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〇章 世襲罔替(終章)

陽春三月,桃紅柳綠,正是江南好風景,新城的戰爭氛圍卻越發濃烈。

每天都有海船出海訓練,此時舟山羣島和東番島,已經修建有多座軍港,可以供艦隊泊靠。

四月初五,朱厚照做好了從宣府回京師的準備,年初他便說要回去,一直拖到此時還不肯動身。

這天中午,朱厚照陪沈亦兒一起吃飯。

最近兩口子關係日漸緩和,隨着年齡增長,沈亦兒也知道自己的一生已經跟朱厚照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說是可以跟民間夫妻一樣和離,但牽扯到的利益太大,沈亦兒無論如何也不會走出那一步。

因此,近來沈亦兒沒有再有意無意甩臉色給朱厚照看,平日也能說說話,摸摸小手啥的,就差最後一步。

吃完飯,夫妻倆慵懶地坐在洞開的窗戶前喝茶,此時司禮監掌印張永前來向朱厚照彙報朝事。

沈亦兒在旁漫不經心地聽着,身前的茶几旁擺着幾本武俠說本,這是朱厚照給她準備的,爲了討好沈亦兒朱厚照是無所不用其極。

“……今年江南備戰預算已用大半,怕是要再增補一百萬兩白銀作爲軍費,而這僅僅是戰前需要的數字,以沈大人上奏,還需另行準備一百萬兩作爲開戰之用,物資調配則需戶部議定……”

午後有些疲倦,朱厚照聽得直打呵欠。

沈亦兒也聽得沒甚趣味,隨手拿起武俠說本看了起來。

張永說了一通,最後問道:“陛下,不知這軍需調度……”

朱厚照翻了翻白眼,道:“內閣不已做出批示了嗎?還有沈尚書也給出明確數字,何須朕勞心?直接按照沈尚書的意見回覆便是……國庫總歸不缺這兩百兩銀子,是吧?”

張永爲難地說道:“陛下,跟佛郎機人的貿易一停,國庫收入銳減,今年得節衣縮食過日子了。”

朱厚照冷笑不已:“怎麼,你責怪朕決意跟西洋鬼子開戰,導致朝廷少了大筆進項?哼,等打完這仗,國庫要多少銀子就有多少……”

“不敢,不敢。”

張永嚇得連忙跪地磕頭,等朱厚照臉色稍微好看了些,才又道,“陛下,還有一件事,沈大人上奏中提到艦隊開拔時間……九月初七出海,以平倭的名義南下,防止佛郎機人發覺,您看……”

“九月初七?挺好的啊,還有五個月……哈哈,朕完全有時間去江南,說不一定還可以親自領兵出海。”

朱厚照興奮地說道。

張永嚇得趕緊勸說:“陛下萬萬不可,這出海經年不得回,大明不可一日無主啊。”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朕不會在海上停留太久,只是想親眼看看朝廷無敵的水師。”

張永道:“陛下去的話,必定會驚動西洋鬼子……那些西洋人知道陛下去了,便知不是尋常平倭那麼簡單,會提高沈大人帶兵征伐的難度。不如……陛下留在京城,靜候佳音?”

“嗯。”

朱厚照稍微有些不悅,看着一臉恬靜的沈亦兒,期待地問道,“皇后,你想不想跟朕一道南下?”

沈亦兒連頭都沒擡便一口回絕:“還沒折騰夠嗎?咱們到宣府差不多快一年了,乾清宮和交泰殿恐怕都快被蜘蛛網給爬滿了,你就不怕有人鵲巢鳩佔?”

“誰敢讓朕的寢殿荒廢?”

朱厚照怒氣衝衝地問了一句,隨即若有所思,沈亦兒這是勸他回京,避免有人覬覦皇位,想了想道:“不去就不去吧,反正走一趟很遠,旅途勞頓,而且還不能親自帶兵上戰場,沒什麼意思。”

張永心裡一鬆,道:“陛下,出兵的日子就此定下?”

“嗯。”

朱厚照點頭,“就九月初七吧,朕允了。”

張永請示:“陛下,不知該由誰來領兵呢?這次跨洋遠征非同小可,可能經年不得回,這……”

朱厚照一時間又猶豫不決。

張永說話藏頭露尾,朱厚照很清楚,張永想問的是帶兵之人到底是不是沈溪,若不讓沈溪去,其他人誰能勝任。

“這個……”

朱厚照遲疑再三,“沈尚書難道沒有什麼好推薦?若是他不去的話,朝中怎麼都該有合適的人選吧?”

