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倫亮出劍刃,本就緊張不已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換戰鬥服!”
伽治大喝一聲,徹底引爆了現場那劍拔弩張的氣氛。
話音剛落,伽治、伊治、尼治三人身上便同時閃耀出一陣異光,各自顯露出一身富有科技感的戰鬥服。
然後,伽治又將目光投到了蕾玖身上:
和已然進入戰備狀態的父子三人不同,這位文斯莫克家的長女此刻像是根本沒察覺到自家正在面臨的大危機,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圓桌前,眼神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蕾玖?!”
伽治有些不滿地喊了一聲,催促着這個女兒趕快作出反應。
但蕾玖只是稍稍擡起了頭,用略顯空洞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那神情緊張的父親,一句話也沒說。
她想到自己那自大、自私、頑固又冷血的父親爲了利益把自己當貨物一樣售賣,卻不知他自己早已是墜入別人陷阱的獵物,心中便生出了一絲扭曲的快意。
在這種別樣的報復快感之中,蕾玖不僅沒有出手幫忙,嘴角反而還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蕾玖,你在做什麼!”
見到女兒遲遲沒有動作,伽治心中怒火便直竄而起。
作爲一個把兒女當成工具一樣對待、把人類的感情完全視作累贅的冷血之人,他可沒興趣關注孩子心裡在想什麼。
在伽治看來,不管他做出了什麼決定,蕾玖都應該乖乖聽話地奉命執行。
而蕾玖也把這一點做得很好,從小到大都沒有違抗過他的命令。
直到現在。
儘管局勢已經險之又險、伽治已經怒聲喝問,蕾玖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她仍舊坐在那桌上、坐在娜美的面前、坐在蓋倫的身後,像是已經加入了敵人的陣營一般。
“可惡!”
自從當年把山治除名之後,伽治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兒女的叛逆。
他毫不猶豫地就對着蕾玖恨恨地罵了一句:
“果然,有感情的傢伙都是殘次品!”
聽聞此言,蕾玖的眼神馬上就黯淡了下來。
她手中一直無意識摩挲的茶杯細柄被那無法控制的力量瞬間捏碎,轉眼間就化作了一堆細小而尖銳的瓷片。
而蕾玖恍若未覺,竟是將那些佈滿了銳利棱角的瓷片越攥越緊,直攥得她那遠超常人的堅韌皮膚都無法承受這種壓力,被切割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白皙的肌膚上淌出一片猩紅的血液,充滿了視覺衝擊力。
這種無法言說的悲傷之感,令人不禁心生憐惜。
就連一直臉色不虞的娜美,都不忍心再用那種暗含敵意的目光去看蕾玖。
可是,這種感覺能打動娜美這一個本來對蕾玖抱有排斥心理的外人,卻怎麼也打動不了身爲親生父親的伽治。
他看到蕾玖這像是普通女孩一般露出的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中反而更加不耐:
“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快給我...”
“夠了!”
蓋倫終於按捺不住地打斷了伽治那無情的吼聲。
雖然置身事外,但伽治那實在是對不起他父親身份的一番冷言冷語終究是太過令人厭惡。
蓋倫沉下臉來,忍不住怒斥伽治道:
“收住你這難看的嘴臉吧,伽治!”
“你女兒可不是你的工具!”
他的斥責之語並無新意,只不過是粗淺地道出了一個事實。
但是,蕾玖的心卻控制不住地爲之一顫。
道理雖然簡單,但蕾玖從小到大卻都不敢說,周圍也沒有一個人敢爲她發聲。
而她的親弟弟伊治、尼治、勇治三人,更都是被那個冷血父親剝奪了感情的怪物、是天生冷血的機械,就更不可能察覺得到蕾玖那壓抑已久的感情。
到最後,這麼多年的忍耐下來...
幫她發聲的卻是一個敵人,一個拿弟弟性命要挾她俯首帖耳的敵人。
在這一剎那,蕾玖終於徹底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閉嘴!”
面對蓋倫這個敵人的斥責,伽治自然毫無反省之意,怒氣衝衝地反嗆了一聲:
“我們文斯莫克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如你所願。”
蓋倫輕輕應了一聲,身形驀然閃動。
他果然沒再多嘴,只是開始用劍說話。
而蓋倫那句話的尾音還在空氣中顫動,伽治的見聞色霸氣便搶在他的視覺之前,瞬間感知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這是一道劍影。
沒有什麼高深莫測的劍術,不過是簡簡單單的旋風斬,也就是重兵器最常見的使用方式:掄。
劍刃的運動軌跡也根本談不上什麼玄奧莫名,無非是在空氣中繞了一個樸實無華的大彎。
但是,伽治只是稍稍感知到這股劍影,身體便控制不住地爲之顫抖。
待到伽治的視覺完全捕捉到蓋倫動作的時候,那柄大劍已經伴隨着呼嘯而來的氣浪旋斬至了他的胸膛之前,劍刃上縈繞着的淡淡金光和蓋倫身上纏繞着的赤紅血色也映照到了他的臉上。
“好快!”
