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樸志勳擡手在樸敏雅的頭上輕輕揉了一下，隨即推開了房門。
樸敏雅咬了咬嘴脣，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這個時間，飯館自然不再營業，餐廳收拾得乾乾淨淨，幾乎可以說一塵不染，這也是飯館生意漸漸起色的原因之一。
不過，樸志勳看到後，心情卻一點都不舒暢，略一掃視，便直接走向二樓內室。兩層小樓，一層是餐廳、廚房等，二樓是住房。
剛一上到二樓，便聞到一股濃烈的煙味。
“唔！”樸敏雅不由伸手捂住了鼻子。
二樓客廳，一箇中年男人正悶頭抽菸，一身簡樸的衣物，面容滄桑，眉頭好像總是皺着。不過，仔細分辨下，還是能夠辨認出曾經清秀的五官。
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及至樸志勳兩人上樓才警覺，擡頭一看，似是想要起身，卻又遲疑了一下。
“爸！我們回來了。”樸志勳當先說道。
“爸爸。”樸敏雅也叫了一聲。
“嗯。”樸爸爸這才起身，把煙掐滅，對樸敏雅說道：“不好意思，今天多抽了兩根。”和她定好的，每天最多抽一根菸，但菸灰缸裡的菸頭就已經有兩個。
“今天沒關係。”樸敏雅知道爸爸的心情，笑了笑後，說道，“我先進屋了，爸爸和哥聊。”說完，回到了自己房間。
隨着她的離開，客廳中的氣氛陡然變得壓抑。
“爸！少抽點菸，對身體不好。”還是樸志勳首先說道。
“早點休息吧！”樸爸爸卻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話，返回另外一個房間。
樸志勳皺了皺眉，看着他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
還是這樣！
除夕夜，誰會讓人早點休息？
走到窗戶前，打開，就這樣迎着冷冽的夜風站立。多少年了，還是這個樣子？心頭煩躁，忍不住掏出一根菸。
不過，還沒等他點燃，開門的聲音響起，樸敏雅走了出來。
“爸爸還是那樣？”自從他選擇服役之後，父子兩人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嗯！”樸志勳應了一聲，抽回準備拿打火機的手，就這樣把煙拿在手中把玩，並沒有點上。
“哥！不要怪爸爸……”樸敏雅來到他身後，輕聲勸說他道。
“我知道！”樸志勳沉聲說道。
如果只是因爲退出高考一事，這麼多年過去，早就已經和好了。
樸爸爸心中，更多的是一份自卑，惱恨自己的無能，耽誤了兒子的前程！所以，他才一直對樸志勳很冷淡，希望樸志勳能夠恨自己這個父親，從而減輕一下心裡的惱恨。
他天生不擅長經常，偏偏心氣又高，總想做出一番成績。結果，不管怎麼努力、做什麼生意，都沒成功過，所以才漸漸開始酗酒、脾氣變得暴躁，最終導致了和第一任妻子離婚。
直到和第二任妻子、也就是樸敏雅的媽媽結婚，生活才漸漸有了改善。可是，敏雅媽媽的身體不好，看病幾乎把積蓄消耗一空，還欠下不少債務。更讓他受到打擊的是，敏雅媽媽最終還是去世了！
自此一蹶不振，開始打工賺一些微薄的工資。樸志勳想要往家裡寄錢，卻每次都惹得他大發雷霆，不了了之。能夠買回舊宅、開一家小餐館，花費的還是樸敏雅寫書的收入。
睹物思人，根本無法拒絕女兒的心意，但這卻讓他更加惱恨自己的無能，變得更加消沉，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瑣碎小事上。比如餐廳那種近乎一塵不染的環境，就是他一遍遍擦拭出來。
每次看到兒子、女兒，他就忍不住想到當初校長一遍遍找上門的情形！小時候耽誤了兒子的人生，幸好有了轉機，卻又因爲自己的無能而第二次耽誤了兒子的人生，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父親、男人的自尊，讓他無法開口道歉——儘管知道樸志勳並沒有怪自己！但正因爲這樣，才更加惱恨自己。
人生經歷，造就了他這樣偏激的性格！沒有相同的經歷，根本無法體會。
“哎——”樸志勳又輕輕嘆了口氣。
“我去看看爸爸。”樸敏雅說道。
“嗯。”樸志勳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回頭。每年這個時候，心情都特別凌亂。
直到樸敏雅回來，幫他關上窗戶，才從恍惚中清醒。
“哥怎麼還站在這裡？身上都涼了！”樸敏雅拉着他的手，輕聲責怪道。
“沒事。”樸志勳笑着說道。
“哥！我們來玩遊戲吧！”樸敏雅把他按在沙發上後，笑嘻嘻地說道。除夕夜，就這樣睡覺度過，有些浪費。
“什麼遊戲？”樸志勳提了提精神，勉強一笑，問道。