張永支支吾吾道:“陛下您也清楚,其實真正適合領兵的只有沈尚書,別人連佛郎機國在哪兒搞不清楚,更別說去搶他們海外領地的銀礦了!”

朱厚照搖頭苦笑:“那就是說,朕就算不想派沈尚書,也只能用他?”

張永無奈地點了點頭。

其實張永是支持沈溪出征的,因爲只有沈溪這個勁敵走了,他作爲司禮監掌印才能高枕無憂。

朱厚照嘆了口氣:“這件事押後再議!朕不想這麼早定下來,讓兵部和都督府再行議定人選,或者讓沈尚書舉薦,實在不行的話讓唐寅去也行……不過唐寅沒有單獨領兵的經驗,對於大海的認知也沒沈尚書深刻,真難辦啊……”

……

……

朝廷遲遲沒有定下帶兵人選,不過備戰工作並未停歇。

沈溪坐鎮新城,大規模組織向呂宋島和南洋移民。

這些年天災不斷,加上土地兼併嚴重,雖然引入紅薯、玉米等高產作物,但深層次的矛盾並未得到徹底解決。自從在南洋布局後,沈溪控制的商會便一直有意識地向呂宋等地輸送難民,近來隨着出征之期日近,移民的速度也在加快。

五月初三,一批物資從湖廣調運至新城,沈溪親自前去接收,回來後在城主府接見剛剛乘坐蒸汽船北返的雲柳。

“大人,如今新城這邊計有大船八十六艘,中型船隻二百四十二條;南洋羣島共有大船一百七十三艘,中型船隻超過四百條。以目前的載力,一次可運兵五萬官兵以及同等數量的工人和農民,糧食足夠十萬人一年所需,遠征可說勝券在握……”

沈溪搖頭:“新城和南洋都要留下兵馬鎮守,本身我們訓練的有海戰經驗的官兵數量就嚴重不足,這次遠征有個兩萬官兵足矣,必要時水手也可以拿起武器戰鬥。從現在開始,武昌工業園區和新城這邊咱們培養起來的工程師,有計劃地撤到呂宋島,遠征時帶上,以後建設海外領地用得上。”

雲柳這個時候才清楚沈溪的計劃,原來沈溪的退路並不是南洋,而是大洋彼岸。

……

……

出兵之日定在九月初七,沈溪有自己的考慮,那時夏天已過,遇到颱風的機率會小很多,但遠洋航行最大的問題還是來自於天氣的不確定。

這個時代可沒有衛星雲圖作參考,只能依靠水手的經驗,所以沈溪一直在挖佛郎機人的牆角,高薪聘請那些資深水手,如今大明水師中有不少西洋人,充當着教官和嚮導的角色。

同時,沈溪自身也在做功課,從佛郎機人的航海日誌和海圖中吸取養分,結合後世洋流和季風的認知,避免出師不利的情況出現。

帶兵人選於六月中正式定下,朱厚照不同意沈溪領兵,指定原兵部侍郎唐寅統籌遠征事宜,之前因落罪而被髮配至鳳陽守皇陵的魏彬“戴罪立功”出任監軍,保國公朱暉爲名義上的水師總兵官,延續了大明文官領兵的傳統。

消息傳出,沒人感到意外,大明軍民對於出兵佛郎機本來就沒什麼想法,沈溪作爲朝廷頭號重臣,自然沒有道理爲了個蠻夷國度一去經年……這也跟佛郎機跟大明相距遙遠,國民認知模糊有關。

水師指揮官需要在七月抵達新城,沈溪則被要求在水師出征一個月後回京,大概意思是讓沈溪指導朱暉、唐寅等人認識海圖,學習指揮艦隊作戰。

一個合格的海軍軍官,需要掌握幾何、航海、天文等基礎知識,還要熟悉船隻,比如明白水手是如何操作艦船的,明白火炮的射角,瞭解射擊諸元的概念,甚至要知道正確的防疫,多準備富含維生素C的食品,比如常吃豆芽可預防壞血病等等。

要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把唐寅、朱暉等培養成才,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此沈溪除了苦笑沒有其他任何表示。

