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橄欖型社會結構
月黑風高的夜晚。
“真的要這樣做嗎?感覺怪怪的。”這是敏兒柔糯的聲音。
“沒關係,就這一次。嘎嘎~~”這是楚風因爲興奮而微微發抖的嗓音。
“會不會疼啊?”
“我儘量快點吧。”
放鬆,放鬆,楚風輕輕撫摸着一個潔白溫軟的軀體——大白鵝!
他嘿嘿獰笑着伸出黑手,一手掐住白鵝柔軟的長脖子,一手往它純潔的屁屁下伸去,一聲慘叫,一陣劇痛,一陣抽搐……鵝們慘遭蹂躪,在惡魔走後,才驚魂未定的咯咯叫着,互相訴說翎毛被拔的慘痛經歷。
然後王敏兒就看見,可憐的楚哥哥踩了一腳鵝屎,粘了一臉鵝絨,頭上還頂着個碎了的鵝蛋,拿着一大把鵝毛,像抽了羊癲風一樣手舞足蹈的跑回家。
楚風開辦掃盲夜校,以及和曲海鏡交流時,被迫用毛筆書寫數學、物理公式,這讓他痛不欲生。
就算用小字,長一點的算式都要分成好幾行,比較繁複的豎式往往會拖到下一頁上去。更別說用毛筆軟軟的筆尖畫幾何圖形~天哪,你殺了我吧!
毛筆,書寫速度慢;無法繪製精細圖形;字太大,同樣一張紙的信息容量過低。題寫牌匾、參加書法比賽還行,日常應用就遠不如鋼筆了。
宋末自然是沒有鋼筆出售地。要等六百年派克鋼筆纔會上市銷售。英雄鋼筆。則還要多等五十年。
楚風靈機一動:古代歐洲人不是常用什麼鵝毛筆嗎?
於是附近地鵝們遭了殃。楚風讓敏兒望風。自己動手。好幾次半夜鵝叫。終於從鵝翅膀上拔了不少地翎毛。
鵝毛梗前端用快刀削尖。中間開一小槽就可以蘸墨水使用。但這樣地鵝毛筆不耐磨。寫不到幾個字就鈍了。
想來想去。楚風試着用鹼將鵝毛脫脂。再塗石蠟後在火上輕烤作硬化處理。一試用。這樣地筆書寫流暢而耐磨。和現代鋼筆相比只少了個儲存墨水地膠囊。
宋代沒有橡膠。這也難不倒楚風。他找來一粗一細兩根小竹管兒。塗上蠟起密封作用。一個做活塞一個做外管。成爲像注射器那種造型。把鵝毛翎管安在前端做筆尖。前面再套上竹管兒做地筆帽。一枝竹製鋼筆就閃亮登場了。
試一試,效果不錯,抽拉活塞吸上一管兒墨水,能寫上千字。
這個方便的書寫工具很快得到了推廣,伴隨着鵝毛筆的使用,書寫習慣也發生了變化。以往用毛筆寫字是豎排、從右到左的寫,這是延續先秦時代在豎排竹簡上寫字的習慣,後來在紙上寫字,執筆的右手手腕必須懸空,同時左手要拉着右手寬大的衣袖,以免沾上剛寫的字跡,弄髒紙卷;而用鵝毛筆時,手腕是直接放在紙面上的,老辦法當然不靈光了,於是改作橫排、從左到右寫的現代書寫習慣。
同時爲了避免歧義,楚風把標點符號也引入了,敏兒和虎子這些匠戶子弟不覺得有什麼,曲海鏡卻眼睛一亮,主動的接受了這套現代漢語標點——作爲一個數學家,他十分看重精確表達的能力。
當然,全套現代數學符號更是讓他如獲至寶,毫無保留的採用了這套“楚氏算符”。
漢唐宋時的漢民族,文化上的優越感讓他們能夠以平常心接受外來文明的先進一面,佛教的傳入、大開海上貿易、印度梵文單詞融入漢語,直到明末,徐光啓等人還能以虛心學習的心態對待西方科技成果,翻譯《幾何原本》。
只有在蒙元滿清以血腥屠殺和文化閹割去除這種自信心,並且有意識的引導漢民族精英知識分子走向尋章摘句的犬儒、腐儒道路後,她才逐漸失去了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胸襟,被推進了黑暗落後的深淵。
“不管兩年後的崖山如何,我至少要在琉球爲漢民族留下文明的火種!”楚風不遺餘力的推行夜校掃盲計劃。
除了規定士兵必須參加,招生範圍還擴大到全體工人和適齡兒童,當然目前還沒有條件推廣義務教育,僅僅是自願入學。
現階段開了兩門課程:語文、數學。教師則只有三位:楚風、曲海鏡、張廣甫。教學場地爲露天,遇風雨就停止授課,學生們回家自學。
三位老師白天都有事務,楚風要統管幾大工場,張廣甫每天忙着算帳,教學的擔子更多的落在曲海鏡肩上。
總的來說,這個夜校怎麼看都像邊遠山區的牛背小學,而且教學主力還是不脫產的民辦教師。
祝季奢的第一船糧食到岸,看着白花花的大米源源不斷的運進糧倉,琉球島上的民心頓時安定了許多,浮海出逃大半年來的難民心態,定居之後因爲糧食短缺產生的朝不保夕的感覺,隨着糧食的充裕而自然減淡了,民以食爲天嘛!
