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芥末無力反駁,因爲事實就是如此,沒有人逼着自己這麼做,是自己一步一步把自己推進火坑的,怨不得任何人。
“芥末,你想想吧,如果你想通的話,明天早上八點,我在河東路口等你,我聯繫了一傢俬人婦科醫院,別擔心,做手術的醫生是我初中的同學,我倆交情很深,她不會亂說的。”陳小梅說完,便給李芥末重新盛了一碗熱乎乎的飯,還夾了很多菜。
李芥末哆哆嗦嗦地端起碗,抓起筷子,埋頭狼吞虎嚥起來。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再往前走,就是無盡的深淵,爲了一個放棄自己的男人,何苦?
苦苦思考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李芥末還是如期站在了河東路口。
陳小梅看到李芥末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欣喜,但是她隨即便又換上了一副很平靜的神情,拉着李芥末上了一輛出租車。
車子在城市裡穿梭了很久,終於拐進一個巷子,停在了一家規模還算不小的婦科醫院門口。李芥末下了車,站在粉紅色的醫院大門口,木雕泥塑般傻愣着。
“芥末,走吧,朱醫生等着呢!”陳小梅輕輕戳了戳李芥末的後背,李芥末頓時像觸電一般跳了起來,轉身跟着陳小梅進了醫院大門。
消毒水的味道嗆進鼻腔,李芥末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她一路低着頭,不敢看周圍的人,墮胎,這在學生時代是一個敏感的話題,以前也和夏萌鄙視過,那些錯愛之後去墮胎的女生。
可是直到今天,自己即將走上手術檯的時候,李芥末才猛然覺得自己之前想錯了,墮胎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是一件丟魂的事。因爲那個男人不夠愛你,所以你纔沒意義去留住這個細胞,不能說是愛的結晶,充其量只是男歡女愛之後的附屬品。
這個附屬品就像一個腫瘤一般,長在女生的身上會痛,男生看在眼裡會煩,只有摘掉它,纔可以將所有的戰爭平息,把自己的心拉回原處。是嗎?
李芥末木偶一樣被護士牽着走,做完了各種檢查,瘦瘦的朱醫生終於確定了李芥末可以做人流,開始到手術室準備手術。
坐在手術室外的凳子上,陳小梅握着李芥末的手,笑着安慰道,“芥末,別怕,是無痛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樣,不會痛的,醒來就沒什麼了,一切都好了,別擔心,好嗎?”
李芥末木然地點點頭,這時候護士走了過來,要她到隔壁的觀察室,做手術前的準備。
“去吧,我在這等着你,朱醫生說了,手術很快的,也就幾分鐘,說的半小時是包括打麻醉和等待你甦醒的時間,去吧,別怕。”陳小梅衝李芥末揮揮手,像在做一個永別。
李芥末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冒了出來,她渾身瑟瑟發抖,步履蹣跚地跟着護士進了隔壁的觀察室,就在她邁進去的一瞬間,忽然站住了,她一下子衝到了前面的手術室門口,猛地一下子推開了門。
門開了,迎面撲的是一張很詭異的手術牀,可以想像人躺在上面,雙腿打開,像只被架在燒烤架上,等待變成別人美味的烤雞一般,毫無任何的尊嚴。還有旁邊的那些鋒利的器械,冰冷,無情,看得李芥末心裡一陣陣的發毛。
李芥末感覺胃在劇烈地翻滾着,她驚恐地伸手捂住嘴巴,身子佝僂下去,一陣乾嘔讓她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
“小姐,你怎麼了?”護士見狀,趕緊衝過來扶住了李芥末。
李芥末推開護士,衝到了陳小梅跟前,痛苦萬分地說道,“給我一點時間,我再想想……”說着,李芥末便衝下了樓去。
“芥末,芥末你幹嘛去啊,馬上就要手術了!”陳小梅急得直跺腳,可是李芥末早就消失在了醫院裡,不知去向。
李芥末瘋了似的衝到街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柯彥甫家而去,她掏出手機,給柯彥甫打過去電話,一直想打卻沒勇氣打的電話,竟然把自己拉進了黑名單!聽着電話那頭無休止的佔線,李芥末心痛萬分,無力地掛掉了電話。
原來,自己已經永遠地躺在了柯彥甫的黑名單中。
司機是個很細心的大叔,看到李芥末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便好心地將車停下,問道,“小姐,還要過去嗎?”
李芥末緩緩地擡起頭,堅定地說了一個字,“去。”
不管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只有去了,纔不會遺憾。
十幾分鍾後,李芥末站在了熟悉又陌生的大門前,她緩緩地伸出手,想要按門鈴,卻又僵在了半空中,腦子裡那些鋒利無情的器械瞬間閃過,刺痛了李芥末的神經,李芥末果斷按下了門鈴。
很快,阿華跑了過來,一看到李芥末,頓時驚呆了,“少奶,您回來了?真是太好了!”阿華忙不迭地打開門,將李芥末拉了進去。
李芥末無奈地笑笑,問道,“他在家嗎?”
“在家在家,少爺昨晚回來了,雖然喝得很醉,是羅峰送回來的,但是他至少還是回來了,好久沒在家了,他知道您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阿華興奮地說道。
“不,我沒有回來,我只是跟他說幾句話。”李芥末淡淡地笑笑,徑直走在了前面,將阿華扔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她憔悴的背影。
李芥末心跳劇烈,雙腿不停地打顫,熟悉的門,熟悉的樓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味道……一切都是自己夢裡無數次見到的,只是那個人,還是自己熟悉的他,亦或者是陌生的?
主臥的門虛掩着,從門內飄散出一股很濃烈的酒味,嗆入李芥末的鼻腔,李芥末禁不住淚流滿面。
柯彥甫迷迷糊糊地從宿醉中醒來,睜開朦朧的雙眼,一個熟悉的身影跳入他的眼簾,李芥末?柯彥甫猛地坐了起來,果然,是她!
李芥末穿着米白色的風衣,淺色的牛仔褲將她纖細的腳踝露了出來,竟然跟她的臉色一樣,蒼白得嚇人。她將頭髮輕輕盤在腦後,增添了幾分成熟女人的嫵媚,只是那張清秀的臉上,更多的是酸澀。
“你來幹嘛?這不是你隨便來的地方。”柯彥甫皺眉瞪了李芥末一眼,隨即將視線移到了旁邊,他不想看着她憔悴的面容。