六月十八,沈家家眷抵達新城。

沈溪跟家人團聚,少不了一番溫存,一衆妻妾知道沈溪不會領兵出征後,都長長地鬆了口氣,她們最怕的就是沈溪帶兵出海幾年回不來。

沈家人故地重遊,很快被新城的變化吸引,現代化的六七層高樓隨處可見,方便快捷的生活設施,每天學校傳來的朗朗書聲,一切都那麼新鮮,很快一家人便融入新城和諧的氛圍中。

雖然聖旨早就下達,但直至七月二十這天,唐寅才從蘇州趕到新城來,朱暉則遲遲不見蹤影,顯然朱暉對領兵出海很牴觸,路上能拖就拖,最好來個一病不起,如此纔好名正言順拒絕這要命的差事。

次日一早,唐寅主動來見沈溪,神情悲憤,覺得自己被人“坑”了,此番出海必定有去無回。

“伯虎稍安勿躁,距離正式出征還有一個半月,一切尚有轉圜的餘地。如果到時候你還不想領兵,本官自會想辦法解決。”

沈溪成功將唐寅安撫住便離開城主府。

早前他派人去請周氏到蘇州河南岸的一棟裝飾奢華的別院相見。

過去一段時間,沈溪給周氏置辦不少財貨,周氏對沈溪這個兒子非常滿意。

“……憨娃兒,有事你在家裡也可以跟娘說,爲何非要出來?這宅子也是咱家的?”

沈溪到來前,周氏已將院子內外看過,前後花園佈局,假山湖泊和亭臺樓閣一應俱全,主體建築是一棟三層小樓,內飾裝潢華麗,馬桶、自來水和電燈一應俱全,周氏一看就很喜歡。

沈溪笑着道:“這座城裡,這樣的院子咱們家有的是。”

周氏驚喜不已:“那感情好,以後沒事每棟宅子都住上幾天,如此就不會厭煩……嘿嘿,到底是自家的地盤,這裡比京城好太多了。”

沈溪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娘,這次讓你來,是想請你見個人。”

“誰?”

周氏感覺問題不同尋常,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沈溪拍拍手,門口照壁處丫鬟牽着小沈泓的手走進來。沈泓近前後,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爹”,被沈溪一把抱在懷裡。

周氏鬆了口氣:“原來是泓兒啊?娘還以爲是誰呢……”

沈溪道:“我想請你見一下泓兒的娘。”

沈溪話音落下,照壁後面再次走出來一人,腳步猶豫,似乎連走路都不會了,目光中滿是迴避。

周氏臉上全是迷惑的表情,仔細辨認後,突然驚訝地問道:“憨娃兒,你快看娘是不是眼模糊了?大白天莫非撞鬼不成?”

從照壁後走出來的正是惠娘。

惠娘本無意與沈家人相見,但沈溪堅持讓她前來,算是給她一個“進門儀式”,以了卻其生平遺憾。

惠娘最初不敢面對周氏,但出來後好像看淡許多,走上前跪下,向周氏磕頭:“見過老夫人。”

時光荏苒,多年過去,惠娘音色跟之前有不小的變化,周氏無法辨別這是否就是她熟悉的好姐妹。

周氏整個人都有些懵了,連忙問道:“憨娃兒,這是怎麼回事?你從哪裡找到跟你孫姨如此相像之人?”

沈溪語氣平和:“娘,她就是惠娘,她沒有死,當初我在天牢中將她救出來,而後隱姓埋名……她也是泓兒的母親。”

“什麼?這怎麼可能?這……這……”周氏茫然不知所措,“那誰……誰是泓兒的父親?是你?”

瞠目結舌半天,周氏終於明白過來,因爲沈溪將沈泓帶進沈家收爲義子,如果他跟惠娘沒關係,絕對不會亂掉輩分。

也就是說,沈泓是沈溪的兒子。

沈溪點頭道:“也許娘已經猜到了,沒錯,泓兒是我跟惠孃的孩子,這也是我爲何一直未納曦兒進門的原因。這幾年我一直想讓曦兒進沈家門,奈何以往很多事,讓這個願望無法達成……眼看如今將要遠行,孩兒還欠惠娘一個進沈家門的承諾,於是便帶她來見您。”

周氏整個人都不正常了,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囁嚅着想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半天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蹲下來雙手捂臉,顯然心情激盪。

