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門被用力推開,一隻公文包被直接甩了進來,準確無誤地落在沙發上。西裝革履的楊帆跨入狹小的出租房中。長時間的不通風,加上屋子狹小,總感覺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楊帆打開燈,換上雙破棉拖鞋。
作爲新時代畢業的歷史系大學生,看似人模狗樣的他,白天在歷史檔案館,做着體面的工作,整理整理資料,一到下班,就只能窩在出租房裡,過着吊絲的生活,連個妞都找不到。在農村的爹孃每天都要來上兩三個電話,催促着楊帆趕緊結婚,實在不行,就在農村找個媳婦,弄得楊帆一個頭兩個大。
西裝被隨意地摔在門口的衣架上,楊帆稍稍拉開領帶,將方便麪撕開,肆意地丟在電飯鍋中,倒了些自來水。這是他今天的晚餐,不過還需要等待個十幾分鍾。
電腦被打開來。是nosp的老臺式機,連開個機都要幾分鐘,沒辦法,他默默地diǎn上一根菸。都說生活在北上廣,那些漂泊者都被稱作蟻族,那長在揚州農村,生活在揚州城的楊帆,和蟻族也沒什麼區別。要房沒房,要錢沒錢,就這麼個吊樣,餓不死,活不好。
電腦終於彈出了桌面,以及那個360擊敗全國百分之二電腦的可憐數據。楊帆看了一眼電飯鍋,趁着還沒可以吃,便準備來上一盤oa。這個已經完了很多年的遊戲,是他從高中時代打到大學,又從大學畢業打到工作的遊戲。
他的平臺號——揚州第一火槍,已經是小有名氣。楊帆坐在已經露出破絮的椅子上,看了眼電飯鍋上冒着的絲絲熱氣,不知道這樣的生活究竟得到什麼時候,悵然地將最後一口煙吸完,摁在了菸灰缸裡。
進度條緩緩地推進着,很慢。不過楊帆已經習慣了,剛進入地圖,便有人打出“誰的小霸王,趕緊滾”。
楊帆認識對面的那人,豐城三少,一個玩得不怎麼樣,卻總愛瞎bb的嘴強王者。他敲了下回車鍵,打出一個問號,算是對於那嘴強王者的迴應。
“楊一槍還是首選?”隊友打出一句話,詢問楊帆是否首選。
楊帆只玩一個英雄——火槍手。一個小矮子加猥瑣的英雄。一邊的電飯鍋發出撲撲的聲音,不過楊帆知道,這破電飯鍋功率有多低,煮個方便麪跟煮鐵蛋一樣,慢得很。
他看了眼窗外,天灰濛濛的,估計要下雪了。不知農村裡的老爹關節炎犯了沒,昨天老孃打來電話,說是家裡一切都好,就差楊帆結婚生子了,讓他有些悵然。這個時代,沒個房,沒個車,哪家的姑娘肯跟你?
更何況楊帆還是個農村戶口,好幾次和姑娘對眼了,一到姑娘家,便被翻出老底,在姑娘老孃的白眼下吃完一頓不愉快的飯,便草草分了手。
不過好在,楊帆長得還蠻帥,一米八的大個子繼承了老父親的優diǎn,白皙的皮膚和還算精緻的五官繼承了母親的優diǎn。不過在錢的面前,這些只可以錦上添花,想雪中送炭,太難了。一切都是白搭。
楊帆回過神,首選火槍,中單買雞。
對邊的豐城三少立刻選出了白牛,打出了一個問號。似乎有些挑釁的意味。
楊帆的火槍,在平臺是小有名氣的,總是找一些刁鑽的角度瘋狂的輸出,有時候一場團戰下來,打了對方一個團滅,而對面連他在那裡都沒看清楚便死光了。在業界也廣受玩家的認可,揚一槍的外號便是這麼來的。
電飯鍋的聲音有些大了,吱吱吱,上邊的蓋子時不時dǐng了起來。趁着還有一分鐘纔出兵,楊帆拿起電腦邊上的一個黑匣子,將翻扣打開,是一柄精美的狙擊槍。這是前幾天他在樓下某一處草坪中找到的,當時以爲是玩具槍,就沒太在意。可是後來才發現,這下邊的五十發子彈,是真真實實的子彈!
這才令他十分緊張。他當然知道私藏槍支是犯法的,所以趕緊聯繫了一個在揚州的高中同學,現在正在刑偵大隊工作,約好了就在今晚,來將槍支取走。
他端詳地這柄狙擊槍,是美國的a-200。楊帆不僅是個歷史系畢業的大學生,更是一名軍事愛好者。他當然知道這柄槍的威力。能夠在2500碼的距離外,打出比一角分還要小的精度,絕對是殺人於無形的利器。
他有些癡迷地摸着那消聲器、瞄準器,就連遊戲開始了都沒察覺。隊友已經在地圖上頻頻打出信號,詢問楊帆怎麼了。他不捨地放下這柄槍,因爲過了今晚,它就要被當地公安局收走了,也許他還會被帶走做筆錄。
一旁電飯鍋上的信號燈,發神經一般的閃啊閃的,不知道哪邊又出毛病了。楊帆合上狙擊槍的黑匣子,用鼠標控制着英雄往中路走去。他拎起黑匣子,站起來,往旁邊走去,準備拔出電飯鍋的插頭。
砰!
