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匆忙過去。
宿舍大殿裡，狐狸們圍成一圈圈，守着一隻只杯子，圍着一筐筐檸檬，正在擠檸檬喝。
這是狐狸山特有的菊花檸檬！
雖然也很酸，但帶着濃郁的菊花香味。
“嚶嚶嚶！”
“嗷嗷嗷！”
一羣狐狸美滋滋，掰開檸檬，把汁水擠到各自的酒杯裡。
不遠處的牀頭上，白墨一邊抱着平板電腦寫筆記，不用擡頭便能嗅到空氣裡，到處都是檸檬的清香和酸味。
他的筆觸在平板上飛快滑動，寫下一行行筆記。
雖然到目前爲止，還沒能找到仙草解離的規律，但白墨明白，規律這東西，不經過大量的觀察、研究、歸納和總結，是不可能找出來的。所以他每天都會把自己的經驗和心得再提煉一次，記錄到平板電腦。
狐狸徒弟檸檬茶和棗泥糕，蹲在師父身邊，都用狐爪捏着檸檬，捧着蜜罐，在蘸蜂蜜吃。
“嚶嚶嚶！”
“嗷嗷嗷！”
檸檬很酸，但蜂蜜很甜！
兩隻狐狸滿臉幸福，狐爪裡檸檬沒怎麼見下，但罐子裡蜂蜜已經快見底了。
白墨笑着看看倆徒弟，又皺皺眉頭，看看旁邊的一杯檸檬籽醬油黃豆葡萄酒，看看不遠處正偷偷投來期待眼神的追風爪，他皺皺眉頭，硬着頭皮，端起來抿了一口，強嚥下去。
“嗯……”
還真別說，這酒看起來恐怖，喝起來這霸道的味道，也對得起賣相！
白墨已經做完總結，便拿起堆在牀邊的石板開始閱讀。
這幾天徒弟們挖出的文獻挺多，需要他稍微加加班。
“唔，這是……序列五仙人的待遇標準？
“可以給一座殿，配五個保鏢……”
白墨大致看過，沒啥有用的信息，便隨手丟下。
又幾塊銅板上，刻錄了幾種仙草解離技巧，有的囫圇，有的殘缺，白墨也權且都記下，打算明天試試。
“唉？這塊？”
白墨拿起全新斷板，摸摸這熟悉的質感。
“又一塊天宮期刊？”
他笑着用手搓一搓，開始閱讀。
【……墮仙提取王侯血脈，其實損耗巨大】
【真正能提取出的血脈濃度百不存一】
【往往提取幾十人血脈，賦予一人之身，才能勉勉強強創造出最劣等的王侯血脈擁有者】
啊？
白墨突然想到蠶尾仙人，那傢伙血脈濃度高到一定程度，他一路走來，害死蘭柯聖地多少子嗣？
他繼續往下看。
【提取王侯血脈非常艱難，常常需要超大規模陣法，或者千錘百煉、耗費巨大的高階仙器，或者用藥物浸泡、餵養漫長時間】
【當然，大多數時候，這些手段會被一起用上……】
白墨看到，這文章裡配了一副簡單的版畫，筆觸不復雜，線條很簡單，但卻極其傳神，將那場景勾勒得活靈活現！
那是在空曠的巨大山谷中，兩側山崖像掛臘腸般，倒吊了一條條身影。
這些身影被捆住腳脖子，身體和手臂都垂落。
血液從他們咽喉涌出，流淌到肩膀，又順着胳膊和手臂流下，淌落到山谷中，匯聚成河。
【這是典型的竊血場景，施法難度小，提取純度低，耗費王侯子嗣數量多，最低端的亂血墮仙常常會使用】
白墨倒吸口冷氣，彷彿從這筆畫簡單的版畫中，竟能嗅到血腥味！
旁邊的狐狸徒弟檸檬茶和棗泥糕，抓着沒吃完的檸檬，抱着吃乾淨的蜜罐子，也倒吸冷氣，狐狸臉上滿是驚愕。
“嚶？”
“嗷？”
這次它們不是裝的！
雖然狐狸看不懂文字，但能看懂圖畫，此時真的被嚇到了！
……
呼……
茫茫風雪，昏天黑地。
春山地區，第六人蔘廠。
廠房窗戶裡透出的燈光，照亮茫茫飛舞的雪花。
廠房內，主任正拿着喇叭在呼喊。
“大家都上點心！
“都把特優品人蔘給我選出來！
“形體要完整，外皮要光滑，不能有破損，紅點要多……”
一位位工人，穿着大棉襖，坐在分揀人蔘的流水線旁邊，時而伸手分揀人蔘。
胖乎乎的大媽一邊分揀，和旁邊的小夥子閒聊。
“聽說這次選特優品，要供給那個白墨專家，給他拿去煉什麼藥用。
“你說他到底要幹啥？普通的優品不夠，還非要選啥特優品？”
小夥子名叫董允暉，此時咧嘴笑着點點頭，視線卻不離開流水線，一直在觀察人蔘，一直在分揀人蔘，把不同級別的參丟進不同級別的筐裡。
“這根只能算良品。”
“這個屬於優品麼？”
董允暉捏捏這參，感受一下彈性。
“好像也不太算。也就是個良吧。”
他將這評級爲良的人蔘，丟到身後標記“良”的筐裡。
