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聽着霍去病整軍的聲音,十二個少年軍滿是羨慕之色,只有雲琅暗暗嘆了一口氣。
當初跟隨他們一起去白登山的一千四百軍卒,其中一千人屬於羽林孤兒。
如今安在的不超過五百人……
其中一輩子都不能再參加戰鬥的羽林郎就超過一百四十一人……
戰鬥的最勇猛,最一往無前的戰士,往往隕落的也是最快的。
畢竟,以匈奴人的武器,只有進行最貼身的戰鬥才能對那些身着甲冑的羽林郎造成致命的傷害。
耳聽得“萬勝”之聲不絕於耳,雲琅低聲吟唱道:“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一個少年偏着腦袋瞅着雲琅道:“我們不怕死!”
雲琅瞅瞅那個少年嘆息一聲道:“你還沒到怕死的年紀。”
“你說那些回到長安的老兵麼?他們總說我們來戰場就是來送死的……”
雲琅抓抓腦門又道:“老兵們說的對也不對,如果少年人都怕死,這個國家基本上是沒救的。
我們可以戰死,卻一定要戰死的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爲什麼戰死,如此,纔不會像那些老兵一樣慢慢的活成烏龜,只求長壽不求快意。”
少年人口無遮攔,另外一個少年直接問道:“將軍,你上過戰場嗎?”
雲琅笑道:“上過,就在這裡,大晚上的駕着戰車離開城池去接應偷襲匈奴王營地的將軍他們。”
少年軍驚喜的道:“就是在這一戰中陣斬了渾邪王是嗎?”
雲琅笑道:“沒錯,你們也有機會陣斬渾邪王的。”
“可是,渾邪王已經被將軍殺了啊!”
“匈奴殺不完啊,殺了老的渾邪王,馬上就會有新的渾邪王。”
“啊?是這樣的?不過沒關係,不管有多少渾邪王,我們都會把他殺的乾乾淨淨,全部拿去換成軍功!”
回到房間的雲琅並不是很高興,因爲他忽然發現跟這一批羽林軍比起來,他好像跟何愁有是一個等級,全身都散發着腐朽的味道。
蘇稚在百忙之中似乎想起來她還有一個愛人,抱着書本匆匆的站在窗前瞅了雲琅一眼,還把雲琅的手抓着在她胸前按一按,然後又走了。
一秒鐘的親密接觸能有什麼用?
這點時間甚至都不夠激發慾念!
難道說我真的老了?
雲琅暗自嘀咕一聲就仰面朝天的躺在牀上。
“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有人在窗前低聲的吟誦雲琅剛剛抄的詩歌。
很快窗戶就被從外面拽開了,曹襄嘖嘖讚歎道:“好詩啊,好詩!只是去病想當驃騎大將軍可能難點。”
“你從哪聽來的?”
“你的小親兵們正聲嘶力竭的在後營吟唱呢,你聽不到嗎?”
雲琅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陣點點頭道:“遊戲之作,遊戲之作!”
曹襄趴在窗戶上道:“沒恭維你,這真的是一首好詩,最喜歡最後的那句——縱死猶聞俠骨香!
你怎麼想到的?”
雲琅指指腦袋道:”這裡面裝滿了學問,傷感的時候就會時不時地溢出來一點,且無法控制!“
曹襄撇撇嘴道:“你不說大話會死,你這首詩寫的太好了,何愁有剛纔來了興致,專門用你這首詩寫了梅花篆字,邀請我們去品評一下,司馬遷已經去了。”
“他要幹什麼?”
“不知道,說是想喝酒,找不到夥伴,就找好找我們幾個陪他,天啊,真的好想弄死這個蛋頭啊!”