一聲巨響直接炸開來。
“rsboo!”電腦的公屏上跳出火槍被拿一血的聲音。對面中單的火女配合白牛拿下了火槍的一血。豐城三少打出一個問號,表示嘲諷。
不過這一切楊帆都聽不到了,那個爆炸開來的電飯鍋,還在閃着信號燈,而屋內已經沒了楊帆的影子。
木門被推開來,兩個魁梧的黑衣男子帶着墨鏡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黑匣子上的ps竟然失去了定位?”
“該死的,辦事都辦不好。這把樣槍丟了,你知道公司要損失幾百億美金嗎?”一旁的男子摘下墨鏡,是個高瘦的、鷹鉤鼻的白人,說着一口順溜的漢語。
“不就是把-200,回去再拿一把來就是。”
“蠢貨,那把根本不是什麼—200,是公司秘密研製的,射程達到5000碼的-400。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如果設定隔離區爲3000米,也就是說靠着這把槍,能在4000米外將人狙殺。必須要找到它,不惜一切代價!”
“楊子,好久不見……”一個穿着制服的男子跨進木門,臉色一變,職業性地將手按在腰間,“你們是什麼人!”
作爲一個年輕機靈反應快的刑偵警察,就在那名黑衣男子掏槍的一刻,快速敏捷地從腰間掏出了槍。他是帶任務來的,所以本能地帶上了槍。
“砰!”
“砰!”
兩聲槍響,一名黑衣男子被擊倒在地,警服男子側靠在門邊上。樓下立刻想起警車的呼嘯聲!
“**!”白人皺着眉頭,罵了一句,從一邊的窗戶上跳了下去。
一旁的電腦,公屏上隊友紛紛退出了遊戲。最後一個退出遊戲的豐城三少有些得意地打出一句“楊一槍也不過如此”,便也退出了遊戲。
房內緊接着響起嘟嘟嘟的電話聲,卻被窗外刺耳的警笛聲改了過去……
……
……
時間對於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如果它覺得在某一diǎn虧欠了你,那麼它會在另一方面來彌補它的過失。
那麼,當一個時間節錯移了位置,世界就變得不一樣了……
麥子地裡,老人一手撥開,從中鑽出來,後邊的騾子故意放慢着步子,東扯一口,西咬一口,吃得很歡騰。騾上,男子拍打着騾子,罵道:“個吃貨。”
騾子打了個噘,露出大排的白牙,狠狠地往麥子上咬去。
“老祖,家裡活還沒幹完,當真這麼急?”男子叫老祖就感覺這個老頭佔了自己便宜。沒辦法,人家姓祖,也有個五十歲了,總不能叫人家小祖吧。已經穿越過來三個月的楊帆,揹着個黑匣子,坐在騾子上。
沒錯,是穿越。
楊帆沒想到,吃個泡麪,還可以穿越到明朝來。
富家翁模樣的老人扯過蹶子,道:“你幹過活?”老人聳了聳肩上的包袱,道:“體力活怕累,技術活費腦,瞧你這德性。”
“老祖,你說過得好好的,皇帝老子幹嘛要找你回去?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當真要找你帶兵打仗?”
老祖呲了呲眉,道:“還不是砍了袁崇煥的腦袋,沒了帶兵打仗的,這崇禎小皇帝急了唄。你這傢伙就是懶,這次帶你來順天,就是要好好抽抽你的懶筋。”
“好了好了。包袱我來背行不。”楊帆探身去接包袱。
富家翁一躲,“瞧你小子精明的,騎着騾子要揹包袱,倒頭來還不是累着騾子?”
楊帆有些害臊,道:“要不老祖你也上來?剛剛那個大娘見你這麼大年紀還牽着騾子,恨不得把我吃了才解氣。”
“敗家子兒,你是想累死它啊。”富家翁佯怒,牽着騾兒,優哉遊哉地走在麥子地裡。回頭看了一眼那吊兒郎當的楊帆,道:“要是你可以實現你一個月前說的那番話,老夫就算累死在騾子蹄下又何妨?”
楊帆騾背上晃盪着麥杆兒,調戲着騾兒,不搭理老祖。
那騾子起先動動脣兒,晃晃腦袋,後來失了脾氣,索性不去打理楊帆。楊帆也感覺無趣,仰躺在騾背上,叼着麥杆兒,雙手抱在腦後,老氣橫秋地翹着二郎腿兒。能在騾子背上做出這樣的動作,也算是個技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