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大火燃燒在曠野之中,一堆堆好似火山一樣。
屍體燃燒所產生的惡臭撲面而來,其中夾雜着滋滋的油暴聲,讓人皺眉。
人生於天地之間,最終又迴歸天地,反哺自然。可以想象,這片墳場一般的田壟,明年的莊稼一定長得格外的好。
焚燒了屍體,李錚立刻召來各部統領、校尉,計算戰損,並總結經驗,汲取教訓。
總的來說,此戰是大獲全勝。
其中的因素很多,除了涼州軍本身的極度強大之外,還有呂布軍人困馬乏的原因在其中。
呂布兩萬大軍,一早從陳倉出發,一日之內,急行軍數百里,又是夏日當頭,空氣炎炎,可謂疲敝之師。
而李錚所部,卻因爲甲裝恆溫的緣故,完全可以無視氣候因素。而涼州兵的單兵素質,也要強於呂布軍的兵卒。
再則,呂布本人在此戰之中,並沒有盡到指揮者的責任。早早就被李錚纏住,根本沒有機會指揮騎戰。
呂布性格太傲,起先僅率兩千親衛,便想擊破戰騎,可謂首戰失策。當然,從沒與涼州軍交過手的呂布,被自己給坑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當然,呂布是否參與指揮,最終的結果仍然不會改變。最多就是給李錚所部多造成一些殺傷,僅此而已。想要翻盤,不可能。
這一戰,呂布所率兩萬騎兵,戰死一萬八千餘人,俘虜僅僅一千餘人,其中還有半數是傷者。
以呂布爲首的四員將領,也盡皆被俘。
而李錚方面,摧鋒戰騎傷二十八騎,亡四騎。青甲戰騎傷五十五騎,亡七騎。山嶽狼騎傷三十九騎,無有亡者。重甲槍兵傷一百三十八人,亡二十九人。輕步弓手無折損。
合計傷亡達到三百一十人。
尤其是戰騎兵的傷亡,讓李錚心頭痛惜不已。都是萬里挑一的好漢子,死一個都讓李錚有夠心疼的了,更別說傷亡這麼大。
受傷的兵卒之中,有傷得很重的,已經不能夠再上戰場了,這對於一個千錘百煉的精銳士兵而言,是極其殘酷的。
面對李錚溢於言表的痛惜,呂布等人卻心中鬱悶面面相覷。
都不由暗暗腹誹,你李錚才死傷三百人,而我呂布呢?兩萬人就這麼沒了!
李錚卻無暇顧及他們的感受,當下便將戰死的兵卒遺體火化,並裝在一個個罐子裡,貼上姓名、籍貫、職位等標籤,要帶回靈州,安置在英雄祭壇之中,受萬民膜拜,千古不朽。
隨後,又好生的慰問了一番傷者,李錚當下表示,會督促軍務院儘快撫卹傷亡,並對所有人進行口頭嘉獎。
在涼州軍中,一切都有成熟的制度。
戰死者的撫卹、退伍者的工作問題、戰功拔擢等方面,都會得到很好的解決。畢竟是手到擒來的勝利,並不艱難,還不需要李錚如何如何親口提拔。
夜裡,大軍就地紮營,片刻之後,一堆堆火光將這片曠野點燃。各部兵卒各自按照編制匯合,而後開始埋鍋造飯。
大營中央,李錚與呂布等四人圍坐着一堆柴火,火光明滅,照的人臉上忽明忽暗。旁側裡,李錚的親衛則專注於呂布等人,從來不曾放鬆。
李錚可以放心大膽的給予呂布四人自由,但李錚的親兵們,卻不會。他們有他們的職責,保護李錚,是首要任務。
三角的支架架在火堆上,支架上吊着一個陶罐,其中蒸汽沸騰,冒出一股股誘人的香氣。
李錚拿了碗,遞給呂布等四人,親手用勺子給他們滿上一碗肉粥,笑道:“嚐嚐我涼州軍的乾糧。”
現在戰事完結,自然沒有那麼緊張。所以除了例行巡邏的兵卒,餘者都像李錚一樣,將肉餅煮成肉粥食用。
吹了吹熱氣,呂布小小的喝了一口。瞬間,一股子讓人沉醉的味道,充斥在喉舌之間。當下,呂布也顧不得太燙,大口大口便將一碗肉粥喝了個一乾二淨。
與呂布一樣,高順、張遼、曹性三人也是同樣的動作。狼吞虎嚥,不外如是。
喝完一碗,呂布瞟了眼仍然熱氣騰騰,咕嘟作響的陶罐,不由開口道:“李將軍...你們涼州兵都是吃的這個?”