沈溪跪下來,恭敬地給周氏磕了個響頭,嘴上道:“無論娘是否接受,惠娘已是沈家人,希望娘能接受。”

周氏罵道:“混賬東西!你個臭小子,還不如讓她死了呢。”

這個時候,周氏把滿腔的思念和久別重逢的欣喜化成憤怒,對惠娘發出近乎惡毒的詛咒,但這僅僅是她想成全惠娘名節,以及維護沈溪的名聲,並沒有包含個人因素在內。

沈溪再次磕頭:“即便娘不接受,此事已發生,無法挽回。另外,近來新城這邊或有變故,我不想娘擔驚受怕,正好咱們離開家鄉差不多有十年了,我想請娘代表孩兒及全家回家祭祖。”

“我在閩西汀州老家置辦了幾座大宅子,還在錢莊給您和父親存了兩萬兩銀子,你回去後可以隨便拿來花銷。等到十月,娘再來新城,我們一起回京。”

說完,沈溪不再跟周氏解釋,扶起惠娘,再抱起沈泓,一家三口出門而去。

周氏站在那兒呆若木雞,卻不知該用如何言語挽留。

……

……

七月二十二,周氏和沈明鈞夫婦在沈府家將護送下,回閩西老家省親。

這兩位可是皇后沈亦兒和當朝監國沈溪的爹孃,沿途官府盛情接待,所到之處百姓夾道歡迎,士紳紛紛宴請並送禮,天下爲之矚目。

沈溪絲毫也沒有想過讓父母低調的意思,依然按部就班地練兵,八月初四這天再次率領艦隊出海訓練。

這天共有六十條大船和一百五十條中型船隻出海,而被皇帝指定爲出征主帥的唐寅,卻以身體不適爲由,並未登上指揮艦。

這次是戰前最後一次規模浩大的“實戰演習”,按照計劃,水師會出海半個月,進行包括隊列行進、炮擊、追擊、打掃戰場等演練。

艦隊出港浩浩蕩蕩,黃浦江上帆影林立,城中軍民紛紛涌到江岸圍觀,但因並非正式出征,這次觀禮沒有引起朝中大臣重視。

“大人爲何在此?”

唐寅站在碼頭看着,等沈溪的座船出海後,幕僚詫異地過來詢問。

唐寅心情很惡劣,回首喝斥一句:“本官做事爲何要向你解釋?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即可,無需多言。”

“是,是。”

幕僚噤若寒蟬,趕緊退下。

此時船隊已駛出黃浦江,唐寅望着遠去的帆影,懊惱地搖搖頭,轉身而去。

沈溪站在船艉,眺望新城,神情複雜。這時雲柳走了過來:“大人,舟山羣島那邊已準備好,下午艦隊就可以進港泊靠。”

“嗯。”

沈溪看了看天色,沉聲道:“已經有多名西洋船員說今明兩天或有颱風過境,把一切安排妥當,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

雲柳領命後恭敬退下。

隨後沈溪進入船艙裡的房間,一襲男裝的惠娘剛幫沈溪收拾好東西,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向他。

沈溪過去攬住惠孃的腰身,嘆道:“心結該放下了,此番將是你新人生的開始,從此後再不用擔心世俗的眼光。”

……

……

沈溪出海當晚,海上興起狂風巨浪。

第二天上午強颱風登陸,新城處於風眼位置,損失異乎尋常的慘重,港口內泊靠的船隻折損巨大,船廠也遭受毀滅性的破壞,廠房坍塌,大量工人被埋葬在廢墟中,城裡的居民也是傷亡巨大。

而出海的沈溪遲遲沒有消息傳回,唐寅作爲皇帝委命的出征主帥,第一時間向朝廷報訊,陳述此番新城遭受颱風襲擊的巨大損失,着重提到大明水師很可能已經出事,朝野爲之震動。

“……陛下,沈大人領兵出海後,音信全無,倒是其後兩天,閩粵等地相繼有倭寇犯邊的報告傳來……佛郎機人知道大明要跟他們交戰,夥同倭寇來犯。”

此時朱厚照已回到京城,居於乾清宮,身前正在奏事的是張永,張苑服侍在旁。

朱厚照聽到這話怒火中燒,一拍桌案:“混賬東西!沿海地區風災不是年年都有嗎,至於如此亂成一團?”