現在人人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好好幹一場,老成點的想進工場,熱血少壯們則想着進楚大人的漢軍當兵,大家漸漸把琉球當作了自己家,頗有點此間樂、不思蜀的感覺了。
前一段時間,楚風用白米支付工錢,而且因爲基業草創信譽不足,採用了每日結算工錢的制度,隨着工場管理的正規化,負責管理的前瓷窯把頭、現在的幾大工場主管徐財旺,多次提出了變更工資支付方式的建議。
實物工資,那是小農經濟的一套,前階段迫於糧食短缺才用的這種方式,和楚風心目中想要建設的商品社會顯然是兩碼事,工錢日結更是繁瑣而浪費時間。
楚風一拍腦門,前一陣子諸多事情忙得暈頭轉向,都忘了這一茬,是時候推出月薪制了。
綜合考慮各種情況,定下了普工四貫、技術能手六貫、工頭八貫、工場主管十貫的月工資標準。
徐財旺看了這個標準,心中委實遲疑不下:以前每天兩斤一個月不過六十斤,現在普工四貫月錢,相當於一百斤大米,一下子就翻了將近一番,實在有點……一方面這些工人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他自然希望大家都能過得好一點,但是另一方面,承蒙東家信得過,給了主管的差使,那也要對得起這份差使啊!
遲疑了一小會兒,徐財旺吞吞吐吐的說:“可能東家您不知道,如今的琉球島上百業不興,只有東家您的幾個工場要人做工。漫說每月四貫,就是兩貫,也有人要搶着做的。當然,我曉得,這是東家仁厚……”
“不是什麼仁厚,而是可持續發展;正因爲現在百業不興,纔要多發工錢。一個健康的社會是橄欖型結構,最窮和最富的人都是極少數,而中產階級佔據社會的大多數。我現在就是在培育中產階級。”
儘管最近這些天聽東家說過很多新詞,徐財旺還是一頭霧水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楚風耐心的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某個地方有座大銀礦,銀礦的礦主賺了一百兩,給手下工人開工錢十兩,僅讓工人勉強餬口,自己賺九十兩。若干年後,銀礦枯竭,礦主成了億萬富翁,扔下了一座毫無生氣的廢礦和一羣生活沒有着落的工人和工人的後代。這羣工人和工人的後代們,要麼窮困潦倒而死,要麼揭竿而起,去找發了大財的礦主奪回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
另外一座銀礦,礦主賺到一百兩,給手下工人開工錢六十兩,自己只賺四十兩。工人的工錢除了吃大米飯,還能有餘錢賣點肉吃,於是附近有農民養起了雞鴨牛羊;工人吃了肉,還能買幾件新衣服穿穿,於是附近有人養蠶、紡絲、種棉、織布;工人的子弟需要讀書上學,於是有儒生來開辦私塾,將來甚至會有工人子弟考上秀才舉人……若干年後,銀礦枯竭,但是這個地方開起了磨坊、布莊、成衣鋪、染坊、酒樓、鐵匠鋪,甚至還有妓院和賭場,商品經濟十分活躍,曾經的銀礦,變成了一個繁榮的大城市。通過城市的繁榮,礦主賺到了更多的錢,城市的居民們還在市中心爲他塑了一座像,尊他爲城市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