“當然。”李錚笑道:“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張遼在一旁開口,道:“何止是不錯,簡直堪比最頂級的美食。這其中有棘皮豬肉,有紅玉鳥蛋,好像還有參麥,另外一些就吃不出來了。”
畢竟也算是董卓軍的中高層將領,呂布等四人,自然有機會品嚐棘皮豬這一類涼州的特產。以棘皮豬這類特產的味道,肯定讓人難忘。
李錚點了點頭,笑道:“文遠厲害!我們涼州軍的乾糧,都是以高能肉食、糧食、蔬菜雜合製成的。不但營養豐富,常年食用能強壯,增強力氣,還能在戰時迅速補充體能。”
“難怪涼州軍單兵素質這般強。”
高順面無表情。
這句話引起了張遼的共鳴,嘆道:“的確如此,我看李將軍麾下的這些特異騎兵,每個都有當軍候的實力。”
李錚哈哈一笑,道:“我涼州軍吃的好,訓練嚴酷,單兵素質自然不差。便是普通步卒,單獨拿出來,至少也能以一敵三!”
幾人就這麼聊着,顯得十分隨意。
忽然,高順開口問道:“李將軍,可否告訴高某,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又怎麼會如此精準的將我們截住呢?”
這句話藏在高順心中已久。
他想不明白,以他們如此迅捷的行軍速度,又怎麼會在半道上被李錚截住呢?是有內奸嗎?不可能,內奸也沒這麼快。
這句話也引起了呂布等人的同感,齊刷刷的看向了李錚。
李錚神秘一笑,道:“我自有我的辦法,不過可以告訴你們,並非細作探知。”說着,語氣一頓,言語中充滿了誘惑,道:“如果四位投了李某,自然就能知道其中的緣故。”
“看看他們!”
李錚言罷,伸手指向不遠處的戰騎兵們,道:“呂將軍,你是幷州人,想必對騎兵情有獨鍾,想率領這樣的騎兵縱橫天下嗎?”
“再看看他們!”
李錚又指向了重甲槍兵和輕步弓手,對高順等人道:“我的步卒夠精銳吧?聽說高將軍訓練了一支陷陣營,不知道相比如何?高將軍,若是以我軍的步卒來訓練陷陣營,那會是什麼效果?!”
“再看看諸位碗裡的肉粥!”
李錚面色傲然,道:“我涼州個個有飯吃,人人有衣穿,家家安居樂業,戶戶豐收富庶。我涼州道路通暢,農業鼎盛,商業繁榮,軍威無敵,試問,這天下難道不是我李某人的囊中之物!?”
“諸位,”李錚逐漸放緩了語氣:“識時務者爲俊傑,跟了我李某人,前途無量,名留青史!這並非我李某人自誇,爲什麼我涼州能獨霸一方,能壓制董卓?我有我的資本!”
呂布等人聞言,相顧無語。
“明着跟幾位將軍說了吧。”李錚面色一正,道:“幾位都是人傑,不要奢望本將軍會一時心軟放你們回去,那不可能。擺在諸位面前的只有三條路!”
“其一,投了本將軍,以後飛黃騰達,名留青史不在話下。”
“其二,被本將軍軟禁一生,再無作爲,一身本事付諸流水!”
“其三,死!”
聽了李錚的話,呂布等人俱皆心中震動。
一時間思緒雜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錚的目光來回掃視着四人,明顯能看出,曹性和張遼已經動心了。可能是礙於呂布當面,不好明言。
至於高順,則面色暗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呂布神色變幻,良久,卻抱拳道:“在下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但李將軍,我等家眷尚在長安,如之奈何?”
高順聞言,嘴巴張了張嘴,最後無言。
張遼和曹性則面露喜色。
李錚擺了擺手,笑道:“這倒無妨。一者此戰結果要傳到長安,還需要一段時間。也許這段時間董卓就被我給擊破了呢?再則,我可以承諾,在沒有擊滅董卓之前,不會暴露諸位的存在,我可以放出消息,只道四位已經戰死,想來董卓不會拿烈士的家眷撒氣吧?”
聞言,呂布鬆了口氣,緩緩起身,抱拳道:“我呂布起於幷州,自廝殺中崛起,從未服過一人,但是今日,呂某輸的心服口服。”說着,他長施一禮,鄭重道:“李將軍武藝超凡,文武雙全,我呂布服了!主公!”
“主公!”
張遼、曹性齊齊拜倒。
高順長嘆一聲,面色一肅:“主公!”
“哈哈哈哈....”
李錚站起身來,仰天長笑不止,那股子暢快的味道,溢於言表。當下將呂布四人一一扶起,喜極道:“能得四位相助,本將軍是如魚得水,來來來,快快起身!”
君臣之義一定,隨之,四人都拘謹了許多。
李錚則渾不在意,一邊笑眯眯的與他們閒聊,一邊詳細的給他們介紹涼州的實況。
一樁樁、一件件有關於涼州軍政民生的大事,被李錚婉婉道來,聽得四人是心生嚮往。
涼州的龐大深厚的底蘊,逐漸撕開那層神秘的面紗,展現在四人眼前。
四人時不時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慶幸。
他們在心裡斷定,似主公李錚這般人物,要是都不能得天下,那還真就沒天理了!
五人詳談甚歡,一直到深夜,才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李錚讓呂布四人帶着一千餘俘虜以及李錚所部的傷者,返回靈州。他們四個,還要進入靈州太學院軍事分院進行學習。
而李錚自己,卻出乎意料的領着餘下的大軍,南下往隴關一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