張永急忙道:“陛下,這次風災特別嚴重,沿海民居成片成片坍塌,部分縣城連城牆都被掀倒,江浙近海隨處可見船隻殘骸,只怕沈大人他……”

朱厚照咬牙道:“百姓可以撫卹,屋舍可以修繕,沈尚書絕不能出事,趕緊派人出海找尋。”

“現在新城和沿海衛所船隻損失嚴重,怕是無法完成任務……”張永苦着臉說道。

朱厚照喝道:“先把災情彙總,還有一個月纔是正式出征的時間,或許艦船可以修復呢?跟唐伯虎說,按既定日期出征,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

……

……

沈溪走後,唐寅不得不提領新城軍政事務。

除了救災外,唐寅還要備戰和找尋沈溪,三樣事都不簡單。

沈溪下落不明,倒是相繼有海上船隻遇險的消息傳來,大明水師行蹤存疑。

與此同時,還有倭寇和海盜在沿海活動的消息,備戰出征佛郎機變成籌備二次平靖海疆之戰。

九月初,到了既定出徵的日子,此時保國公朱暉依然沒到位,唐寅無法完成備戰事項,因爲水師戰船嚴重受損,此前船廠工人在風災中死傷累累,根本湊不齊人手修復。唐寅被逼無奈,只能向正德皇帝上奏,如實說明情況,朱厚照雖然很惱火,卻無可奈何。

就在滿朝都在爲找尋沈溪而費心時,新城內連續失火,卻是倭寇細作混進城中,各處放火。

沈溪的城主府更是一夜間被付之一炬。

沈溪家眷在這次火災中無一倖免,沒有一人從火場裡逃出來,其後新城又接連遭遇佛郎機和倭寇人連番偷襲,好在城市防禦措施完備,沒怎麼費力就打退佛郎機和倭寇的進攻。

此後兩年事件,唐寅作爲平倭統帥,也是欽命找尋沈溪的欽差,一直留守新城。

……

……

沈溪失蹤,算是大明正德年間最大的懸案。

官方口徑是沈溪帶兵出海時遭遇風暴,整支艦隊都沉沒,坊間卻傳言,沈溪一直活在世上,只是流落荒島,還有人說沈溪已統率艦隊平掉佛郎機人,成爲大明海外領地的王。

爲表彰沈溪的功績,沈溪之父沈明鈞受封安國公,封地爲閩西汀州,因沈溪一脈闔府滅門,朱厚照特允從沈家其他房擇一男丁繼承爵位。

轉眼到了正德二十三年秋,此時已是吏部尚書的唐寅急忙往皇宮來,求見朱厚照,卻爲司禮監掌印太監擰言歡阻擋在外。

擰言歡也就是小擰子,言歡是朱厚照給小擰子的賜名,在這之前小擰子當了十幾年司禮監秉筆,直到年前才升任掌印之職。

“唐大人,您別老煩陛下,這會兒陛下正陪皇后和太子游園賞菊呢。”擰言歡恭敬地對唐寅道。

唐寅從懷裡拿出一份奏本:“有要緊事面聖都不可嗎?”

擰言歡陪笑道:“再大的事,也比不上陪太子啊……太子今年十歲,陛下對太子非常看重,畢竟陛下只有這一個皇子。”

誰來也奇怪,朱厚照跟其他女人再如何纏綿,也沒法誕下子嗣,結果等沈亦兒十八歲,兩人圓房,第一年就誕下個公主,此後又連續生下兩個公主,到第四胎才誕下龍子,朱厚照如獲至寶,就此修心養性,不再沉迷酒色,專注國事。

正德十三年,南洋諸國內附,朱厚照欣然允諾,次年派水師南下,正式把呂宋、勃泥、爪哇、三佛齊、柔佛收入大明版圖,派駐官員,對這些地區實行有效統治,當時統率大明水師的便是唐寅。

如今又是九年過去,大明國力蒸蒸日上,隨着蒸汽機和電力在大明逐步推廣,生產力顯著提高,大量工廠拔地而起,各種新式武器層出不窮,四夷爲之敬服。

今年年初韃靼和瓦剌內附,大明一下子把自己的版圖擴充到了蘇武牧羊的北海,朱厚照已有中興明主的美譽。

唐寅着急地對擰言歡道:“的確是大事,沈國公有消息了。”

