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雪妙彤所言,每一代最後只餘下兩三個人,算是人丁凋零了。
只是雪春熙從來沒想過,這會跟雪家的天賦有關係。
雪妙彤見她疑惑,不由解釋道:“有得必有失,雪家能有如此得天獨厚的天賦,自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不管是壽命,還是其他。”
“還有其他壽命?”雪春熙更加好奇了,難不成這還是每一代雪家姑娘都有的?
是不是她的生母也明白,纔會不顧一切地逃離雪家?
雪妙彤搖搖頭,沒繼續說下去:“七妹妹如今沒再卜卦,皇上也有幾分道理在,試試無妨。若是真能保住七妹妹的性命,以後雪家就能從容得多了。”
但是未必有人跟雪春熙這樣,能夠坦然地直接扔掉天賦。
十幾年來形成的習慣,每一天都是如此,哪能說丟就丟掉的?
也就是雪春熙心大,居然聽從封應然的話,堅持了下來。
有時候雪妙彤都不得不佩服雪春熙,該說她聰明,還是傻乎乎的呢?
或許雪春熙是大智若愚,即便明面上並不清楚卜卦天賦的壞處,卻打從心裡不準備一直以來它。
說起來,雪春熙比她們七個姑娘裡任何一個都來得強,難怪能得了封應然的青眼。
多少代的雪家姑娘從來做到過的事,居然讓雪春熙辦到了。
就算帝王的寵愛只是一時,也已經足夠驚世駭俗。
尤其封應然還不打算撤掉她的國師之位,既是國師,又是皇后,這還是史無前例的。
有時候,雪妙彤都忍不住羨慕雪春熙。
雪家只怕沒有一個姑娘能夠跟雪春熙一樣,站到如今的高度。
也難怪雪丹珍會心裡不痛快,最後跟感情深厚的雪春熙亦忍不住翻臉。
雪春熙的運氣實在好,不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就算再嫉妒或者羨慕又如何,不是自己的,總歸不可能得到。
雪妙彤堅持宮門外有馬車候着,不必雪春熙送了。
沒辦法,雪春熙只讓身邊的大宮女送雪妙彤出了宮門,自己則是呆呆坐在殿內,直到封應然回來。
“怎麼不點燈?”
雪春熙一怔,這才發現殿外已經擦黑,沒想到這一坐居然就好幾個時辰去了:“我一時發呆,沒留意時辰。”
封應然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坐在雪春熙的身側,關切地問道:“怎麼,國師有心事?”
雪春熙一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笑來:“二姐姐來看我,卻匆匆忙忙的,我有些捨不得。”
封應然聽了,不由好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讓國師如此苦惱,既然捨不得,就把人留下住上一段時日便是了。宮裡空着的宮殿多得很,讓二姑娘隨意挑一間住着就是。”
聞言,雪春熙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二姐姐特地住到後宮來,可不是要壞了她的名聲,皇上這是幫她,還是害她呢?”
封應然見她恢復過來,牽着雪春熙的柔荑道:“我不是想着你捨不得二姑娘,讓她留下來陪着你?”
“不用,二姐姐不習慣山下,沒必要勉強的。”雪春熙說着,不免有些低落。她想到懷裡還揣着的那張紙,面露遲疑。
封應然看着她,笑道:“若非靈犀山太遠,七姑娘只怕是想要從雪家出嫁的。”
雪春熙聞言,這才露了點笑:“的確,靈犀山太遠了,不然在雪家出嫁倒是頭一遭。”
想到她成了雪家第一人,怕是要記錄在雪家的家譜上,不由搖搖頭。
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希望別給雪家帶來不好的影響就行了。
“二姐姐說起嫁妝的事,也不知道從何準備起來,畢竟雪家從未試過這樣的事……”
雪幼翠爲難,她也是如此。
封應然眯起眼,對雪春熙提及此事十分感興趣。
若非重視,又如何會擔心和爲難?
“國師不必擔心,這些小事內務府會辦妥的。國師只要安安心心等着出嫁就是了,只是不知道雪家會不會有什麼規矩?”封應然的話叫雪春熙一怔,她都要以爲這人聽到了雪妙彤跟自己說的話了。
“的確有一事,二姐姐帶來了一物,該是給皇上看看纔是。”
雪春熙咬咬牙,到底把藏在懷裡的紙拿出來,遞給了封應然。
封應然接過,粗略一掃,點頭道:“這事不難,等會就開始吧。”
聽罷,雪春熙大吃一驚,喃喃道:“皇上不仔細考慮一下?畢竟心頭之血並非兒戲,反噬的疼痛會十分厲害。”
雪妙彤特地挑這個誓約,恐怕也是不想讓封應然太好過。
若是拒絕,雪春熙也算是看清楚這帝王的面目,不留下也罷。
若是答應了,就說明雪春熙沒看錯人。
封應然幾乎沒什麼猶豫,一口就應下,即便最後沒做,雪春熙在這一刻還是感動的。
只是封應然說做就做,催促她道:“這上面的符咒,就需要國師親手繪製了。儘快完成此事,我也能安心。”
因爲如此,雪春熙就再沒有後路了。
雪妙彤想要給雪春熙一個保護傘,封應然何曾不是想要藉此讓雪春熙沒有後退的理由?