“等下啊！”樸敏雅側頭想了片刻後，忽然跑回房間，拿了一個插海盜的玩具出來，手中還捏着幾張紙。
樸志勳看到這個褪色嚴重的木桶，倏地一怔，伸手拿了過來，摩挲片刻後，問道：“是我三年前給你買的那個？”
“嗯！”樸敏雅點點頭，說道，“平時學習煩躁了就玩一玩。”
樸志勳嘴角微微一翹，終於露出一抹真正的笑意。
樸敏雅把幾張紙撕成一個個的小紙條，說道：“中獎的人要接受懲罰哦！”
“換個別的懲罰不可以嗎？”樸志勳有些無奈地說道。
“就這個，還要拍照的！”樸敏雅搖頭說道。
“好吧！”樸志勳只好點頭。
很簡單的一個小遊戲，就是把玩具刀插進木桶的縫隙中，如果恰好插中機關，海盜玩偶就會彈出去，關鍵還是在於懲罰。
第一回合，樸志勳直接在第二下便不幸中獎。
“哥的運氣還是這麼好！”樸敏雅一邊笑着，一邊拿起一個紙條，用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用清水就可以吧？”樸志勳無奈說道。已經成年，卻還像小時候一樣。
樸敏雅沒有理他，而是“啪”地一下把紙條貼在了他額頭正中，看了看後，還滿意地點了點頭。
“再來！”樸志勳的聲音突然有了精神。
“我先拍照。”樸敏雅拿起手機，笑嘻嘻地說道。
樸志勳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兩臂突然伸直，擺出中國恐怖片中殭屍的姿勢，逗得樸敏雅笑個不停。
如此簡單的一個小遊戲，兩人居然玩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每個人臉上都貼滿了紙條。尤其樸志勳臉上的紙條，貼得尤其刁鑽，兩個眼皮上方都被貼上去了，搞得他不得不一手拂着紙條才能看清東西。
看着各自手機中對方的照片，兩人都忍不住一陣大笑。
“好了！洗洗睡覺吧。”樸志勳伸了一個懶腰，說道，“好好睡上一天！”
樸敏雅點點頭，轉身回到自己房間，再出來時，已經換上睡衣、睡褲，對洗漱完畢的樸志勳說道：“客廳冷，哥來我的房間睡吧。”
“不用，你都已經成年了。”樸志勳推託道。
“就只是比去年大了一歲而已！”樸敏雅撅嘴說道，“墊子我都已經鋪好了！”
雖然說是二層小樓，其實不過上下各三個房間而已。每次回來，只要是冬天，樸志勳都會在樸敏雅的房間打地鋪。
今年原本想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但最終還是沒能拗過她。
最近這段時間，真的太累了，想着事情便睡着了，就連樸敏雅回來、第二天早上起牀都不知道！
一睜眼，已經是太陽高照，伸手摸了一下，想要拿起手機看一下時間，卻發現放在枕頭旁的手機不見了。
不用想，肯定是樸敏雅怕有短信或者電話吵醒自己，把手機拿走了。
身上多蓋了一層被子，怪不得睡得出了汗。
穿上衣服後，開門走了出去。
‘哥！你醒啦。”樸敏雅正在客廳陪爸爸聊天，見到他後，笑着轉頭說道。
“嗯。”樸志勳點點頭，對樸爸爸說道：“爸，早上好。”
“都已經中午了！”怕兩人又把氣氛弄僵，樸敏雅接口說道。
“哦。”樸志勳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先去洗漱。”
細小的瑣事很多，整理清楚後，已經是午飯時間。
樸敏雅把手機還給他，說道：“有十幾個電話，我都幫哥接了。還有短信，也都幫忙回了。”
樸志勳只能無奈一笑。
“除了趙大熙oppa，都是女生哦！”樸敏雅說道。
樸志勳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輕輕捏了一下，收起手機，準備午飯後再一一回電話。其實，不用看，他也能猜到大概是哪些人。
趙大熙、少女時代的成員、krystal，沒了！
短信不少，大多都是羣發的那種。
在樸志勳的記憶中，春節就只有“媽媽”在世的那幾年，才過得快樂、有滋有味。之後，每年都是這樣沉悶，只不過以前是他哄樸敏雅，現在變成了樸敏雅反過來逗他、調節氣氛。
沒什麼親戚，基本都斷了聯繫。
……
下午4點多，和侑莉一同返回首爾。
侑莉並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在樸敏雅的邀請下留了下來，準備一起吃晚飯。
出乎樸志勳的意料，侑莉居然也稍微懂得一些料理。
“就算不會做料理，我至少會自己洗衣服、洗襪子！”侑莉毫不客氣地對樸志勳說道。雖然只見過兩次面，但她和樸敏雅卻儼然已經成爲好朋友，對樸志勳也熟稔許多。
樸志勳乖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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