擰言歡聞言身體一震,趕緊往宮門裡跑,等他再出來時,朱厚照居然也跟在後面,連鞋都沒穿,主僕倆都沒個正形。

此時朱厚照年近四十,身體健壯,留了兩撇鬍子,兩眼炯炯有神,過來一把抓着唐寅的衣領,問道:“唐卿家是說沈先生嗎?到底是什麼消息?這個不懂事的奴才,也不知問清楚再進去稟報朕。”

唐寅從袖子裡拿出奏本,朱厚照看了很好奇:“這是……”

唐寅道:“這是沈國公在海外給陛下的上奏。”

朱厚照接過來,手抖個不停,打開後目不轉睛看了起來,心中開始默唸。

“……臣受命於天子,領海內之兵,平海外之地,歷時十年又五,終將蠻荒之地平定,現已將海外銀礦所產白銀如數上繳,共計一億一千萬兩,以巨輪運往本土。奈何蠻荒之地百姓不服教化,叛亂時生,臣只能恭敬鎮守於領地,待陛下派仁臣輔佐……”

“嗚嗚,沈先生他沒死,還給朕送銀子來了。”

默唸到最後,朱厚照已是淚流滿面,“朕辜負了他,連他的家眷都沒保住,不過朕有兒子了,是他的大外甥。”

唐寅道:“陛下,運白銀的船隻已到上海,共有四十六條大海船,這還只是第一批。”