雪春熙總歸下山不久,見過的年輕男子寥寥無幾。
誰知道什麼時候,她會看上別的男人呢?
封應然從來都是想要什麼,總會想方設法得到手。而且比誰都要有耐心,就等着適合的時機,一擊即中,把東西牢牢抓在手裡。
不管是皇位,還是雪春熙,他從來沒有放手的意思。
雪家的態度很明確,封應然只要過了這道坎,雪春熙就是他的了。
心頭之血算什麼,不過是一點疼痛罷了。
封應然曾經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這點小疼還不放在心上。
只要付出一點心頭血,就能娶得美人歸,這個買賣實在太划算了,他如何會拒絕?
封應然催着雪春熙趕緊畫符咒,簡直算得上迫不及待。
原本雪春熙還擔心,如今看他猴急的模樣,不知道爲何忍不住發笑。
其實在她忐忑不安的同時,封應然也是如此的吧。
生母早早去世,生父又對他漠不關心,兄弟要麼當他是眼中釘肉中刺,要麼就想要把他利用殆盡,就沒個真心人。
所以封應然比誰都喜歡把想要的東西牢牢抓在手裡,說什麼都不放開。
思及此,雪春熙對他更是疼惜。
即便所有人都說封應然就是豹狼,不是好相與的人,在她心裡面,他卻是有千千萬萬的好。
見她笑了,封應然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國師笑什麼,這般高興?”
“皇上又笑什麼,這般得意?”雪春熙反問一句,只覺得一直壓在心上沉甸甸的石頭被搬開了,渾身都送酷開起來:“皇上答應得這麼快,可別後悔纔好。”
“這句話也是我問國師的,要是國師往日後悔了……”封應然說到這裡忽然一頓,繃着臉道:“就算後悔了,也沒有機會反悔的。”
雪春熙好笑,這會是真的笑出聲來了:“皇上放心,我不會後悔的,沒有比皇上更好的人了。”
或許封應然並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好人,但是對她極好,這就足夠了。
封應然捏了捏她的小手,笑道:“那麼,國師可以開始了嗎?”
“好,”雪春熙眸裡含笑,只是看了一眼,早就把符咒牢牢記在腦海裡。
如今畫起來,也是得心應手,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畫得妥妥當當的了。
“皇上,可以開始了。”雪春熙即便知道雪妙彤不會騙她,但是立契的事已經不是那麼簡單的,她擔心得手心裡滿是溼汗。
封應然卻已經取出貼身的匕首,就要從刺入胸口劃上一刀。
這動作嚇得雪春熙連忙抓住他的手,無奈道:“皇上可不能用力了,不然一命嗚呼,可還怎麼繼續立契?”
“那就有勞國師了,”封應然想也不想,直接就把匕首遞給她。
雪春熙接過輕如羽毛的匕首,封應然此舉顯然是相信她,也願意把性命交到她的手上。
她深吸了口氣,鎮定下來,這才把匕首拿得穩穩當當的。
胸口可不是別的地方,只要傷口深一點,都很可能會要了封應然的小命。
雪春熙小心翼翼用匕首的頂端劃開一個小口子,看着鮮血滴出來,急忙用瓷瓶接住。
“這就好了?”見她連忙把瓷瓶收好,又用準備好的傷藥給自己塗抹,封應然沒感覺多少疼痛,不由低頭問了一句。
“可以了,只需要兩三滴心頭血而已。”雪春熙咬破指尖,把自己的鮮血也滴落在瓷瓶裡。
封應然盯着瓷瓶,笑道:“如今裡面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雪春熙聽得臉頰微紅,這話十分曖昧。
她低下頭,裝作很忙碌的模樣,把鮮血小心撒在畫好的符咒上面:“皇上,我開始了。”
封應然微微頷首,雪春熙喃喃唸了幾句,符咒猶如活了起來,從地上裂開,飄在了半空中。
殿內早就把宮人都打發出去了,如今只有他們二人。
封應然看着這奇妙的情景,不由感嘆雪家果真神秘。
“我雪春熙在此立契,對封應然從此不離不棄,生死與共。”雪春熙閉上眼,堅定地念出這句誓約來。
聞言,封應然緩緩走入符咒的光圈中,接着念道:“我封應然在此立契,對雪春熙從此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話音剛落,光圈陡然縮小,分開成兩半,轉眼就鑽入兩人的身體裡,再不見蹤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