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交錯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街上被放大了十倍不止,還好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郊外。只是昏暗的燈光,讓不熟悉路況的蘇北幾乎連連摔跤。
“噗……”羅茜在一旁忍不住失效,“這邊都是鵝卵石鋪成的路,按說是非常防滑的,許是因爲前段時間連日多雨的緣故吧,長出了一些青苔,你小心些。”
確定後面沒有人追蹤後,兩個人放慢了步伐。
“這個是不是就是那個老奶奶家?”走着走着蘇北突然問道。
“啊?”羅茜有些驚訝,“你怎麼猜到了?”
雖然天色很黑,看不清周圍的景緻,但是在這種荒涼的地段,又沒有什麼交通工具和娛樂設施年輕人肯定是住不下去的吧。
“老太太身體還健康嗎?我們這麼晚過去會不會打擾她休息啊?”蘇北有些擔心的問道。
說到這裡羅茜神色不覺一滯,“她三年前眼睛已經失明瞭,聽力也不是很好,雖然我總想帶她去醫院看看,但是老人家總覺得這是自己的命數,好在小屋的結構老奶奶早就熟悉了,自己生活不成問題。”
蘇北瞭然的點了點頭,兩個人加快了腳步。
小屋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木質結構的房子,看上去有年頭了,周圍沒有其他建築,而是有一些木墩,看樣子像是被砍伐過的森林。
“這裡是……”蘇北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想要開發,最後卻放棄了的地皮。
“哦,”羅茜蠻不在乎的說道,“前幾年有個開發商承包了這片土地,想開發成高爾夫球場,看老奶奶只有一個人,沒有人依靠也不懂法律,就想強佔她的房子,要拿推土機把房子推成平地,我看不過去,就去找他了。”
那個開發商最後的結局可想而知,雖然對於羅茜這種做法,蘇北不能夠完全認同,但是她想要保護老奶奶的心情,蘇北是可以理解的。
“進來吧。”羅茜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雖然在外面看着很是破舊,但裡面的佈置竟然很溫馨舒適,不用說,羅茜肯定幫了不少忙。
“哎!換鞋!”羅茜從鞋櫃裡掏出一雙男士拖鞋遞給蘇北,看得出雖然買了有段時間了,但好像沒有穿過。
“老奶奶思念她的老伴,所有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在這裡,所有東西除了我的那份,還有一份給老爺爺備着,今天便宜你了。”羅茜一邊說着一邊走到廚房,熟練的打開火,“我煮麪,你吃不吃?”
蘇北眼睛亮了亮,“當然,如果有這個榮幸的話。”
“切,”羅茜哼了一聲,卻又多放了一包面。
“是羅茜來了嗎?”樓梯上響起了吱吱呀呀的聲音。
羅茜趕忙把火調小了,迎了上來,“是我啊,吵醒您了吧?”羅茜在老奶奶耳邊大聲喊道。
一個頭發花白,有些駝背的老太太被羅茜攙扶着走了過來。
“您好,深夜造訪,打擾了。”蘇北禮貌的站起身來問道。
“你這麼說對她來說跟蚊子的聲音差不多大,”羅茜翻了個白眼。
沒想到老奶奶先開口問道,“羅茜啊,是不是帶男朋友回來給我看了?”
這一問把兩個人都問住了。
“您好!”蘇北大聲喊道。
老奶奶高興的向聲音來源的方向伸出手,“好好好,你要好好照顧羅茜啊,看到你有了歸宿我就放心了……”
“不是……”羅茜只能小聲抗議着,畢竟大聲喊出來這種事情真的很奇怪,蘇北在一邊也不說破,壞笑着。
兩個人就在這裡住下了,蘇北睡客廳的沙發,羅茜跟老奶奶一起睡在樓上。
“蘇北,這門窗一旦關上就會觸及機關打開,要小心。”羅茜囑咐完就扶着老奶奶上樓去睡了。
起初蘇北還懷疑在這荒郊野外有這麼一棟木屋,又是一個老人獨自居住,安全嗎?
