不去了,先將那郪縣與這廣漢做好了便是。”
“子均,你是擔心這鮮卑人攻打我們的廣漢?”張悌走後,鍾離牧有些疑惑的問道:“雒縣乃是堅城,即便被攻破,但是,那些敵軍想必也是筋疲力竭,不會如此之快下手吧?再者,即便是連續進軍,應該也是奔着涪縣去啊,拿下涪縣,壓制梓潼方向,打通陰平方向的道路,保持暢通才是關鍵,怎麼會第一時間來我們這裡?”
“子幹,”沒有接話,王迪繼續說道:“我們也要收拾收拾快些走了。”
“去往何處?”
“先去德陽,之後再說。”王迪毫不猶豫,明顯是早已有了打算。
“這是要撤退?會巴郡?何至於此?”鍾離牧覺得王迪這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巴郡?鬧不好我們是要撤回荊州的。”王迪冷笑。
“區區一羣蠻夷,僥倖贏了幾陣,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吾等爲何要撤?”鍾離牧態度明確,拒絕了王迪的建議(命令)。
放在以前也就罷了,現在,經過王迪的宣傳洗腦和各種暗示,早就把三巴當做是大吳國(其實是自己家族)的盤中餐了,就這麼想象到了美好前景後匆匆撤出,無論如何都是無法接受的,除非王迪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子幹,你想想,這雒縣明明是易守難攻,而且之前明明是形勢大好,爲何不善攻堅的鮮卑人在簡單的增兵之後便可以迅速突破?”王迪從鍾離牧的眼中看到了堅決和貪婪,只好耐着性子問道:“難道劉諶殿下的部下也有人叛變投敵,出了內奸?”
鍾離牧搖搖頭,覺得這個可能不大,那些可都是跟着劉諶一路打過來的心腹鐵桿部隊,怎麼會出現叛徒,還是向鮮卑人投降。而且還是在守城形勢沒有出現巨大危情的前提下——之前面對鮮卑主力的圍攻,一直是穩如泰山,自己和張悌主動問詢提供支援都不需要(不然也不會調集了那麼多人去了三巴),多了一些來自成都的二線部隊就能拿下了?不可能嘛。
“這就是了,”王迪雙手一攤:“所以,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鮮卑人憑藉實力,硬生生攻下了這座城池。”
“一羣消耗了不少實力的一線主力,加上一羣雖然是生力軍,但是,戰鬥力卻明顯不行的二流部隊,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攻下雒縣?”王迪不待鍾離牧做出反應,繼續說道:“必然是靠着二流部隊不計傷亡、車輪戰式的蟻附攻城,消耗守軍精力和實力,最後,獲得喘息之機的主力部隊完成這最後一擊!”
也許還有別的方法和手段,但是,鍾離牧也承認,這個看上去最笨,最耗成本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因爲,在那些鮮卑人的眼中,這些成都城中劫後餘生的二流軍民,根本就算不得是什麼寶貝,死掉,也就死掉了。
“那麼,如何能讓這樣一羣烏合之衆,短時間內爆發出如此強大的能量,子幹可曾想過?”王迪又問。
什麼辦法?其實很簡單,無非是威逼利誘而已。這一點,王迪和鍾離牧沒有什麼分歧。
“威逼,固然是最直接的手段,但是,單單的威逼還不夠,不夠讓這些捱過了大屠殺的懦弱之人有如此強悍的實力,”王迪繼續說道:“所以,在威逼之後,還有大大的利益誘惑!”
屠殺之後的倖存者,可能麻木,也可能痛定思痛,認真反省,拿起武器和仇人對抗,也可能破罐破摔從賊,但是,抱團從賊還如此有戰鬥力,只能是在威逼之後有着大把的利益引誘。
“這涪縣自然是他們下一個目標,但是,在攻擊這個目標之前,爲了有些喘息之機,爲了兌現部分的好處來鼓舞軍心,”受到啓發的鐘離牧接話說道:“第一步,就是大肆劫掠雒縣,第二步就是對周邊地區下手?因爲那涪縣剛剛被洗劫過一次,還有重兵防守,沒什麼油水?”
“不錯,”王迪點頭:“所以,我們腳下這片土地,即將被來自雍涼的野獸,以及成都那些劫後餘生,卻自暴自棄,成爲魔鬼僕人的傢伙們光顧了。”
“如此來說的話,是難了。”鍾離牧掙扎的說道:“要不,一方面做好防禦,一方面把巴郡那裡的軍隊都調過來?”
雖然知道王迪的這個猜測八成是真的,但是鍾離牧還是希望不要發生,即便是發生了,也希望自己可以拯救一下。
本來就有大把的好處,再加上剛纔又給自己洗腦說了一大堆拿鴉片賺錢的美好錢景,鍾離牧,是真的不想將這塊肥肉吐出來。
至少,也應該拼一下。
“拼一下自是應該,”王迪明白鍾離牧這種不甘的想法:“但是,不應該這麼拼,面對如此兇惡的敵人,應該將一些策略。”
“兇惡?難道這鮮卑人之前就不兇惡嗎?”
“當然是,只是,眼下的他們,已經是個強大的流寇團伙了,更不好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