儘管已經見識過蓋倫的實力,但真正親身體驗時感受卻更要震撼百倍。
若是稍弱一點的人物,恐怕現在就已經在這震撼中淪爲待宰羔羊。
但伽治畢竟歷經過無數戰鬥,見識過大風大浪,面對強敵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在這一剎那,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早就蓄勢待發的腿部肌肉中瞬間爆發,又盡皆釋放到了他腳下的地面。
與此同時,伽治腳下踏着的那一雙科技鞋也驀地噴射出一股熾熱的高壓氣流,釋放而出的細小電芒更是反過來灌注到他的雙腿,刺激着他的肌肉組織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
藉着這股瞬時爆發出的強大加速度,伽治的身形瞬間突破了時間的相對尺度:
似是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遲鈍而凝滯,只有他能夠在這慢下來的世界中自由行動。
可就在這時...
那柄本就快得不可思議的劍刃,卻是伴隨着伽治那即將脫離攻擊範圍的身形,猛地變快了數倍。
伽治仔細觀察過蓋倫出手,但卻始終漏了一個關鍵的地方:
他的劍刃,還從來沒有撲過空。
模糊的劍影,瞬間就徹底變成了不可捉摸的虛幻。
然後,伽治便感受到了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從自己的胸膛傳遍全身,使他徹底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在像是炮彈一般倒飛出去的同時,伽治才終於聽到一陣悠長而不顯沉悶、給人一種鋒銳之感的嗡響。
這是劍刃突破音障的顫音,遠在他被大劍擊中之前就已誕生。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不光是聲音,就連疼痛都讓人難以及時反應。
直到伽治的軀體轟然落地,那股劇烈的疼痛才終於從神經傳導至大腦,讓他直觀地瞭解到了剛剛那一劍的威力:
他胸口那防禦力驚人的戰鬥服,已經被徹底碾碎。
而他那強悍堅實的身體上也出現了一道猙獰恐怖、深可見骨的劍傷。
肋骨斷裂、臟器震顫,無數細微不可見而影響巨大的傷口在體內叢生,損耗着伽治的身體機能。
“父親!”
直到這時,伊治和尼治二人才終於反應過來。
而伽治也顧不得自己體內傳來的劇痛,心中只剩下滿滿的凝重。
一劍,僅僅是一劍...
伽治對這場戰鬥抱有的最後一絲幻想便徹底破滅,心中那因憤怒和屈辱而生出的那股血性也盡皆轉化爲了恐懼和無力。
他們傑爾馬66實力不弱,父子合力面對傑克也有一戰之力。
可蓋倫此刻展現出的極致速度,再加上他與傑克戰鬥時展現出的力量、體能和機動力,已然讓伽治徹底絕望。
“蓋倫!”
伽治捂着胸口緩緩站起來,半是絕望、半是悲憤地喊道:
“自結盟對敵以來,我們傑爾馬66何曾慢待過你!”
“你自稱是正義騎士,難道就如此不講仁義嗎?!”
伽治雖然平時表現得冷酷無情、鐵腕冷血,像是一個機械殺手,但他骨子裡卻是一個天真而懦弱的傢伙。
在原著中,面對大媽海賊團的陰謀吞併,伽治不僅不敢相信自己遭到了黑吃黑的背叛,甚至不爭氣地爲之當場痛哭流涕。
而現在見識到蓋倫的真面目後,伽治也照樣露出了那不爲人知的另一面。
他全然沒了之前的霸氣,聲音中滿是抑制不住的顫抖。
“仁義?”
就和寡廉鮮恥的大媽海賊團一樣,蓋倫心中也不會因爲這種道德上的無力質問生出半點波瀾。
他不僅不對自己背後捅刀子的行徑感到羞恥,反而還由內至外地生出了一股浩然正氣:
“伽治!”
“你一大把年紀,竟然還如此天真?”
“仁義這東西,永遠都是有雙重標準的!”
蓋倫再次劍指伽治,聲音中滿是堅定:
“我作爲德邦公司的掌舵者、東海人民的保護者,想盡辦法提高科技水平、改善人民生活,纔是我的應盡之義!”
“在先進社會生產力的發展需求面前,你們傑爾馬66的利益能算什麼!”
“......”
伽治被蓋倫這理直氣壯的態度噎得有些喘不過氣,只覺得胸口的傷勢又猛然重了許多。
他緩了許久才臉色漲紅地用手指向蓋倫,有些語無倫次罵道:
“你、你...”
“你好不要臉!”
“呵呵!”
蓋倫不理不睬,只是緩緩提劍逼近伽治:
“要臉有用的話,那我要劍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