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丹丸輕輕託舉在一個白瓷盤子中,共襄有些緊張的看着賜香將那枚丹藥吞了下去。
賜香微閉了眸子緩緩躺在了迎枕上,共襄還像往常一樣靠着牀榻外面的空間輕輕躺下。
“嗚”賜香要的便是這樣一個時機,猛地蜷縮起了身子,眉頭狠狠蹙了起來。
“香兒,”共襄忙撲了過去,卻是眼前一花,一團淡黃色薄霧瀰漫開來,登時覺得四肢百骸猛地一顫,一股子麻麻的感覺襲來。
“你”那瞬間的恍惚只是令共襄覺得悲哀,他還是被這個丫頭算計了。
賜香手中的玉瓶緩緩垂落了下來,婆娑果煉製的迷幻精油只要在玉瓶中被百草根的藥液浸潤後,會漸漸霧化。一旦不小心被人吸入哪怕是小小一滴,即便是武功高深莫測的人都會麻痹全身動彈不得。
共襄直直倒在了賜香的身邊,那雙茶色桃花眼可憐兮兮的瞪着,脣角含着一抹苦笑。
賜香將他翻了過來,用錦被裹住,從他的腰間抽出了桃花令的令牌,拿在手中。
“香兒”
“閉嘴”賜香將身上累贅的衣衫除去,換上了共襄的衣衫,男子的衣衫相對來說行動起來會方便一些。
“香兒,我的衣衫並不適合你,你這是何苦”共襄不愧是大陸世界的高手,即便渾身不能動彈,可還能保持一點清明。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也是漸漸暗了下去,糾結着,掙扎着。
他最是明白賜香這丫頭的倔強,一旦是她認定了去做的事情,便不會留任何餘地。就像現在這種情形,她廢了這麼大的精力想要逃脫自己,就一定會堅持下去。
只是沒想到的是,她從什麼時候在自己面前也開始這般耍心機了
賜香已經收拾停當,看着共襄的眼眸,冷冷道:“共襄,別把別人當成傻子,你不是神,也不能操控萬物,今天只當是給你一個教訓。從此我們勢不兩立,我再也不會對你留情,你也給我打起點兒精神來,做一個像樣的仇敵。”
“香兒,你能夠這樣輕易的算計與我”共襄的意識顯然有些凌亂,緩緩道,“你知道是爲了什麼嗎”
賜香一怔,心裡告訴自己不要聽,不要聽他說的每一句話,可還是頓住了身形。
共襄喘了口氣,拼盡全力壓制那股子昏迷實在是太費力了,他即便是經歷過那麼多生死大戰,也從沒有像今天這般虛弱。
“香兒,那是因爲”共襄的咬着脣,一縷血絲順着薄薄的脣角滲了出來,“那是因爲我在你面前從來不設防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從來不會防備的人啊”
賜香的手抖了起來,眼眸中突然涌出了眼淚,滴在了共襄依然麻痹的臉上,滾燙如火。
“該死的”賜香狠狠一拳將殘存着最後一絲清明的共襄徹底砸暈了過去。
她忍着蓬勃而出的眼淚,忙打開窗戶提着一口氣竄了出去,用的輕功恰好是共襄曾經教過的,那股子內力拿捏也是共襄孜孜不倦提點過的,沒想到到頭來竟然用到他自己的身上。
賜香用婆娑果煉製的迷魂丹畢竟數量太少了些,而且共襄此番帶的人也算不少,分攤下去藥效便顯得有些微不足道。除了共襄那邊佔了大頭兒之外,其餘人很短的時間內便已經清醒了過來。
瑁兒率先衝進了共襄和賜香的房間,現在也顧不上禁忌什麼的,衝進來的時候果然發現共襄被捆成了糉子的模樣軟軟倒在了榻角。
“少主”瑁兒登時慌了神,走上前去,卻對上了共襄那雙陰冷的茶色雙眸。
“少主”瑁兒不敢輕舉妄動了,這唱的哪一齣兒啊怎麼看起來這般神情落寞,又掃了一眼少主臉上的淤青,不禁捂着脣忙退後了幾步。
誰這麼狠心將花容月貌的少主打成了這個樣子,眼眶上面的淤青實在是刺眼得很。隨即她想到了一個人,果然仔細看去哪裡有賜香的影子
前因後果統統涌了出來,怪不得那個女人這麼好心給他們煉製丹藥治病。原來人家早已經預謀好了的,他們還真的傻乎乎的認爲這丹藥喝下去會有嗜睡的反作用,原來都是騙人的。那丫頭存心是要逃跑,實在太可恨了,怎麼能這樣對待少主呢
“少主屬下這就派人將她抓回來”這還了得,敢揍他們的少主,那可是整個南昭上下無數妙齡少女捧在心尖子上的皇太子殿下啊這個東昊國的燒火丫頭,莫非活的不耐煩了嗎
“等等,”共襄好不容易纔能坐起來,也難怪,賜香將煉製好的迷魂丹一多半兒用在了他的身上,饒是他內力修爲好的不得了,否則睡到明早也不會醒來。
“少主”
“抓活的,不要弄死了,我要親自”共襄茶色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去吧”