“是嗎?沈先生爲何沒回來?”朱厚照急忙問道。

唐寅沒法回答,朱厚照轉念一想,嘆息:“想來也是,這都過去十多年了,沈先生沒忘對朕的承諾已是難得,朕還能奢求什麼?海外之地,朕便賜給他,讓他世襲罔替,他想要什麼官員幫他,讓他來信跟朕說,朕派給他……朕是天子,他是朕永封的親王,永遠也不會改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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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七章 狀元還鄉(第三更)第一四九〇章 強行留人第一〇〇七章 太子寄信第二四〇章 最先和最後(第四更)第二二八四章 反響第一五四四章 引敵來戰第二二一六章 勢均力敵第二〇三二章 同是淪落人第一五九七章 只是交易第一七四章 才女的情懷第一五四二章 緊急軍情第一一〇二章 京城人士(第一更)第一九八一章 寄望第一四四七章 定論第一九七一章 探病第一四七七章 疑雲重重第四九一章 老宅迎客(第四更)第三八〇章 自負的江櫟唯第一八五七章 護送潛逃第二五四章 藏鉤第二〇八〇章 千杯少第一七九三章 小心眼兒第三十八章 衙門有人好辦事第一一五四章 活靶子第八〇一章 正三品的“代總督”(第三更)第一五二八章 再次南下第一六一六章 回報第二一七五章 戰情難測第一七〇九章 不借第一四五七章 沈家軍第一五一八章 包在我身上第一一一八章 私信和公函(第四更,求月票)第二五一四章 一層轉一層第一一九六章 昨日炮灰,明日救世主第八八八章 大豐收(求月票)第二〇七七章 溝通世界的橋樑第二六四二章 法制第二二九二章 羊入虎口第一二六七章 大有作爲第一一一章 捆綁銷售第八四四章 喜事第五七二章 人生的第二次婚禮(第八更)第二三四六章 久違第一八二二章 視察第六〇八章 能臣(第三更,求訂閱)第六六七章 論功行賞第二一四三章 招待禮數第四九五章 各打五十大板(第八更)第五八九章 一年兩升官(第二更)第一三七四章 要錢第二四一四章 君君臣臣第七四八章 漸行漸遠(第二更)第一八八五章 改變第二〇三九章 家底不剩第二六六五章 等候支持第一三六二章 捐贈所得第一三五二章 杳無蹤跡第二五七三章 紅顏難覓第五八〇章 提堂審案(第五更,謝書友)第二三三六章 禍福難料第九三一章 鐵證如山第九四〇章 各有所樂第一二五六章 凶多吉少第四九四章 當庭翻供(第七更)第一八一八章 爭權第一〇〇一章 風塵之殤第二三二九章 特殊方式第一八二七章 孩童心性第六七五章 替代軍功第一七〇章 神童(求訂閱和月票)第二〇六四章 強勢的女人第二五七五章 愛情觀第二六七章 上門來請第一八〇〇章 佔盡先機第二四五五章 受益者第七三〇章 當官人的生意經(第三更)第三一五章 無毒不當家(求月票)第一九〇章 縣試第一五七三章 肆無忌憚第九二七章 知府和鎮撫第一九二七章 密議除瑾第九八六章 一戰功成第一八二五章 絕不客氣第一六六七章 多說無益第一八二五章 絕不客氣第二三六六章 按圖索驥第二三〇章 文會(第五更)第七一四章 初爲人父(第三更)第二三一四章 良苦用心第一六五八章 風波起第一七五八章 傻有傻福第二〇八五章 當衆表態第一〇三三章 一片赤誠第一四九五章 不急不躁第一八七八章 面聖第一三八三章 反感的種子第六七五章 替代軍功第二〇〇四章 隱相第八一六章 同坐一條船(第一更)第四三六章 陽明找我談心學
第五六七章 狀元還鄉(第三更)第一四九〇章 強行留人第一〇〇七章 太子寄信第二四〇章 最先和最後(第四更)第二二八四章 反響第一五四四章 引敵來戰第二二一六章 勢均力敵第二〇三二章 同是淪落人第一五九七章 只是交易第一七四章 才女的情懷第一五四二章 緊急軍情第一一〇二章 京城人士(第一更)第一九八一章 寄望第一四四七章 定論第一九七一章 探病第一四七七章 疑雲重重第四九一章 老宅迎客(第四更)第三八〇章 自負的江櫟唯第一八五七章 護送潛逃第二五四章 藏鉤第二〇八〇章 千杯少第一七九三章 小心眼兒第三十八章 衙門有人好辦事第一一五四章 活靶子第八〇一章 正三品的“代總督”(第三更)第一五二八章 再次南下第一六一六章 回報第二一七五章 戰情難測第一七〇九章 不借第一四五七章 沈家軍第一五一八章 包在我身上第一一一八章 私信和公函(第四更,求月票)第二五一四章 一層轉一層第一一九六章 昨日炮灰,明日救世主第八八八章 大豐收(求月票)第二〇七七章 溝通世界的橋樑第二六四二章 法制第二二九二章 羊入虎口第一二六七章 大有作爲第一一一章 捆綁銷售第八四四章 喜事第五七二章 人生的第二次婚禮(第八更)第二三四六章 久違第一八二二章 視察第六〇八章 能臣(第三更,求訂閱)第六六七章 論功行賞第二一四三章 招待禮數第四九五章 各打五十大板(第八更)第五八九章 一年兩升官(第二更)第一三七四章 要錢第二四一四章 君君臣臣第七四八章 漸行漸遠(第二更)第一八八五章 改變第二〇三九章 家底不剩第二六六五章 等候支持第一三六二章 捐贈所得第一三五二章 杳無蹤跡第二五七三章 紅顏難覓第五八〇章 提堂審案(第五更,謝書友)第二三三六章 禍福難料第九三一章 鐵證如山第九四〇章 各有所樂第一二五六章 凶多吉少第四九四章 當庭翻供(第七更)第一八一八章 爭權第一〇〇一章 風塵之殤第二三二九章 特殊方式第一八二七章 孩童心性第六七五章 替代軍功第一七〇章 神童(求訂閱和月票)第二〇六四章 強勢的女人第二五七五章 愛情觀第二六七章 上門來請第一八〇〇章 佔盡先機第二四五五章 受益者第七三〇章 當官人的生意經(第三更)第三一五章 無毒不當家(求月票)第一九〇章 縣試第一五七三章 肆無忌憚第九二七章 知府和鎮撫第一九二七章 密議除瑾第九八六章 一戰功成第一八二五章 絕不客氣第一六六七章 多說無益第一八二五章 絕不客氣第二三六六章 按圖索驥第二三〇章 文會(第五更)第七一四章 初爲人父(第三更)第二三一四章 良苦用心第一六五八章 風波起第一七五八章 傻有傻福第二〇八五章 當衆表態第一〇三三章 一片赤誠第一四九五章 不急不躁第一八七八章 面聖第一三八三章 反感的種子第六七五章 替代軍功第二〇〇四章 隱相第八一六章 同坐一條船(第一更)第四三六章 陽明找我談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