原來羅茜早就想到了這一點,羅茜的機關,蘇北可不想試試她的厲害。
這一夜睡得格外安心,房子不大,所以壁爐內的火完全可以讓整個房間暖和起來,蘇北覺得若是在這裡養老也沒什麼不好的。
只是他現在還不能停下腳步。
已經踏上征程的宇涅母女和督則並沒有帶太多的行李,珠寶首飾,衣服綢緞,對於他們來說,這種東西太過沒有意義,半輩子都在爭取的事情,一下子就忘在了腦後。
“我們去哪裡開始找起呢?”鳶尾現在可以說是一點頭緒都沒有,雖然暗地裡搜尋了不少門路,但是有確切消息的卻沒有幾個,的確是養了一幫白眼狼。
鳶尾對於這個家族來說,幾乎就是一個免費的廉價勞動力,因爲出生便揹負着掌權者的身份,所以在六歲的時候就開始處理家族各種事務,這在旁人看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鳶尾卻的的確確做到了。
只不過那幫老傢伙沒料到鳶尾會有一天爲了尋找父親撂挑子不幹了,一下子都傻了眼。
“母親,我們就這麼走了,家族裡不會出什麼事吧?”鳶尾雖然不在乎什麼百年基業,因爲那所謂的基業也是自己打下的,原本的瑪嘉烈就是個破敗的貴族而已,每個人手裡都握着自己珍視的那些金條珠寶,但是肯爲家族事務出力的卻沒幾個。
督則冷笑一聲說道,“放心吧,那幫老傢伙的家底加起來比咱們還要厚,他們平日裡只會在你面前哭窮罷了,就算是五六十年不做買賣,也照樣有的吃喝,沒準還有閒情逸致去賭場瀟灑。”
“是這樣沒錯,”宇涅愛惜的摸着鳶尾的頭髮說道,“從前家族裡這些叔公的嘴臉不想讓你看到是因爲你是個有血有肉的孩子,而且不會在人前裝模作樣,難免要影響關係,現在不怕了,也需要讓你知道,他們的的確確就是那種人。”
雖然知道鳶尾的心裡並不好受,但這就是血淋淋的事實。
“我認識鷹以前的一個朋友,我們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這還是督則第一次這樣稱呼鳶尾的父親,以前在家族還是要尊稱一聲掌權者的,不過他跟鷹的關係,似乎也有些耐人尋味。
宇涅聽到這話先是楞了一下,繼而點了點頭,“自然,他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還是聽你師父的吧。”
沒想到不過幾天的時間,瓊的地下賭場竟然關門了。
“你好,這裡怎麼不營業了?”鷹帶着宇涅和鳶尾趕到這裡的時候,裡面一切的桌椅板凳已經收起來了,已經在陸續運走了。
“不幹了唄,被奧利集團盯上了,這還算老闆娘厲害,不然當天就讓人砸了。”來搬運東西的人只留下這幾句便跟着車走了。
留下鳶尾有些垂頭喪氣,儘管知道尋找父親的路不會很順利,但也沒想到每個線索似乎都在找自己的麻煩。
蘇北是這樣,父親的朋友也是這樣,從來沒有什麼線索能帶着鳶尾離父親近一點。
三個人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餐廳吃飯,督則在外帶着口罩和帽子,幾乎看不出臉部受傷的痕跡,鳶尾母女穿的也非常簡單,只是鳶尾的美貌是樸素的衣服遮不住的。
餐廳裡有幾個人喝醉了,嘴上說話也漸漸沒了顧忌。
“那個小姑娘不錯,走,過去瞧瞧。”
鳶尾坐在飯桌上正低頭想父親的事情,一雙油膩肥胖的中年男人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美女,能不能進一步聊聊啊?多大了還跟你爸媽一起吃飯?沒男朋友嗎?你看我怎麼樣?”
督則剛想要動手,宇涅卻示意他不要大動作,畢竟督則的灼之術在這個世界的人們看來幾乎可以說是妖術了,鳶尾也早就不是當年的鳶尾了,跟着督則在武場混了這麼長時間,也不是白待的。
“好啊,那我們去洗手間吧。”鳶尾微笑着回答,任由那人推着自己向前走。
餐廳裡,有人想要看好戲,有人蠢蠢欲動準備英雄救美,沒想到鳶尾安然無恙的從洗手間裡出來了,而那個中年男人的嚎叫聲一直響徹整個餐廳,看來被整的很慘。
誰讓他這麼沒眼力見,正在鳶尾煩心的時候湊上來?
“你好,美女,我……”沒想到解決了一個,還有一個,鳶尾活動了一下手腳,“走啊,我們也去洗手間裡談。”
“不,不是……”說話的人有些侷促,竟然開始結巴了起來。
鳶尾這才擡頭看到來人的樣貌,是一個眉目間有些秀氣的男人,簡單來說,就是長得很好看的男人,有些太過好看,竟讓人有一瞬間懷疑他的性別。
“有事嗎?”鳶尾看着這人也不像有當流氓的潛質,放下了警惕。
“你好,我是一名律師,如果剛纔那個人對你產生了冒犯,你想告他的話,我可以提供幫助,”末了。又加了一句,“無償的。”
接過男人手中的名片,上面寫着,盛華律師事務所,荀盛華。
“謝謝,”鳶尾把名片放在桌子上,低頭喝了一口湯,“不過現在應該是他想告我比較多吧。”
“啊?”男人疑惑的看着鳶尾。
這才見方纔那個油膩的中年男人被店員攙扶着緩緩走向門口,嘴裡還不住的嚷嚷着,“救命啊……這是暴力行爲啊……有沒有人管管啊……”
當然沒人理這種混蛋,剛纔跟他坐同一桌的幾個人此刻也早就酒醒了,嚇得忙不迭的跑出了餐廳門外。
只是,這纔是第一天,這樣的行爲不知道是否已經太過招搖。
“鳶尾,吃完飯我們去買點裝備吧。”督則沉聲說道。
裝備?
三個人來到了一家看起來似乎是文具店的地方,督則熟稔的跟老闆攀談起來,原來這家店老闆的最大愛好是易容易裝。
給他們推薦了新手比較容易操作的假髮和鬍鬚,人皮面具有些不好把控,索性給鳶尾貼上了一些雀斑,這樣就能“泯然衆人”了,不要太招搖,也不要過分隱藏自己,最好就是大街上最普通的那種人。
“最近買這個的人多嗎?”督則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多,怎麼不多,”老闆似乎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這年頭躲避追殺誰還會逃到天涯海角去啊,就這樣,一張人皮面具,活在面具背後,坐在想要抓你的人面前,這多刺激!”
督則跟着點了點頭,三個人收拾東西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