雲琅微微一笑,就隨着曹襄去了何愁有居住的院子。
他這時候非常的同情何愁有,就在前幾天,鬱悶的總想喝酒的人是他,現在把始皇陵這麼大的一個包袱丟給了蛋頭,他想喝酒太正常了。
雲琅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聰明人,直到今天才發現自己愚蠢的厲害。
從明面上來說,始皇陵對皇帝劉徹來說是一個天大的雞肋,佔有四海的他,根本沒必要貪圖始皇陵裡面的那點東西。
錢這個東西對皇帝是沒有用處的,只有大量的可持續供應的糧食,大量的可持續供應的精鐵,青銅,黃金,大量的聽話的可以製造財富的百姓纔是真正珍惜的。
一座始皇陵,對他來說毫無用處,即便是裡面有好幾座金人,也同樣如此。
挖掘一座皇陵獲得暫時性的一點利益對皇帝來說是得不償失的,因爲,他正在修建的陵墓裡將來也要裝進去很多財物的。
最怕挖掘皇陵的人是皇帝,不論挖的是哪一個皇帝的墳墓,只有那些資源匱乏只顧眼前的軍閥纔會對皇陵裡面的財富感興趣,從而忘記了皇陵存在的意義。
劉徹之所以要挖冒頓的陵墓,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冒頓這兩個字提起來就有傷大漢皇家尊嚴,必須完全毀掉,再把冒頓弄出來鞭屍才能挽回一點顏面。
如果雲琅把始皇陵的消息告訴了皇帝劉徹,雲琅不可能獲得什麼功績,只會給他帶來彌天大禍。
這一點何愁有是清楚地,可是,雲琅偏偏假裝看不見這裡面的危機,只要何愁有這羣人對他逼迫過甚,他就會拿始皇陵來做法……
雲琅不知道何愁有這些人跟始皇陵到底有什麼淵源,不過,就目前他掌握的這些線索來看,他們比雲琅更加在意始皇陵!
雲琅覺得自己隱隱看到了一絲勝利的陽光。
蛋頭如果專注於書畫的時候,他身上就會瀰漫一種大家氣度,毛筆握在他的手中,大開大合,頗有突破天際的意味。
司馬遷守在桌案前面,看何愁有寫梅花篆字看的如癡如醉,嘴裡還不住地念叨:“好一個縱死猶聞俠骨香!好一個縱死猶聞俠骨香!老祖宗這梅花篆字的架構疏密結合,頗有鐵鉤銀劃之妙,僅僅是這個死字組成的梅花,不但讓人見識不到死亡的寂寥,反而有一種勃勃生機蘊含其中,妙,妙,大妙!”
雲琅撞撞曹襄的肩膀道:“你能認出來?”
曹襄驕傲的一笑指着白絹上的梅花篆字道:“如何會不認識呢,你看看這個庭字,只看字形就知道這是華廈一間,庭前又有梅花盛開,意喻庭前花開花落,顯露人命無常,我等自當等閒視之,意境高雅,凡俗之人焉能識破!”
何愁有板着臉一把抽走剛剛晾乾的梅花篆字,丟下一句不學無術就進了裡屋,看樣子去放置他的作品去了。
曹襄抓抓腦袋瞅着不斷翻白眼的司馬遷道:“我哪裡說的不對了?”
司馬遷喝了一口酒無奈的道:“評論自然是極美的,只是那個字就不是庭院的庭字,是漁陽的漁字,這兩個字的結構相差如此之大,您能看錯,也實屬不易!”
“胡說八道,我特意數過的……”
雲琅哈哈大笑,滿意的拍打着曹襄的肩膀,好兄弟就該這樣,要丟醜大家一起丟,如此才顯公平。
何愁有雙臂底下夾着兩罈子酒,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看着雲琅道:“怪哉,怪哉,你這樣的人能做出這樣的詩歌,實在是出乎老夫預料之外!”
曹襄連忙道:“老祖宗不知,雲琅可是滿腹的才華啊,他的才華已經多到了隨時隨地都能溢出來的地步,以後,大家相處的時間長了,老祖宗也就見怪不怪了。”
何愁有排開酒罈子上的封泥道:“老夫唯恐邊寨之地受匈奴之風影響會腥羶沖天,如若時不時地有這樣的好詩文下酒,自有清風拂面!”
寫不動了,真的寫不動了,早上八點開工,寫到現在,十二個小時過去了,寫了五章,我真的盡力了,請兄弟姐妹們原諒昨日的任性,有月票,推薦票之類的就給孑與吧,我早就洗心革面了,爭取不欠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