“唉，這根是特優！”
董允暉拿起一根特大號人蔘，竟是比他巴掌還長！
他咧嘴一笑，嘖嘖感慨。“我們春山的人蔘就是好！估摸着，也不比那些所謂的仙藥差，嘿嘿。”
正要把這參丟進身後的特優級筐裡，突然，他的棉服前襟微微鼓起，裡面探出來一雙黃豆大小亮晶晶的小眼，死死盯住他手裡這根特優級人蔘。
董允暉心中笑罵……小黃這狗賊，鼻子還真靈，嗅到好東西立馬就鑽出來了？
他的棉服前襟，又探出第二雙眼睛，第三雙眼睛，第四雙眼睛……都偷偷摸摸，看向那特大號人蔘。一雙雙眸子裡，都滿是渴望。
這是二黃、三黃和四黃。再加小黃，便是董允暉養的一窩黃鼠狼。
他神識傳音，安慰這幾個傢伙。
“不行，這個你們不能吃。
“這是公家的東西，我們不能動。
“等下班了，我去買點廠裡特價處理的殘次品人蔘，多買點，給你們吃個夠！”
沒錯，他能用神識！
他是占卜途徑，序列七，春山地區幕後boss！
四隻黃鼠狼，四雙眼睛，都暗淡下來，齊齊鑽回董允暉衣服裡面，不再往外看。反正吃不到，越看越饞，越饞越煩，那又何苦？
董允暉反手，正要將特優級人蔘丟進筐裡。
卻覺手掌被一隻粗糙大手捂住！
原來是他身旁的胖大媽，截住這特大號人蔘，從董允暉手裡扣走，“嗖”的一下，動作麻利，揣進自己口袋。
大媽四下打量，見無人看到，稍微鬆口氣。
又湊到董允暉跟前，壓低聲音。
“我們家伱大爺，最近身體不旺相。
“我帶根參回去，給他補補身子。
“小暉你就當沒看見。”
董允暉無奈一笑，點點頭。
又來這套！
昨天大媽的姐姐身體不旺相，偷帶了一根參回去。
前天大媽的弟弟身體不旺相，偷帶了一根參回去。
大前天大媽的媽媽身體不旺相，偷帶了一根參回去。
大大前天大媽的舅舅身體不旺相……
反正她一家人，身體都不怎麼樣，天天出毛病，天天需要她偷偷帶參回去，董允暉已經習慣了。
聽見懷裡“吱嘎吱嘎”黃鼠狼憤怒磨牙的聲音，董允暉連忙神識傳音，安撫它們。
“別犯傻！
“她素質低，是她自己的事情！
“這和我們無關！
“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
一邊傳音，他又輕拍自己棉服胸口，拍了好一會兒，才讓幾隻黃鼠狼安靜下來。
“你們要相信，萬事萬物，種因得因，種果得果。”
一邊說教，他把手伸進人蔘堆裡，繼續分揀。
“她這樣幹缺德事，損害自己的德行，早晚會有報應。
“而我們堅守原則，保護自己的德行，早晚會有福報……啊！”
他把手從人蔘堆裡抽出來，卻見手掌鮮血淋漓！
這人蔘堆裡，竟是不知爲何，混進去鋒利石片！
“嘶……”
他倒吸着冷氣，看向傷口。
占卜途徑很特殊，哪怕到了序列七，也不加強肉身。
便見這一下割得賊狠，皮肉外翻，鮮血汩汩流出！
他衣服前襟，四雙亮晶晶小眼睛，又偷偷往外看。
四雙小眼睛一邊閃爍淚光，一邊迷惑不解！
不是說好了有福報麼？
這紅彤彤、血淋淋的一條傷口，就是福報？
這福報也來得太快了吧？
旁邊的大媽也注意到了，嚇得跳起來。
“哎呀，小暉你怎麼搞的？”
她扯開嗓子，大聲呼喊。
“主任？主任？”
越來越多工友注意到動靜，紛紛停下活兒跑來看。
“小暉怎麼了？”
“我的天哪，咋這麼倒黴？”
董允暉身體素質極差，此時手掌止不住流血，臉色變青變白，一邊笑着向衆人說沒事，一邊心裡卻開始擔憂。
他的手被割傷，並非是因，也並非是果。
這是天意在給他預警！
占卜途徑序列七，雖然還不能主動窺探天意，但卻偶爾可以接收到天意賜下的信息。
比如他這血光之災，就是天意賜下的預警！
主任揹着藥箱跑過來，拉着董允暉的手看看傷口，用止血繃帶幫他簡單纏一下。
“傷口太深了，恐怕要縫幾針。
“咋這麼不小心呢？
“去醫院吧，今天上午給你放假！
“你這幹活兒也幹不了了。
“我讓老趙開車，帶你去醫院！
“你看你這臉色，慘白慘白的，身體咋那麼虛？
“買那麼多次品人蔘，都吃到哪裡去了？還沒把身體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