瑁兒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從少主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失魂落魄的消沉,忙轉身走了出去。不過奇怪的是,身子卻是大好了的,看在這個份兒上,一會兒抓住那個死女人讓她少吃點兒苦頭。
共襄爲了化解體內迷魂丹的藥效,損失了很多的內力,倒是身子有些疲乏。否則一定要親自出去將她抓回來,不過瑁兒想來管着刑堂,追蹤抓捕一向拿手的很。
她若是出馬,想來也錯不了。他緩緩坐在了案幾邊,小心調養真氣希望能恢復到正常。現如今還沒有完全脫離北冥的勢力範圍,即便是進了東昊國地界兒,由於距離長淵山脈很近,魔教那邊也不能不防備着些。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共襄忙衝了出去,卻看到瑁兒拿着一條玄色玉帶衝了過來。 她臉上掛着興奮的神情,提着玉帶笑道:“少主那死女人果然是個路盲,竟然逃到了野狼谷的方向。”
“野狼谷”共襄臉色發白,脊背僵直異常。眼睛直直盯着那條玄色玉帶,正是那個死丫頭直接從他身上解下來的東西。
“少主,那死女人也是罪有應得,野狼谷可不是尋常人能活着出來的,那裡邊分外的荒涼,白日裡走在裡面尚且會迷路,更不用說”
“估算一下她大約進去多長時間了”共襄的眼角狠狠跳着,眼眸散發出噬人的光芒。
瑁兒之前的幸災樂禍漸漸退了去,代之以極大的恐慌,難不成少主要進野狼谷救她出來
“少主不可,野狼谷那個地方不管是誰只要進去都會迷路的,太危險了少主爲了爲了那個死女人不值當”
啪瑁兒臉上重重捱了一記耳光,她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眸子看着從小一起長大的少主。雖然靈兒和自己與少主是主僕關係,但是三個幾乎是一起長大的玩伴,在那個與世隔絕的藥王谷中,她和靈兒同少主更多的應該是相依爲命的親人。少主從來沒有將她和靈兒當做是一般的僕從,可是現如今他第一次打她卻是因爲一個女人。
“我再問你,她進了野狼谷大約多長時間了”
瑁兒顫抖着脣,垂下火辣辣的臉頰,恭敬卑微道:“據屬下一路上查探大約一柱香的時間。”
共襄猛的拽過一匹棗紅色的馬,飛身而上,瞬間消失在黑漆漆的荒原中。
臨近沙漠邊緣的戈壁灘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混沌成了蠻荒之境,醒悟過來的瑁兒等人忙上馬追着共襄而去。若是共襄有一個三長兩短,不要說是桃花夫人會將他們的皮剝了去,即便是他們自己也不能忍受這樣的失誤。
隨身攜帶着的風燈在夜色中劃出一抹昏暗的流鶯,野狼谷就在不遠處的方向。所謂的野狼谷便是一處戈壁灘上的奇怪沙堡,看似好像是遠古的建築經過千年的風蝕後成就的廢墟。
瑁兒咬着牙帶着人馬剛剛走進去,迎面而來的陰風陣陣令人毛骨損然起來。但是她的心跳卻是加速了,明明看着身着白色羽袍的共襄就在眼前,可是剛打馬追了過去,竟然連人影也不見了。
四周的風越來越烈,吹在人的臉上猶如刀割一樣銳痛。突然而起的風沙令人感覺毛骨損然,好似魔鬼的嘆息吹拂而來。漸漸風沙越來越大,四周的景物竟然看不清楚了,隨身攜帶着的風燈也滅了不少。
“停下”瑁兒在陶家這麼多年來也是訓練有素的很,什麼樣的境況沒有見過,知道這風沙來的古怪。
“找窪地先躲起來等着風沙過去且避一避”她跟着共襄經歷了那麼多兇險知道少主的能力,他們這些人確實不能亂了陣腳,不然即便找到了賜香姑娘也怕是需要他們的支援。若是都陷進去了,便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性。
本來以爲很快會過去的風沙竟然越來越猖獗,瑁兒心急如焚等了大約兩柱香的時間,再也按耐不住。將身後的人分成三隊。一隊駐守在此,另一隊做好防止迷路的標記,沿途接應。最後一隊由自己帶着,稍稍向前尋了過去。
風越來越大,幾乎要將人活生生的撕裂。這樣的天氣,大聲呼救也沒有什麼沒用,瑁兒命人將所有的風燈,馬燈提了起來晃動着,希望少主能在這黑漆漆的夜幕中看到他們手中的光芒。
夜色越來越濃,黎明前最黑暗的那瞬間來臨,氣溫急劇下降。就在瑁兒幾乎要絕望的時候,竟然依稀聽到了一陣馬蹄聲。
“趕過去”瑁兒的聲音微微發顫,率衆衝了過去,卻遠遠聽到馬匹悽愴的嘶鳴聲。接着從馬背上滾下兩團人影,狠狠摔在了地上。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